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十年》蓝色记忆

54、第 54 章

　　多少已经逝去的往事，大概已经记不清了。我想每个人都有埋藏在心里一段珍贵的回忆，或许甜蜜，或者心酸。于我，大概就是当我沉默不语的时候，你依然陪在我的身边……
　　——米幼幼
　　很少人经历过亲眼看见一个人在自己面前死去是什么场景。尤其是，自己认识的，不是自然死亡也不是什么车祸，就是像一个轻盈的物体从高空坠落，只不过它落到地面不会惊起太多波澜，就算有路人经过也只能受到不少惊吓，或者再骂上一句。
　　然而，当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你的头脑上空呼啸降落的时候，这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的。
　　好比当年公司楼底那么多路人，好比郑皓，好比项泽希，还有米幼幼……
　　距离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两年了。
　　每当想起这一幕，米幼幼就像是麻痹了一般，一年前，这个场景几乎是项泽希找心理医生每天开导她才起的作用。两年前，她还不能从这个恶劣的场景中苏醒过来，而那次事故之后，米幼幼大病了一场。
　　****
　　米幼幼那天昏倒了，之后高烧不退，一直昏迷了将近半个月。醒来后两眼很空洞，说什么都听不进去，眉头总是皱着，吃饭也是袁雪喂的，每次都只能喝一点稀饭，别的东西吃了就吐，甚至根本吃不进去。米妈妈看了一个劲的掉眼泪，她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的这么离奇，她每晚看着米幼幼昏睡的样子就站在玻璃窗前祷告：我女儿平日里没有得罪你，你若是有什么怨气尽管找那个人，不要连累我的女儿，她还年轻，求求你，发发善心，放过我女儿吧……
　　不知道是不是阿雅在天有灵，第二天米幼幼终于有了一点意识，但是，却是在严重的刺激之下发生的。
　　袁雪怕米幼幼在医院只喝稀饭胃里太空洞，就煮了一些绿豆汤，夏天医院太炎热，又不能开足冷气，袁雪真的很怕米幼幼吃不消。就在把汤端到米幼幼面前的时候，她看了看碗里那一抹暗红色的汤，突然尖叫起来！
　　她把袁雪手里的汤全打翻了，并且抱着头不停的哭，不停的哭……直到医生过来打了一剂镇定剂，她才停止哭闹，安静地睡去了。后来，袁雪知道不能让她看到一些偏血色的东西，她会不断想起，这样只会让她处于极度惊慌的状态。而袁雪为此在手腕上留下了一个烫伤的痕迹。
　　米妈妈拉着袁雪白皙的手，看一眼，叹一口气“怎么会这样，我们真是对不起你，你是明星，在手上留下这么一个疤怎么行，真是，我真是……”
　　“阿姨，这个疤和幼幼的病情相比根本不重要。”袁雪把袖子放下来，“你看，这样不就盖住了吗？”
　　米妈妈看着袁雪强作的镇定，想起之前她因为疼痛而忍住流出的眼泪，不禁为眼前的这个孩子心疼。她跑到米幼幼的床前，抚摸着她的脸说：“孩子，你醒醒吧。你这是在折磨妈妈吗？妈妈知道，你一直因为爸爸的事不开心，你要怪就怪妈妈吧，和其他人无关啊！你看看这些天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还有袁雪，你最好的朋友，你起来看看啊！你对得起人家吗？”米妈妈哽咽道：“幼幼，你睁开眼看看妈妈吧，好久都没吃妈妈做的饭了吧，记得你小时候就喜欢吃我做的饭，一吃到你最爱的菜你就会很开心，记得吗？”
　　袁雪站在后面看着母女俩这种场景，其实这样也是好的，她至少还有妈妈，她会醒来的。如果，有一天躺在那里的是自己，会有多少人在这里讲述过去给她听？
　　别过头不去看那种伤感的画面。一瞬间，她看到了站在病房门口的项泽希。
　　“怎么不进去？”袁雪擦擦眼角的泪痕。
　　“不了，进去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更何况，她妈妈在里面，进去……不太好。”顿了顿，“她最近有没有好转？”
　　袁雪摇摇头，“一直就是那个样，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她要死不能死的远一点吗！”
　　“袁雪！”项泽希知道袁雪已经很控制自己了。“医生怎么说？”
　　“狗屁医生！一点办法都没有。对了，那天我好像看到你妈妈了。”
　　“嗯，是我拜托她来的。她说也只能等她神智恢复了，我们还可以做什么？”
　　“不知道，项泽希我好害怕，她会不会一直这样昏迷下去。”
　　项泽希忽然想起当年米幼幼因为被人打伤而昏迷的时候，是黎孝然把她唤醒的。如今，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米妈妈从病房里走出来，看了看项泽希，又把头转向袁雪“你在这帮我照看一下，我去和医生谈谈。”
　　袁雪目送米妈妈走后，对着项泽希说：“进去看看吧，我知道你肯定比任何人都担心。”
　　项泽希走进病房，感觉一切都好熟悉，当年的镜头不断地刷新，不断重叠。究竟哪一个是真的。
　　他走到米幼幼床前，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是不是很可笑，你清醒的时候，我从来不敢这么做。我真是没用，总是让你受伤。”他用另一只手抚摸着米幼幼额头的头发，“你真的很脆弱你知道吗？可是，你总是故作坚强，其实，在我面前你根本不需要这么做。米幼幼，将来有一天你醒了，你会觉得自己很可笑你知道吗？别人自杀你却在这昏迷不醒……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呢，我现在真的很想你突然跳起来，指着我大叫我的名字，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名字从你口中叫出来，我觉得特别好听。尤其是你生气的时候，你气的红扑扑的脸真的很可爱呢。还有……我有些事骗了你。”他停了停说“我在认识郑皓的时候就认识阿雅了，那个时候她是郑皓的女朋友，郑皓一开始并不爱她。但是，后来阿雅怀了他的孩子，他怕阿雅因为这样纠缠着他，就一直吵着要和她分手。大概，他没有想到后来阿雅就这么离开了他，甚至愿意为他生下那个孩子，郑皓不能容忍阿雅生下这个孩子，他怕将来她会拿这个孩子当筹码，所以，他在阿雅怀孕7个月的时候，带着她打掉了那个孩子……”
　　项泽希帮米幼幼盖好周围的毯子，并没有觉察到她微微颤抖的手。“阿雅当时来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我没有想到平日里那么绅士的一个男人居然有这么残忍的一面。大概，就在你见到郑皓当天，郑皓对我说，他想和阿雅复合。所以，他做好了一切准备等她回来，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了阿雅和她的上司有过那么一段过去。郑皓这个人占有欲很强，他认定的人即使不在一起也不能属于任何人。于是，郑皓一边开始和你们公司合作，一边在公司里安插眼线，把账务弄得乱七八糟。不要问我那个人是谁，我想那个人已经被郑皓安排好了。”
　　项泽希摸摸米幼幼的脸，“就这样，郑皓威胁阿雅回到自己身边，否则就把他掌握的资料送到警察局去揭发她们公司，也许他知道阿雅和老板现在关系还不错，他知道阿雅心地善良肯定会乖乖回到他的身边。事实上，的确是这样。但是，郑皓却并没有停止他的计划，并且他还不断的折磨着阿雅……也许，当阿雅知道公司濒临破产而收购者正是郑皓，而且只留下她一个原始雇员的时候，她觉得他一直都在不断的折磨着她，她可能是这样才走向极端的。”
　　项泽希一口气说完这压在他心头的事。他不想让米幼幼知道这些黑暗的交易和卑劣的手段，他怕万一让她卷进这个肮脏的世界，以郑皓的手段，他真的很怕伤害到她。然而，却不想今天的她仍然受着这件事的迫害而昏迷不醒。这一切究竟是谁的错？项泽希感觉到很深的罪孽感。
　　第二天，米幼幼就醒了。
　　但是，坚决不能提那天发生的事。仿佛那一段过去已经被她封印在了一个阴暗的角落，不能去触碰否则就伤痕累累。
　　但是，项泽希却认为那是一种病，所以他带着米幼幼不断地做心理辅导，经过近一年的治疗，她终于有所好转，但是，项泽希坚持要等她完全康复才放心。
　　每次，米幼幼都对着项泽希说：“不必这样，你没有错。”也许，项泽希说的话她都听得见，也许是那些不肯面对的往事刺激着她快快苏醒，也许，完全是因为项泽希……
　　***
　　“你又在想什么呢？”项泽希敲敲米幼幼的桌子，“我真后悔让你当我的助理，我发现这半年来，几乎是我在提醒你该做什么。”尽管说的很无奈，但是，不难看出项泽希满脸洋溢着幸福。
　　“在想以前的事。”
　　“你……还好吧？”项泽希真怕她又钻进了牛角尖。“过去的事知道就行，不必天天去想。”
　　“没有，放心吧，我没事的。”米幼幼站起来，“下班了吗？”
　　“嗯！我没想到我一直等我的助理下班，还要负责把她送回家。”
　　“哼！不愿意算了。”米幼幼收拾好桌子准备离开，项泽希拉住她“你怎么……真小气，好吧好吧，等我一下。”
　　项泽希穿好外套，牵着米幼幼走出了律师事务所。
　　是的，米幼幼不反对项泽希牵着她，因为自从出院后，项泽希怕她情绪不稳定，带着她去进行心理辅导的时候，经常这么轻轻的牵着她，就像是领着一个小孩子过马路。而米幼幼渐渐的习惯被他牵着，在他身边，她总是能感觉到无比的安定，那双有力的手，总是能让她瞬间感觉到安全感。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也许，连米幼幼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习惯了这一切，习惯了项泽希，习惯了两个人之间那种说不清的暧昧与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