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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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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丸老爷。早安。”
出于教养,不得不向那只树上的鹤打了声招呼,药研藤四郎可以说是火速扭回了脸,态度肉眼可见地比先前殷切了好几倍地邀请审神者进去坐坐,乱藤四郎虽然讨厌审神者,但是他更不喜欢被别人用看戏的目光打量自家刀派的事儿,是以也和药研藤四郎站在了同一立场。
沈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得嘞。虽然尚不知晓眼前的鹤切开来是白色的,还是黑色的,但是“鹤丸国永”果然都是“鹤丸国永”,热爱恶作剧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啊。
“……嘿咻!”
此时,鹤从树上跳了下来,羽织飘动的模样让他看起来还真有几分仙鹤翩跹的模样呢。
“别忽略我啊,药研,这个死气沉沉的本丸好不容易才发生了一点有趣的事情呢。”
他很自来熟地凑到了几个人的面前,隔着栏杆笑眯眯地望了一眼串在审神者身后的六个白团团,“哟,这是什么行为艺术吗?还是说,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呢。我可以扮老鹰哦?”
说着,这个一身洁白的刀剑付丧神丝毫没有形象包袱地做了一个大鹏展翅的动作。
沈卯:“……”
……槽多无口。
“大、大人,我们还是赶快进去吧。”
五虎退拉着沈卯的手,就往粟田口部屋里走,小脸上布满了紧张,“不、不然的话……会被奇怪的人缠上的……!”
“诶……啊。”
但是鹤却一手撑着栏杆,一手便翻了进去,大有跟着一起走进去的模样。
“干嘛啦?”
乱藤四郎不客气地将刀鞘横在了身前,“难不成你想私闯民宅不成吗,鹤丸国永?”
“顺道进去看看嘛。”
“乱——”
药研藤四郎呵斥了一声,但是他的话里根本没有训斥的意味,“鹤丸老爷,您要是想参观房间的话,大可以回您自己的房间。”
“那我可不要。只有我一个人多无聊啊?”
鹤丸国永凭栏而坐,笑着,金色的眼眸漫不经心地眯起了些许,望向了年少的审神者,“而且我目前属于审神者殿下,这座本丸是审神者殿下的本丸吧?她没有拒绝我,我自然是哪里都可以去的呀。”
沈卯不是没有觉察到鹤丸国永举止的异常,但她现在的首要目标就是要将粟田口们拉到自己的阵营里,又怎么可能故意选择错误的选项?
“抱歉,鹤丸先生,如果您想找乐子的话,改日我可以送您去万屋玩玩,”
沈卯回头,一本正经地下通牒,“但是现在,是我和粟田口刀派有事情要谈,希望您也能体谅体谅我们。”
“哦……”
鹤丸国永像是才看懂了拒绝一样点了点头,“……不过,如果我死缠烂打,一定要跟着进去呢?”
没有听错吧!她没有听错吧!?
沈卯虎躯一震:这个关于惩罚的问题,从某种程度上而言,也可以算得上是主君考核了吧?毕竟三日月先生能坚守本心的话,保不准,生性豁达乐观的鹤丸也没黑化呢?
她麻利地转动起了大脑,最终却沮丧的发现,对于刀剑的惩罚,她所知的似乎也只有“刀解”这一项了,而这是毫无疑问的下下策……所以,只好随机应变了吗……
沈卯想着,说:“如果,如果你不顾我的意愿一定要进去的话,我就把你埋进泥土里,只露出个脑袋——”
鹤丸国永:“等一下等一下!……您莫非以为,我(刀)是被种出来的、是树上结的果实吗?”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呢?”
沈卯干脆就顺着鹤丸国永的话胡搅蛮缠了,“反正您都这么问了,我不试试岂不可惜?先种个三天看看。种出来了皆大欢喜,您也不会一个人了,有的是鹤陪您一起找乐子;种不出来也别难过,至少下次有人问出和您一样问题的时候,您就可以坚定地把自己试验出来的答案甩过去呀?”
“……这可真是惊讶到我了,”
鹤丸国永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胡扯的审神者,“您还真是个有趣的人呢。”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
沈卯顺口就秃噜了一句,秃噜完了就后悔了。
“您真自信,”
鹤丸国永摩挲着下巴,“咦?那像我这样把两者完美结合的岂不是百年难得的一遇!”
沈卯的嘴角抽了抽,把话踢了回去:“……您真自信。”
“过奖过奖。”
鹤丸国永十分愉快,“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了,我就免费送您一句忠告吧:您背后的那个小朋友,可不简单哦。就这样,我先走了哦?”
沈卯:“慢走不送。”
目送着二百多斤的灵魂爽快离开,沈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好了,我们走吧。退?……没事的,我不会因为别人的话就随便怀疑你的。”
“……啊……嗯。”
“药研君?”
药研藤四郎愣了一下:“……啊,我知道了。请随我来。”
进入御座敷后,几人坐下,先是一套不得不走的寒暄,才进入了“审神者希望粟田口能出阵讨伐时间溯行军,为本丸业绩添砖加瓦做贡献”的正题。
谈的虽然有些磕磕绊绊,但是结局还算是圆满,谈话已进入末尾,沈卯估摸着在十二点前就能回天守阁吃午饭。
话说起来,厚藤四郎和药研藤四郎相比,其心机城府,简直一个地一个天。
自战场中成长起来,豪爽也直来直往的药研藤四郎——当然药研也是很懂人际交往的,但他同时也是会为了保护兄弟们的,而去弯弯绕的刀啊。可敬的哥哥。
诶……不过,一期一振呢?这样的场合,粟田口的家长又去了哪里呢?
“……但是,我还有一个请求。”
药研藤四郎的这句话让沈卯先暂且按捺下了疑惑:“请讲。”
“我希望,您能让五虎退回粟田口这儿来。”
五虎退一下急了:“药研哥!”
“啊呀退你就先安心地听着吧。”
一直默不作声的乱藤四郎按住了五虎退的肩膀。
“这……”
审神者迟疑了一下,“我能问一下原因吗?如果是出于兄弟情谊希望他回去的就略过吧。你会在前天同意五虎退跟我一起走,而现在却又提出这个请求,就说明这两天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
五虎退又将目光急急地投向审神者,但是审神者却只一脸严肃地看着药研藤四郎。
“……是。刚才,您也听见鹤丸老爷那么说了吧,”
药研藤四郎说,“他说,让您注意退。我虽然相信您并非会被轻易动摇之辈,但是他的话也必定会如刺一般哽在您和退之间。所以,我认为退还是回来比较好。”
“……!”
五虎退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了起来。
“唔,是出于这个考虑吗……”
审神者沉吟,“但我要说,这是您关心则乱了。”
药研藤四郎问:“此话怎讲?”
“要说注意的话——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但这也的确是事实没错——整个本丸,有我不需要‘注意’的刀剑男士吗?”
沈卯无奈地摊手:“冷酷一点,我们来直直白白地剖析这件事好了:从感情方面来讲,退那孩子,是我到这个本丸一来,第一个到我身边的那个,他对于我来说是特殊的一个;从利益方面来讲,就是因为退很勇敢地提议——不,是因为退和你们的家人关系,我才有机会,才会来游说你们,希望你们能继续成为这个本丸的战力,可谓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
五虎退呆呆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审神者,金色的大眼睛被淡淡的雾气模糊氤氲了。
……没有,他其实,没有她说的那么好。但他也知道,为什么她会把那些都堆砌给自己……明明现在,大人她才是急需兄弟们好感的那个人啊!
药研藤四郎忍不住看向五虎退:“退、真的吗?你是不是已经——”
“我——我、我希望,能留在大人的身边!”
五虎退这次,没有瑟缩,也没有低头——他没有躲开任何一个人的视线,尽管他放在大腿上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头,都这样拳头还在颤抖,但他还是主动迎上了兄弟们和审神者的眼光,大声地宣告了自己的意愿。
“我要留在主人的身边!”
“……退、”
头一回看到五虎退在主动争取,而且还是因为希望留在自己身边,沈卯讶异了一下,眉眼不由自主地柔和了,“……如你们所见,药研君,乱君,我现在已经完全没有动机,也完全没有理由去伤害退了。虽然作为一个审神者,我还很不成熟,但是在这个本丸里保护好退,我还是能做到的。所以,希望你们能把退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
“退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啊!……而且、审神者的话——”
乱藤四郎本来就不服气,现在看五虎退和沈卯这么一副情投意合,心意相通的样子,更是不知为何气不打一处来,“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乱!你冷静一点!”
药研藤四郎第一时间制服了乱藤四郎,“冷静不下来的话,你就出去!……还嫌现在粟田口的事情不够多吗?”
“——”
乱藤四郎心不甘情不愿地瞪了沈卯一样,别别扭扭地坐了回去。
“抱歉,是乱他失礼了,我替他向您道歉,沉兔大人。”
药研藤四郎低下头颅,喊出了对审神者的第一声正式称呼,“之前的话,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其实,你本来也没打算不顾退的意愿,让他回到你们身边吧?”
沈卯歪了一下脑袋。
“是。您若要说是试探也无妨。但我,我们,无论如何都想要知道您对退的态度。若要怪罪的话,还请将惩罚降至我一人的头上。”
沈卯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睫:“无碍。你的动机又不是刻意冒犯我,况且,你是为了退啊。”
“……您果然原谅我了。”
药研藤四郎这才松了口气,苦笑道,“虽然我是这么猜想的,但真的被放过……像您这么大度宽容的人是我等的主君,真是太好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退想要留在您身边的心情了。”
“哦,你为什么这么猜想呢?”
御座敷内的气氛融洽了不少,沈卯也半开玩笑问道,“算起来这是你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向我请罪?你就这么有把握我原谅你吗?”
“……这个,还要从前天我偶然路过,看见您捧着一个苹果说起——”
沈卯:“……”
她的思维一下子串屏到了昨天下午的湖边——
【三日月宗近:“……会因为一个苹果说‘我喜欢这个本丸’……”】
……等等!药研该不会也因此就判定她是个怎么样怎么样的人吧?那也太生草了!
她在内心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将注意力扯了回来,刚好听到药研藤四郎说到“……明明之前已经有明石|国行的例子,您却还愿意耐心地听我为了一期兄长辩护……那个时候,我就想,或许您会是一个愿意宽容待人的好主君也说不定……”。
哦,还好还好。虽然药研也看见她捧着个苹果说“本丸我爱你”,但是好感UP的缘故在后头啊。
吓死她了。
“不过,我其实也并非有把握您原谅我。自然您愿意宽恕我,对我而言是再好不过的结局了;但是纵使您责问我,有些事,身为哥哥还是一定要做的。”
药研藤四郎接着说,“在您接纳粟田口之后,我则是身为您的部下而战……如果我可以的话。”
“当然,”沈卯说,“有你这样负责的部下,是我之幸啊!”
“药研——”
可是,桦色头发的短刀付丧神却带着一身的药味,失态地突然闯了进来,“怎么办、怎么办?!连白山哥都束手无策了——”
“信浓!”
药研藤四郎倏地站了起来,脸色也难看了起来,“抱歉,沉兔大人——”
“无碍。”
沈卯虽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光是看着短刀们的情态,便知事态紧急,“我就先告辞了……呃,我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吗?”
“还是不叨扰您了。”
药研藤四郎却婉拒道,带着信浓藤四郎风风火火地走了。
“我来送送您吧?”
之前还一脸恨不得捅她一刀的乱藤四郎,却突然对审神者有了好脸色。
沈卯全身上下的鸡皮疙瘩都起立了,逃也似地带着五虎退离开了粟田口部屋。
……但是,真的是好浓的药味啊。在途经的粟田口部屋里,都没有嗅到过的味道。
被隐藏起的药味,是出自哪里,又为什么隐藏呢?
沈卯忍不住按了一下自己的后脖颈……总感觉那里怪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