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成为了反派》浅寺

12、我属于这里

　　因为意外得到了一个亡灵的帮助，夏玖的调查很快结束了。

　　之后太宰根据她这边的情报展开了横滨的后续调查，又或者有了什么进一步的行动......夏玖不太清楚。总之最后一次他们通话的时候听筒的另一边枪声乱响，太宰漫不尽心挂断电话后就没再打过来，于是夏玖想了想，便搁下了这件事没再管。毕竟横滨那边的事情她没办法插手，学园都市的外出申请还是比较难办的。

　　众所周知，学园都市很少会让学生们外出，这座全国闻名的学生城四周都有着高高的围墙，看起来既像是保护又像是监狱。所有住在这里的人都会拥有一张自己的身份卡，以方便必要进出时的通行。即使是来探望的家属亲戚也会发放临时的通行卡，以便随时追踪。
　　因为学院都市的封闭管理政策，绝大多数学生都会在这里读到大学，然后能力等级不错的在毕业找一份学院都市内部的工作，没有能力的则离开这里，回到平凡的社会中去。

　　他们对这样的未来适应良好...至少绝大多数人是这样的。仿佛所有人都只记得这里拥有着最先进的科技技术，却忘记了这里同样拥有着这个国家最大的“合法实验人体”——学生自己。他们被精心的保护着，被称为国家的未来。而权衡这一切的仅仅是靠着树状图设计者的结论，所有的一切就被盖棺定论。
　　——有天赋的人值得光明的未来，没有天赋的人就要被压入尘埃。

　　人都很善于美化周遭的一切。

　　·

　　作为刚刚踏入学园都市的学生，在尚未开学前夏玖不准备离开这里。

　　对此女孩在某一天发出了一声感叹：“真是难得的假期。”

　　那是一个午后。

　　夏玖难得在这一天没有因为身体的乏累而睡午觉。她端着一杯温热的茶水，新冲泡的大红袍注入白瓷杯中，源源不断的热气温热着她紧贴杯壁的冰冷的掌心，顺着肌肤的表层渗入进身体，驱散着骨髓中的寒冷。升腾的雾气向上飘散，在她眼底摇曳着。

　　茶水微微苦涩，含咽下后又只余下清香的甘甜。

　　烛台切坐在她的身侧，他正在试着研发一些新式甜点做给审神者。他一手拿着打蛋器，一手端着一个里面已经打发了蛋清的塑料碗。听到审神者这样说后，笑了一下：“这不是很好吗。”

　　“确实很好。”夏玖点了点头。
　　她跪坐在宿舍客厅内的乳白色的地毯上，面前摆着一个矮茶几。手里的茶杯被她搁在茶几上后，她微微昂起头，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淡声道：“我想我可能是太久没有假期了，自从在本丸住下后，我就不再计算时间了。”

　　烛台切搅拌的动作微微一顿。

　　本丸的时间流速与现世不同。
　　作为一个脱离现世，监控各个异世界的组织——时之政府的大本营被建立在了时空缝隙中。时空缝隙不属于任何一个空间，也不属于任何一处的时间，它独立在世界之外，它的存在本身就脱离了基本的常识。

　　这是为了保持绝对的客观性和中立性。理所当然的，作为它的主要作战基地——本丸也需要独立在各个世界之外。
　　所以审神者居住的本丸同样处在时空缝隙中。而这里的时空是停滞的，通俗一点来说，就是时间的流速比例不同。

　　她确实很久没有认真计算过时间...因为她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真实年纪是多少......不是按照现世的计算方式，而是说以她真正经历过的时间，包括在任务时候在别的时空所经历的时间，将这些加在一起后她真实的年龄。

　　大概是没想到审神者会忽然出口这样的话，烛台切下意识侧身去看女孩。

　　因为窝在家里一天没有出门，所以她穿着一身粉色的蕾丝睡衣。睡衣是雕花镂空的圆领，可以影影绰绰看到女孩凸起的线条流畅的锁骨，以及垂在纤细的脖颈上那条钥匙坠的项链。

　　她的皮肤颜色很好看，有一种病态的苍白感，却不是寻常病态的发暗发黄，而是像汉白玉一样通透的质感，仿佛你能从那细致的皮肤下看到血液流动的颜色。

　　粉色蓬松的裙摆围绕着她的身形铺在地毯上，更映衬着她的美。那是一种同真实不一样的美，配上女孩一头微卷的霜白的长发，好像她是彼世误入此世的一束羽毛。
　　轻盈微小，却在落地的时候能卷起身边的尘土。

　　他眼眸微微垂落，淡金色的瞳孔似暖阳，问了个他一直压在心底的问题：“您为什么会忽然决定回来呢？”

　　“或许是冥冥之中我知道。”夏玖想了想说。
　　冥冥之中......这是个很万能的解释一切无法理解内容的词汇。

　　“知道什么？”烛台切问。

　　“......知道到时候了吧。“夏玖用手指杵着下巴，斟酌说道。

　　她同时之政府签订的是5年契约。
　　契约规定了她需要在五年内履行一个审神者的义务，帮助时之政府处理各个异世界的事物来维系世界核心的稳定。同时作为交换，时之政府会帮助她续命，并且协助她调查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一个真相。

　　时过境迁，当年的很多事情她已经记不清了。大概是那个夜晚发生了太多混乱的事情，如今回想起来，也只有几个零碎的片段和画面。她每每在梦境中回想起来的都是浓稠的鲜血，黑洞洞的枪口，敞开的窗户，以及漫天瓢泼的大雨......

　　她的梦境永远是一场无法逃离的疲惫的追逐，鲜血的味道永远追逐着她，像是渴望着吞噬融合的细胞。她永远都无法逃离那个夜晚，不论自己是在这里还是在别的什么世界。无论她的眼前看到的是什么，她总是会回到那个地方。心脏拴着一种不可言状的疼痛。

　　本丸两年的任务没有改变她，她经历过了很多任务世界......时空旅行应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漫长的时间，以及另一段同她现世的经历毫不相干的人生应当会消磨她的意志。但她却反而觉得那张束缚自己的网越收越紧，让她感到窒息。

　　所以她知道，是时候要回来了。

　　“您无法放下。”烛台切了然。
　　人是这样存在的...世间存在着太多的东西。但人活着的理由总是千奇百怪。对于审神者而言，支撑着她羸弱幼小的身躯的，是她的执念。

　　夏玖低声笑了起来，那双宛若天空之境的瞳孔中不见阴霾：“……你说的没错。”

　　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眼底，那阳光并不刺眼，像是一朵盛开的繁花。她的听觉中逐渐涌现出许许多多的声音，窗外踩着空气舞蹈的风在她的阳台稍作停留，带来了远处的讯息。灰尘从土壤中漂浮起来，打着太阳伞晃晃悠悠，然后丢了一把杂草的种子在阳台的缝隙中。一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正趴在窗户上和她对视。她身上穿着某个学校的校服，面色茫然，看起来像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落水而死的学生...大概生前是住在这附近的，不然不会飘荡到这里。

　　“我是属于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