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歌》举觞踏荷

9、九 脱险

　　二人历经大难，此刻在客房中对桌而坐，都觉心中畅快。秦无伤见她的神色似是在等人，便忍不住开口问起。

　　宋青璃道：“我在等我的丫头小云，我被天道盟掳去时，她正好出去了。马车到汉口时，我去路边客店找了个伙计，让他去大同客栈替我向小云传话，叫她到这里跟我们会合”。

　　秦无伤道：“你想得到也周全，可若是天道盟的人一路尾随她跟到了这里呢？”

　　“在这里就不打紧。”宋青璃摇摇头道：“这里是吕王派的地盘。吕王派新任掌门郁秋子是个东不认玉皇大帝，西不认如来的主儿。隐剑山庄和天道盟一北一南争雄数十年，各小门小派要么依附,要么偏向其中一方，吕王派先前是依附于我们的。现下那位郁掌门接掌门户后，那是谁的帐都不买。天道盟就算是盯上了小云一路跟到了这里，也不敢在吕王派的地头上明火执仗地行事。”

　　说罢又笑道：“那位郁掌门虽说是性子狂妄蛮横，手底下也还真有两下子。”

　　秦无伤笑道：“那是自然。湖北这地方出产的牛皮不多，牛人到是不少。 ”

　　宋青璃笑道：“咦！湖北这地头上除她之外，还有什么牛皮哄哄的角色么？我怎地不知？”

　　秦无伤指了指自已的鼻子,笑道：“我算不得一个么？我便是湖北人。”

　　宋青璃笑道：“那到也是。敢单枪匹马地从天道盟手里抢人，当然不是一般人了。”

　　秦无伤笑道：“我不是抢人，是偷……偷偷地抢。”他本想说偷人，却又发觉太过粗俗，便即改口。

　　宋青璃笑道：“偷偷地抢那不也是抢么？”又问道：“听你说话，还是北方口音居多，你怎地又是湖北人？”

　　秦无伤道：“我幼失双亲，十岁时逃荒逃到北方，蒙我师父收留教养，从此便在留居北方了。”

　　宋青璃道：“说起你师父，我又记起你还欠我一个笑话呢。”

　　秦无伤笑道：“那接我着上次的讲好了。”

　　当下接着讲道：“那妇人叫住那木匠，说道：‘我家里有一张床坏啦，睡在上面老是左右摇晃，你帮我修一修罢。’那木匠一听，当然乐意啦。这不也算一桩生意么？那妇人又给那木匠端过一杯茶水，那木匠见她这般客气，便顺手把做木工活儿用的家什放在门口，双手接过茶水，说道：‘大姐，你先带我去看看，说不定没坏，不用修的。’于是那妇人便带着那木匠走进了卧房，指着卧房里的那张床说道：‘便是这张床坏了’。那木匠上前用力摇了摇那张床，发觉并不摇晃，便说：‘大姐，这床不摇晃呢。’那妇人说：‘不啊，那床就是坏了。你躺上去，动一动就它便摇晃啦。’于是那木匠便半边身子横着仰躺在床上，使劲动了动，发觉还是不摇晃，又说：‘大姐，躺在上面动一动，还是不摇晃。’那妇人又说：‘你这样横躺了半个身子上去，当然不摇晃啦。它这是左右摇晃，你得用整个身子竖着全躺在床上，它便摇晃啦。’那木匠便只好脱下了鞋子，又怕自已的脏衣服弄脏了床铺，便又把外衣脱了下来，整个身子全躺在床上，想要再摇一摇试上一试。正在这时候，那妇人的丈夫忘了带做生意的本钱，回家来取，看见那木匠脱下鞋子和衣服躺在自已的床上，不由得脸色铁青，双眼冒火。那木匠一愣，便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是想试试这床摇不摇晃。’那木匠说完又觉得自已的话太难让人相信了，便又问道：‘你……你信我的话么？’”

　　秦无伤讲完笑话，又笑吟吟地看着宋青璃道：“如果是你，你信么？”

　　宋青璃双颊飞红，低着头，吃吃地笑道：“你这人不正经，讲这种笑话。”又抿着嘴笑了一阵。

　　秦无伤又追问道：“如果你是那妇人的丈夫，你信么？”

　　宋青璃道：“那又怎地不信了？那木匠不是带着做木工活儿的东西的么？哪有偷……偷……还带着干活儿的家什的？那木匠叫她丈夫去门口儿看一看他带的家什，她丈夫便会信了。”

　　秦无伤笑了笑，道：“是啊。你聪明得紧，跟那木匠一般聪明。后来，那木匠也是这么跟她丈夫说的。不过，我方才不是说了么？那木匠先前把做木工活用的家什随手放在了门口，她丈夫再去看时，那些家什已经给人顺手牵羊拿走啦。这么一来，那木匠和那妇人不更是百口莫辩了么？”

　　宋青璃笑着道：“这是你随口杜撰的笑话，哪里又有什么后来啊？”

　　秦无伤敛住笑容，摇了摇头，道：“这是真有其事，我只是稍稍地添油加醋改了一改。那恰好便是我和我师父住的那个村子发生的事，那妇人和她丈夫，我还认识呢，夫妻俩平日里也和睦，为人也都不错。”

　　宋青璃也不再笑了，轻轻地道：“那……那后来呢？”

　　秦无伤道：“后来，那妇人的丈夫便把那木匠暴打了一顿，打折了腿。最惨的是那妇人，她被丈夫赶出了家门，含冤莫辩，谁也不信她的话，她便一死以表清白，死前留下了遗书，把事情又说了一遍。没过多久，那套被人顺手牵羊的木工家什，也给找到了。她丈夫这才发现，自已真的是冤枉了他妻子。她丈夫又后悔又伤心，没过多久也病死了。”

　　秦无伤接着道：“这世上有许多事，看起来不合情理，实在令人难以置信，也很难解释得清，可实情偏偏就是如此。所以呢，我说我不知道我师父的姓名，虽然我跟了他老人家十一年。这看起来确是不合情理，也令人难以相信，可也偏偏就是实情。”

　　又笑吟吟地看着宋青璃道：“所以呢，以后我跟你说的话，不管有多么不合情理，又是怎样的令人难以相信，你也要信我，可不要逼得我像那个妇人一样一死以表清白，你才肯信,那便太迟啦”。

　　宋青璃见他说得这般暧昧，脸上一红，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无伤道：“你可要记得才好。”

　　宋青璃抬起头来，轻轻地道：“我信你。我也会记得的。”

　　秦无伤见她说得诚恳用心，心中大乐，说话便越发放肆起来，又笑嘻嘻道：“你知道么？我前些天梦见你了。”

　　宋青璃啐了一口，道：“你又胡说啦。前些天你都还不认识我，又怎能梦见我？又怎么知道梦见的便一定是我？说不定是别的什么美貌姑娘呢。”

　　秦无伤笑道：“你看，你看，你刚刚还说，只要是我说的话你都信的，现下你又不信啦？再说，也只有你跟我梦见的那美貌姑娘是一般的美貌，那是决计不会弄错的。”

　　宋青璃听秦无伤说自已美貌，心中暗是欢喜，双眼瞪了他一眼，见他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已，脸上一红，低下头去，双手绞起，也不说话。

　　秦无伤正待再胡言调笑几句，忽然听到门外有一个女子声音道：“宋大小姐，吕王派掌门郁秋子过访。”声音清朗，又不失娇柔，心想：“那郁秋子既是一派掌门，少说也得三十四岁了，声音听起来到还年轻。”

　　宋青璃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朝秦无伤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呆在屋内不要出声，抓起剑来，启门出屋，又反手将门掩上。

　　秦无伤寻思：“宋青璃只是刚刚住下，郁秋子怎地这么快就找上来了？是了，这里是她的地盘，这一带又有什么事能瞒过了她？不知她连夜跑来做什么？”

　　当下蹑足走到门后，凝神细听。

　　听见郁秋子道：“怎么？宋大小姐不想请我进屋坐一坐么？也罢！那便请宋大小姐到敝派坐一坐罢”。

　　秦无伤听她语气似乎不善，心道：“不知这妇人和宋青璃又是结下了什么梁子。”

　　又听宋青璃道：“ 郁掌门盛情相邀，小女子本当领情才是，只是我需得在我爹爹大寿之日前赶回，因而行程紧急，实是无暇前往贵派拜会。还望郁掌门见谅。”

　　郁秋子冷笑了一声道：“哼！既然我郁秋子亲自出面相请，就是皇帝娘娘我也得让她赏这个脸。你今日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自已走着去，我还能奉上一杯好茶。若是硬要让我费力劳神动手捉了你去，那便只有绳索一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