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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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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神者的东西相当好认,本丸内的情报资讯类只分两种,一类被电子数据化了,另一类则还是纸质书籍,上面与刀剑无关,又非阴阳道相关,从现代化的油墨印刷便能分辨出是审神者的所有物了。
“你拿着那个谁的东西做什么?”
乱藤四郎一脸嫌恶地仅用食指和拇指拎着卷子,身体后仰了几度。
“乱哥,那是主君大人的东西,你这样太失礼了!”
前田藤四郎一脸不赞同地就要上前拿回来,乱藤四郎却一个旋身灵巧地躲闪开了,他焦急地追了几步,却被后藤藤四郎拦下了:“明明是你倒戈的太快了!我们明明还对审神者的人品一无所知呢!”
处于想要长得更高大的年纪的后藤藤四郎,在这方面也格外的倔强与叛逆。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担任过主君的近侍一职,”
前田藤四郎简直是苦口婆心了,“后藤哥,近距离接触那位大人的话,你就会了解到她是一个既温柔又平易近人的难得的主君,和从前我们所接触的那些审神者都不一样的;撇开这些不提,药研哥不是也说过和那位大人相处时候的事情吗?他说为了招收长谷部先生,主君是多么礼贤下士,被三番拒绝,也没有恼羞成怒下达惩处的命令——以她的身份,她大可以这么做出气!……药研哥也说过主君是个一身正气的人,难道你看不出药研哥是真心还是假意吗?如果被从前的事情所累,拿过去的伤痕折磨自己的未来的话,才是鲁愚呀!”
“……”
后藤藤四郎抿起了唇,“……我没有亲眼看见过的事情,我是不会相信的。”
看到后藤藤四郎隐隐生出了几分动摇之心,乱藤四郎冷笑了一声:“那过去的事难道就像柳絮一样、仍由它被风吹走就行了吗?”
“没错!我才不会承认那种除了一身灵力什么都没有,还……还仗势欺人!持枪凌弱的家伙是我们的大将!”
说到这里,厚藤四郎的声音急转直下地压低了,“……居然对身为国宝的我夹枪带棒地说眼睛小……唔唔——”
每一天每一天都被残酷地对待着,审神者的死亡不代表诅咒的牢笼也会一并散去,于是只好每一天每一天都忍受着欲死不能的折磨,因为过度痛苦而失去理智、四处游荡的兄长……在根本看不到希望曙光的环境下,某稀松无常的一日,黑暗却被倏地打破——
若说厚藤四郎像厌憎前任审神者那样厌憎沈卯,那无疑是错误的;若说他像一无所知的愚民羔羊看见了弥撒亚一样欣喜若狂,那也不能是。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对沈卯的感官十分复杂。
而在这种的情况下,当厚藤四郎自己也说不分明,自己为什么要对带着礼物上门的,一看就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审神者做出拦门的无理举动,为什么要用那种冲动的、在不了解审神者性格的情况下、可能会为兄弟们引来灾祸的语气发言。
【“有些人呢,就别跟个棒槌似的杵在那边了啊。而且,就算某些人再怎么卖力瞪眼睛,绿豆眼都是绿豆眼,想变成卡姿兰的话建议戴美瞳OK?”】
就在厚藤四郎满心怀疑自己是不是哪里不对的时候,占据身高优势的审神者——板着一张脸的沈卯,在不熟悉的人看来,有一种极具迷惑力的虚假威慑感——居高临下地对着他说出了那么一番伤言扎语。
他!厚藤四郎!经手的主人都是历史上的名将!在足利将军家相传的时候,九代将军义尚大人在江州出阵之际就将他作为佩刀携带!本阿弥光德从堺市商人购入他时,处以了百贯的价格!之后传到了黑田如水大人和丰臣秀次大人的手中!毛利家把他进献给家纲公据说还得到黄金千枚的赏赐!
但是,但是那天那个人都在说些什么啊?!
棒槌?
绿豆眼的王八?
厚藤四郎光是回想那天发生的事情,都悲愤地不由得鼻子一酸:既然救下了他,那就好好重视他使用他嘛!冷嘲热讽算是什么鬼啦!他可是粟田口吉光的杰作诶、为什么会发出类似“眼睛小到看不见”的讥讽啊!难、难不成其实一直以来他的眼睛真的都很小,小到惨不忍睹,有碍观瞻的地步,只是兄弟们因为体贴他的缘故所以从来没说……这、这不是真的吧!?喂!
——当然,以上都是战功赫赫,并为自己的经历引以为豪的厚藤四郎的玻璃小心脏被伤到之后,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内心OS。
如果沈卯能读清楚厚藤四郎的内心想法的话,她肯定得吼一嗓子“六月飞雪窦娥冤呐!”。
要说挑衅那也是厚藤四郎先开始,她本来计划的流程就是大家和和平平客客气气地打招呼,维持修复一下表面上的塑料上下僚关系,哪里想得到厚藤四郎居然会和小学男生一样,对在意的人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一律先扯头发、往课桌里面放毛毛虫啊?
再说了,后来那是国宝小学生急火了眼,要求跟在她后边的五虎退站队、结果把人给吓到了,那她可不得出面吗?
结果就是两人都发生了误会,然后厚藤四郎看着沈卯在门口和乱藤四郎唇枪舌剑,本来该去找能主事的人的他却迈不动脚,被讽刺了,却还只想站在原地看羞辱了自己的人,唯一的想法就是自己大概真的是病的不清,要么就是对面那人给自己下了什么降头。
厚藤四郎越想越是这么一回事,此刻他看着为审神者辩解是前田藤四郎,表情都不由得隐约惊恐了起来:“前田,你该不会也是被她下降头了吧?!”
“?”
虽然和厚藤四郎是同一刀派的兄弟,但是显然前田藤四郎也是不能理解青春期小学鸡的脑回路的,“厚哥?你在说什么啊?”
“什么?难道她还欺负过你,还是说,是其他的兄弟!”
“……诶、那个——”
但是,后藤藤四郎却误会了厚藤四郎的话,他看向前田藤四郎,“我知道药研是真心的,但是谁知道审神者是真心还是假意呢?万一她做戏欺骗了药研呢?”
“药研哥哪有那么容易被骗到啦,就算主君大人能骗过药研哥,难道她还能骗过三日月殿下吗?‘药’可是三日月殿下提供给我们的呀,”
前田藤四郎哭笑不得,“厚哥的话,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吧。”
“哼,看来那个讨厌的人已经彻底把前田笼络过去了呀。”
乱藤四郎笑意盈盈地说,般若面具露出的那双薄花色的眼眸,却透着森寒的光芒。
“乱哥!请不要这么称呼主君大人!”
之前还努力地向兄弟们解释的前田藤四郎,这时,脸色却刷的严肃了起来,“……假如你一而再再而三地、继续对主君不敬下去的话,即使是乱哥你……——不,应该说,唯独是乱哥你——”
“前田!?”
“……唔?”
乱藤四郎眯起了猫儿一般的眸子,“你这是,要对兄弟刀剑相向吗?”
“……厚哥,和后藤哥情有可原,毕竟,口说不如身逢,耳闻不如目见。可是你,乱哥,”
说到这里,前田藤四郎露出了克制痛心的表情,“……那天,其实出阵的大家都有点不放心,所以都跟过去了……你可能被封印在本体里,没有注意到,掉落在湖里的面具,是主君大人走到湖里帮你找到,然后一并递给一期哥的。”
“——”
乱藤四郎收敛了所有的神情,一张俏丽的小脸顿时面无表情了起来,他咬住了下唇,只是面具后的变化却无人知晓。
“主君她,真的心肠很软,她对我们已经足够好,足够仁慈了,”
前田藤四郎说,“袭击主君的部下,如果是以前……不,这种情况,放在我们从前的旧主身上的话,那部下无论是出于何因,都是要遭到主君诛杀,以及道义上的讨伐的——”
“够了!什么‘足够好’啊!!”
乱藤四郎冷声打断了前田藤四郎的话,“她不过是从未将我们放在眼底罢了!无论是我们臣服于她,抑或是向她发起叛乱,她都不会在乎!因为我们根本就不平等、而是可悲的、即使有了行走自如的生命,但照旧还是像只能被掌控的刀身一样被她随意操控,随着她的心情迎来或好或差的可笑结局啊————!!!”
“——”
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而一口气说了一大串话的乱藤四郎,仿若自嘲地一笑:“……什么心地善良的好主君啊……你们,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都咬牙切齿了起来。
“……才不是那样的!把主君的东西还给我!还有,”
被乱藤四郎的气势慑了下的前田藤四郎回过神了,听到主君被诋毁,纵使好脾气如前田藤四郎也生气了,“主君她才不是乱哥你口中——”
“诶?——喂!大家都聚集在一块做什么呢?在玩什么好玩的游戏吗!”
前田藤四郎的话还没说完,马当番暂时中断去吃午饭的鲶尾藤四郎和骨喰藤四郎便走了过来,前者还老远地就朝他们。
“呵,我差点都忘了,”
乱藤四郎轻笑了一声,扭头道,“鲶尾哥!这里有一个坏东西,麻烦你用手里的叉子给它来一下吧?”
“等、——”
可还不等前田藤四郎一脸懊恼地阻止,鲶尾藤四郎就双眼发亮地举起了手中还沾着马粪的叉子,“不要着急也不要动啊!别担心、乱,我的准头可是很准的!”
下一秒,沈卯的卷子应声、被投掷过来的叉子穿了个大洞,并且,沾满了不可言说的马的排泄物。
“噢噢!十分!”
那厢,鲶尾藤四郎还兴冲冲地原地蹦跶了一下,“兄弟!兄弟看我投的超准的啊!”
“啊,”骨喰藤四郎看着那张卷子,眼神动了一下,还是举起手,“击掌。”
“耶——!”
“啊,前田,你在这里啊,”
正巧在这时,精神不好,但还是难得小酣了片刻、醒后的审神者从拐角的走廊走了出来,身上还披着绘着藤花纹、缀着黄金穗的前田藤四郎的披风,“因为你太久没有回去,所以稍微有点担心……诶?”
“……啊、呜……”
前田藤四郎颤抖了一下,低着头跪在地上,“不肖在下!愿意以死谢罪!!”
“……”
沈卯看着不远处地上、沾着马粪的熟悉的纸,表情迟疑地消失了,她走到了前田藤四郎的身边蹲下,打算把他扶起来,“……那是什么……怎么回事?”
“……主君大人——”
前田藤四郎不肯起来,只是把他误拿了审神者私物的事情简单叙述了。而沈卯以不可捉摸的第六感,直直地看向了手一松,仍由上半张纸落地的乱藤四郎。
“审神者大人?不小心将您的一些东西丢到马粪堆里了。”
乱言笑晏晏,神情之下又奇怪地潜藏着不可言说的焦躁。
他歪了歪头,用一种轻飘飘的语气说:“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呐~……”
“……”
沈卯看了看地上和马粪渣混在一块的试卷,又把在场所有人都看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
审神者脸上最后残留的、温煦的表情消失了,她点了点头,“狐之助,通知现在我麾下的所有人。”
“是,殿下,”
狐之助毕恭毕敬,“您的命令是——”
“——全员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