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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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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迟下楼,远远看到沈寒杨垂着头坐在小区的花坛边。
或许他是知道何迟有话和蒋淑芬说,亦或是自己有话要和何迟说,所以,并没有叫车在楼下等着。
经过刚才那一场,何迟都有些无颜面对他的窘迫感,走到跟前,很是难为情的叫了他一声:“师兄。”
沈寒杨没反应,甚至连头都没抬。
他似乎在生气,可是何迟不知道他气什么,难道是刚才那样撕扯打闹让他觉得丢脸了?
也难怪,一贯温文尔雅的大男人,无辜被卷进女人之间的战场里,毫无形象的拉拉扯扯,就算没人看见,估计也会觉得颜面扫地。
何迟轻叹一口气,十分懊悔也满腹歉疚,果然不该让他跟着一起来,大晚上的连累他跟着自己一起受辱。
“……师兄?”她语气更轻,甚至带着点歉意的讨好,说:“我在前面的xx宾馆里给你定了个房间,你今晚在这将就一晚,明天回绵城吧?”
“我陪你去医院!”沈寒杨站起身,不由分说的夺过她手里的行李,语气很冷,说话的时候仍旧没有抬头看她,提着行李就往小区门口走。
他从没对何迟这样使过性子,正因如此,何迟内心更加不安,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心只想着不能再麻烦他了。
她小跑着撵上沈寒杨,从他手里夺过行李包,呼吸有些沉重,却佯装轻松的说:“不用了不用了!我舅妈说其实舅舅的伤势也没那么严重,我一个人去就行了,不用再麻烦了。”
沈寒杨紧抿着唇站着没动,眼神混着夜色深沉如墨,像一道针芒一般盯着她,半晌才无奈的说:“何迟,干嘛要这样低声下气的活着?”
何迟一愣,随即垂下目光,不敢直视他那样凛冽的眼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
能怎么说?
她金钱和人情双重负债,钱财还能有还清的一天,可人情债养育恩要怎么还得清?她曾经哪怕理直气壮一点儿都会被指责以怨报德,忘恩负义。
本就欠他们的,所以低声下气是应该的啊!
何迟才和蒋淑芬说过会离开这个家,其实当下心里乱得很,又担心医院里的肖爱国,根本没什么心情来讨论这些。
她将凌乱的鬓发随意的勾到耳后,拿起手机将网上预订房间的信息复制发给沈寒杨,忽略他的问题,直接说:“这是预订的信息,今晚实在麻烦你太多了,回宾馆好好休息休息,明天早点回学校吧,高三班马上就要高考了,要是出了岔子会受处分的,千万不能大意。我这边的事我自己能处理好,你不用担心。”
她语气微愠,一番话似有拒绝之意,沈寒杨听出了其中的情绪,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些逾越,他们的关系并没有亲密到自己可以对她的人生态度指手画脚,妄言断论。
“何迟……”他懊恼的挠了挠头,有点过意不去,“我还是陪你去趟医院吧,来都来了总得去看看。”
“师兄,真的别麻烦了。”她摇头,态度坚决。
不让他去,其实还有其他顾虑,何迟凝眸一想,正好可以旁敲侧击的表明态度,于是说:“你看,刚才都让我舅妈误会了,还以为你是我男朋友,要再去医院,恐怕我还得跟舅舅表妹再解释一遍了。”
沈寒杨刻意不去深究她话里的意图,找到其他突破口,仍做坚持:“要是那个叫什么李斌的再来找麻烦,你们几个女人怎么应付得了?”
“没事,医院那么多人,他还能翻什么浪,再说,他要是闹我也会报警啊。这事情一时半会儿还解决不了,你去了也没用,我总不能让你一直在这边守着吧?”
何迟见他还是一脸犹豫,实在是放心不下的样子,索性推着他往宾馆的方向边走边说:“哎呀师兄你就放心吧,没事的!你昨晚本来就喝多了,我还拉着你折腾到现在,心里已经很过意不去了,拜托你听我的,回宾馆好好睡一觉,坐明天最早的一班车回去,应该能赶上第一节课。”
事已至此,沈寒杨别无他法,终究妥协。
他给何迟打了个出租,看着她上了车才放心的朝宾馆那边走,没走几步手机又响了起来,这才想起之前答应过徐安安到了这边给她回个电话。
他拿了手机一看,果然是徐安安打的。一接通那边就噼里啪啦的传过来一长串的质问:“不是让你到了回电话嘛,到底什么情况啊,她舅舅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怕她忙的没空接电话,也不敢给你们打,可一直又等不到你给我回!”
沈寒杨长长吁了口气,然后把蒋淑芬暴打何迟,又从她谩骂的字里行间窥探到她曾逼迫何迟相亲,且何迟相亲时与人闹得不愉快,再到这人寻仇报复肖爱国的一系列经过统统说了一遍。
徐安安听完,又气又急的愤慨道:“我就说上次她怎么只待了一晚就回来了,而且还是大晚上紧赶着回来,连带去的行李都没往回拿。”说完又叽里咕噜在那头骂开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沈寒杨打断她,烦躁的啧了一声,忧心忡忡的说:“我真挺担心何迟的,那个李斌不是个东西,她舅妈也不是善茬儿,一个人还得在这儿待五个月身边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而且现在这件事也不知道怎么解决,又帮不上她什么忙,我这心呐,七上八下的很不好受。”
沈寒杨抱怨了半天,却没听到徐安安骂骂咧咧的回应,有些诧异,于是提高嗓音喂了一声,不悦道:“安安你在不在听,不会是睡着了吧?”
“啊?”徐安安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
她确实开小差了,沈寒杨的话让她突然想到一个人,鬼使神差的就把想到的说了出来:“要不……咱找温暖的舅舅帮帮忙?”
沈寒杨蓦地停住脚步,眼神随之一亮:“你是说乔先生?”
可转念想起乔楚对人似乎总是漠然冷淡的态度,而且上次何迟拒绝坐他的车也让他挺不愉快的……
“何迟和人家又没什么很深的交情,他会帮她吗?”
“我看他挺热心的,上次何迟在山里迷路不也是他去帮忙找的?”
说起那次,沈寒杨有丝尴尬:“这回情况可不一样。李斌是个无赖,如果乔先生这次帮了何迟,就等于惹上一个心狠手辣的刺头,人家凭什么要去招惹这些麻烦?”
徐安安犹豫了下,觉得这个事情确实说不好,可眼下就只有乔楚能做指望了。
“你不去试试怎么就知道人家不肯帮忙?人在k市可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也许根本不把李斌这种小角色放在眼里呢?”
或许,也有这种可能吧?
沈寒杨兀自点了点头:“那这样,你明天去找温暖要一下他的住址和联系电话发给我,我去找他说说看。嗯……也让温暖帮忙说一下,他外甥女开口,把握性应该比我们大。”
“……嗯。”徐安安底气不足的哼了一声,心虚的挂了电话。
总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偏偏心里还忍不住冒出‘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想法!
她这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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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迟打了车,赶到二院的时候都快凌晨四点了。
她在大厅值班护士那里查到了肖爱国的病房,做了登记之后就上了四楼。
肖爱国的病房在楼梯口左拐第四间,很好找。这个时间点,医院走廊都难得很安静,何迟轻手轻脚的开了门。
病房里一共摆了三张病床,都躺着正在休息的病人,房间里熄了灯,好在床头都有一盏床头灯,光线也不算暗,何迟一眼就找到了住在最里面病床上的肖爱国。
不知道他是处在昏迷中还是睡着了,双眼紧闭的躺在病床上,带着氧气罩挂着吊水,了无生气的样子。他整个脸都肿了,泛着几块青紫,脸上还有多处伤口,抹了黄色的消毒药水,头部被缠上厚厚的纱布。
很显然头部才是他最严重的伤口,隔着一层层的纱布里面的血色依旧渗透了出来,在雪白的棉纱上晕开一大片触目惊心的椭圆状血迹。
知道肖爱国出事以后,何迟没少自责,也满腔愤怒,可什么情绪都不及直面惨状时来得强烈。
她尽量不弄出声响,悄悄挪到肖爱国病床前坐下,不清楚他别处还有没有伤口,也不敢乱碰,只小心谨慎的轻轻握住他垂在身侧的手,遏制不住的小声呜咽,泪如雨下……
许久之后,后背忽然被人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何迟回头,看到肖容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两张白色的单子冲自己招手,示意她出来。
何迟忙不迭起身跟了出去。
出了房间,肖容靠在走廊的栏杆上,抬腕看了眼手表有些不满:“怎么才来啊?”
“我不知道你们在医院,先回了趟家。”
外面光线较房间里明亮许多,何迟一边脸颊肿得厉害,莹白的肌肤上赫然四道红印子,披散着头发也没能遮住。
肖容一看她这副样子就心里有数,眼中的凌厉渐渐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快意,胸腔里一直堵着的那口郁气总算是顺畅了点。
说起来,自己给她打了那通电话之后故意关了机,本就是存了心要她着急的来回折腾,受点教训。
没成想,蒋淑芬倒是比她直接干脆得多!
何迟一门心思还牵挂在肖爱国的伤势上,自然不知道肖容此刻想的什么,刚才就看到她手里拿着两张A4纸样的单子,于是指着问她:“你手里拿的什么?舅舅他……现在情况怎么样?”
肖容懒散的‘嗯’了一声,把手里的单子递给她:“自己看。”
何迟接过单子,首先瞥到最上面的黑色正楷字体标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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