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番外一（捉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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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梦到我死了。
我叫夏玐。
哦，不，我叫夏玠，刚刚莫名其妙说错了，是晋朝的现任端睿王。
先帝，也就是我父皇，和夏家历代帝王一样，并不喜欢把时间花在宫妃身上，除开夭折的儿子，一共八个儿子，当今行二，我行六。他与我为同一母妃所出，关系亲厚。也是，从小一起长大，能不亲厚吗？
晋朝现在共有三个二字封号的王：忠顺王、北静王和我。
这一任忠顺王是皇伯的儿子，北静王则是异姓王。
最开始当我知道北静王叫水溶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什么：“水溶西一百，多西多漂亮”之类的话，那个西的音很怪，竟没法用现有的文字表达，只好找了个类似的音的字来代替。因着这句话，我一直觉得水溶是个很爱漂亮的人，后来发现确实那什么形容秀美，喜爱风雅，嗯。
就像刚刚说错自己名字，我脑中有时候会突然蹦出来一些从未接触过的东西，虽然不会影响正常生活，但举止和别人总有些不同，不过我很克制，父皇在时没敢让他知道，母妃很早就不在了，只有从小护着我的比我大四岁的二哥也就是当今知道这件事。
还记得很小的时候，脑海突然多了些未曾学过的东西，非常惊慌，又不知道该怎么办，那时候母妃已经不在了。二哥很快发现了不对劲，问出原因后安慰我，并教导我不要让其他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包括父皇。
我那会儿太小了，不知道怎么隐藏自己的不同，于是二哥就让我学着他，他怎么做我怎么做。
二哥是个不管做什么都很优秀的人，当然为了让我能顺利模仿，他那时收敛了自己的光芒，也为此被些兄弟们嘲笑迟钝。我一方面想冲出去为他辩解，另一方面又担心他会因此迁怒我，毕竟他真的非常优秀，不应该被我这个拖油瓶拖累，被嘲笑。但他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并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即使二哥在我小时候隐藏了自己的能力，但毕竟美玉怎么蒙灰，本质还是在的，因此我学习他，也逐渐成长成了一个别人口中优秀的皇子。
皇家几乎代代都会上演的大戏终究还是轮到我们头上，那就是争储。因为父皇没有立皇后，也就没了立嫡子的说法，也没有贵妃，几个皇子身份相差不大，随着年龄增长，慢慢就有人心大了起来。
那段时间十分混乱，也让我看清了兄弟们真实的模样。
嫡长嫡长，大哥占了个长，呼声最高，权力欲也重，文臣中那些腐儒们力挺他得立太子，武将中也有不少人支持他。但是大哥性格自小隐透着暴虐，一有不满，哪怕是天气不合心意，对下人就动辄打骂。开始，大哥对兄弟们还比较谦和，后来慢慢地也趾高气扬起来，仿佛那个位置已收入囊中。我是不希望他上位的，还没成事就这样，真上位了，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
三哥跟二哥年龄相近，对政事了解，却懒得上心，醉心文学、雕刻和绘画。不得不说，三哥在这几个方面上的造诣非常高，他作的画被教我们绘画的师傅见了，大叹可作传世之作。雕刻的小物件非常灵巧，生动，儿时我还眼馋过他做出来的摆件。对皇位没什么想法，单方面和众多兄弟维持着之前的相处。
我和三哥开始只是平平，熟悉起来是有次我出宫，撞到他给话本作坊供稿。
他在发现我对这个并没有表现出觉得他不务正业的情状，也没有要告诉别人的意思，反而问他为什么不让门人自己开一家书坊。三哥笑笑，说忘了。这时候，我脑中蹦出了一个词，呆萌，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莫名觉得三哥这个时候，用这个词形容再好不过。后来发现是我错了，三哥是个偶尔跳脱，却非常温柔的人。
那时大家还住在宫中，前朝势力还有一点余烬，出宫比较麻烦，尤其是一个人出宫。于是三哥总会约我一起出去，以逛街喝茶为幌子，递交话本，在他临时有事时，我也帮他递过。后来我才知道，三哥是有自己的书坊的，但是想看看自己写的话本在别人眼里是什么样的，所以发在了陌生的地方，而不让门人经手这事，是觉得不好意思，也不愿让他们曲合自己。
争储那会，三哥对兄弟们和曾经一样施放自己的善意，但是大哥说他假惺惺，五哥说他装模作样。三哥好像知道他们对自己的评价，又不像知道，依旧想靠自己的努力维系兄弟间已经十分脆弱的联系。
四哥从小身体不好，在他十七岁时过世了，肺痨，药石无医。他长得非常非常好看，斯文且具有古韵，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说的就是他。见到他，就知道古书中对谦谦君子的描写不是夸张。
五哥，这人我不喜欢他，就先不说了。
七弟和四哥同一个母妃，曾经他虽然表现的很嫌弃四哥，嘴上说：“谁会想要个病弱哥哥！”但其实非常以他为傲。而七弟嫌弃四哥的时候，四哥总是很暖的笑着。在四哥去后，原本活泼的七弟变沉默了。
八弟也不爱政事，他的志向是成为一个大将军。他曾经一番话我至今没忘“愿尽毕生之力，护边境戎民不扰，外敌胆丧”，也没忘他当初眼中坚定的神色。
我的话，当然是二哥怎样就怎样咯。
父皇在位兢兢业业，少有休息娱乐，常常伏案批阅到深夜，身体最后垮了。
那时候，太子还没立，父皇也没表现出什么明确的意思，而大哥却等不及了。
不知道他是怎么和东平、南安、西宁王勾结的，和五哥一起纠结兵力妄图逼宫。
风声鹤唳。
但是叛乱很快就平息了，父皇，二哥，三哥他们都知道这件事。父皇的病是个饵，他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本只想勾出妄图颠覆朝纲的贼人，也是对大哥的考验。但不想大哥不仅没往父皇预期的方向行事，反而在他心上捅了一刀，五哥也暴露了狼子野心。经此，朝野风气一肃，人人自危。大哥五哥被圈禁，不久大哥自缢。三哥在叛乱时，被贼人伤了左腿，行动略有不便。父皇在把二哥立为太子之后，不久便驾崩了。
在二哥被立为太子的时候，我是懵的，感觉和他之间仿佛失去了什么又多了点什么。二哥像儿时一样敏锐，和我说，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二哥登基的时候，我一边替他开心，一边又嘴里泛苦，但是为什么泛苦，我也说不清楚。不过不管怎么说，生活总是翻篇了。
像是二哥之前承诺的，我们关系还是和以前一样。他登基后，处理完父皇的后事，颁布的第一道圣旨就是免除兄弟的跪拜之礼。
因着前朝是历代皇帝沉迷炼丹服药，不思政事，不查民情，上行下效，官员中服丹也颇为盛行，有识之士劝阻无效还被迫害，最终日渐败亡的。二哥要是兴师动众给我找道士和尚问讯的话肯定立马有御史撞柱子了，只好暗地里找人。找到了也没有什么解决办法，不过倒是给了个解释，差不多就是地府工作没做好，我没把前世的事忘干净。
在得到这个解释又知道对身体没什么影响，而且我存留的记忆也不多，就把这事放着不管了。
江南是晋朝的粮仓，虽然皇兄放了心腹林海在苏州盐政，但担心消息渠道被把持，而且最近这边有些异动，于是就有了我这次出行。
果然是有异动！暗访发现了前朝和异姓王的残余势力勾结加上之前大哥在这边留下的暗桩在囤积钱粮，从人牙那大量买入青壮劳动力。若是去林府，估计会被人认出，于是我暗查最后一次便打算收手。没想到，就是这最后一次，被发现了。
被砍了一刀，我坠入水中，然后死了。
但我还有意识，在空中飘来飘去。
超过预期返回时间一个月都没有回去，最后，冲到滩上的腰坠被林海发现，他估计我遭遇了不测。不久，三哥也来了，林海把他知道的整理了出来，和我的遗物一起交给了三哥。
三哥楞了很久，接了下来，日夜兼程地回了皇城。
二哥终究知道了这件事，我飘在空中，看着他面无表情又雷霆万钧地处理了江南盐政和一众叛党，看着林海送来的请罪折子和不久传来的死讯，看着他日渐清减，看着腰坠成了他从不离身之物，我想告诉他不必把我的死亡当成是他的责任，但是我并不能做到。
从没有那么一刻，那么想活着。
然后我陷入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隐隐传来人声，我睁开了眼睛，慢慢思绪回笼，环视了眼周围，差不多清楚了现在大致处境。在知道是被林海女儿救了之后，撑不住又倒了下去，重归黑暗之前只有一个想法：活着真好。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番外一（捉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