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忘如次，来生不见》谢薄言

8、清醒纪

　　一
　　“南海轩辕家家底殷厚，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何况在武林上也是一方执牛耳者......”
　　“这些我都知道，阿爹，我嫁。”十六岁少女轻轻拨弄素琴上弦，琴声细哑，衬着少女单薄身子，看得坐在她对面的中年男人眼酸了：“阿染总是很懂事，这样，爹就宽心了。”他想了半晌，临到头竟只有一句话和这个九岁没了娘的女儿说，少女点点头，抱起琴给了中年男人，淡淡道：“爹，这琴你送给华妹妹吧。”
　　“这不是......”中年男人看着少女清丽容颜，皮肤却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越发只显出一双明润的眼，那眼没有看他，转头自顾自垂着，廖然藏着他再也无法知道的心思，他便将那半句“不是你的宝贝吗”给咽了回去，转身带上门。
　　“小姐！”中年男人刚走，在一旁的丫鬟就愤愤道：“小姐，那琴可是夫人遗给你的，华姑娘平日没少为难你，你怎么还送给她！这次远嫁海南轩辕家，原也是她去，若不是她撺掇老爷，你也不用嫁给那个明言自己有心上人的人！”
　　“他同意娶，我同意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经地义，有什么不可嫁得。”少女将窗全部打开，房内顿时落满了金辉，她临风而站，月白色的宽袖卷了些许，又垂下。丫头气得再唤了一声：“小姐！”
　　少女不再理她，手指扣着窗扉，念道：“司马相如有琴名绿绮......琴挑卓文君，文君夜奔相如......”
　　那一段《司马相如传》只被她截了三句，翻来覆去地念，她念着大概没意思了，住语眺望远处岸景。
　　丫头也同样住了声，她隐隐觉出少女的意思———
　　少女的琴，何染的琴，何染母亲的琴，叫绿绮。
　　丫头便想起听过的一些碎语，说夫人也是同老爷私奔来的，很被其他妾室瞧不起，所以才死得那样早。
　　少女这时又念起来了，伴着击木沉顿的敲击声，眼仍望到极处，表情也极淡：“绿绮绿绮，何心之有？绿绮绿绮，何人挑之？绿绮绿绮，何用留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