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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偷鱼贼 ...

  •   太庭湖侧湖里养着从大琅引来的涟鱼,据说这种鱼只生在大琅,其肉质细腻,味道鲜美,最难得的是一身细碎鳞片如水光般潋滟,观赏性及佳,仅有的几尾还是前年大琅皇太女来访时送来的,内务府一直派人悉心照料着,养到现在也只不过得几十尾。除了御桌上,也就几位得圣心的重臣能分到几尾,连几位殿下那里,也只有圣上心情不错的时候才能得上一尾。

      皇宫里的鱼大部分都是观赏性的,唯有这一处特别辟出来供着这种鱼,谁都知道这里没有圣命动不得,但北堂静不知道。她只知道后山湖里的鱼是可以吃的,这里的鱼也是可以吃的,只是这里的鱼很名贵,配得上薛瑾的身份。所以,当她被抓起来的时候,她是不明所以的。

      而抓住她的宫人更是为难了,他们只是奉命照料鱼而已,说是看守着,哪里有人会想到还当真有不怕死的来偷鱼,换上旁人,这种行为已然是犯了死罪,直接让御林军拉下去,连说都不用说一声就能直接给办了。但是,谁都没告诉他们,如果是一位皇女做了这样的事,那他们又该怎么办?

      “都傻愣着干什么,去请大总管来!”

      领头太监口中的大总管指的是女皇身边的总管太监福满。

      福满公公接到消息的瞬间就沉默了,而底下人还急着等他的答复。

      “大总管?”

      “陛下正在同国师大人论道呢,你们是怎么办事的,连个人都拦不住!”

      “这,那位殿下是在换值的时候来的,谁都没瞧见,若不是小安子落了东西回去找,还真发现不了!总管大人,这回您可真要帮帮我们这忙,不然,陛下那里实在不好交代啊!”虽然也不算是他们玩忽职守,但是犯事的是位皇女,就算再怎么不受宠,毕竟是位主子,皇上真要怪罪下来怎么也是落到他们这些底下人头上。

      “哎,杂家就进去给你们说道说道,是死是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不过,今日国师大人也在,或许还能求得一线生机!”

      “若是这次能过去,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啊!”

      “少跟杂家来这一套,成不成还不一定呢,得了,你候着吧,杂家这就进去了。”

      “欸,欸!”

      福满说完整个事情,便毕恭毕敬地候在下方等着吩咐。其实他也拿不准陛下的意思,这位小殿下十几年来闷不吭声,倒是不想这一冒出来就犯了事,这下陛下保不准更加不喜了,谁说不是个命呢!

      上方看不出年龄的女子容貌美艳绝伦,妆容精致,丹凤眼细长锋利,双眉斜飞入髻,其间隐隐带了些杀戮之气。一身金色华服铺满了龙榻,气势如虹,隐隐的威压让人不敢直视,此时她涂了丹蔻指尖轻轻地点着木案,比丹蔻更红的双唇微阖,叫人看不出喜怒。

      下方还等着旨意的福满额头上早已经冒出了细微的汗珠,却不敢拭去。

      这时——
      “看来陛下遇到家事了,臣还是改日再来同陛下论道。”

      薛瑾微微一笑,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

      “让国师见笑了,不过是些不值道的小事而已,倒是扫了论道的雅兴。”圣熙帝收回了点在木案上的手指。

      “既是小事,又何以让陛下扫兴,这‘道’之一字,无穷亦无尽,确实难以参透。”

      “国师所言极是,福满,传朕旨意,宫人不能恪守职守,每人赏三十大板,如有再犯,定不轻饶。”

      “奴才领旨!”这是不再追究了?

      “陛下宅心仁厚,实乃北照之福。”

      “国师过奖了。”

      此事便以看守侧湖的宫人每人挨了三十大板结束了。

      安平宫中,嬷嬷围着北堂静好好查看了一番,发现并未伤到哪里方才放下心来。接下来就开始念叨了。

      “我的殿下哟,您这是要吓死嬷嬷啊,那御湖里的鱼哪里是您能捞的,这可是死罪啊!” 听到消息的嬷嬷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幸好北堂静安然无恙。

      这时候碧落端着水也进来了, “殿下下次可不能这般任性了,有什么想吃的跟奴婢们说就是了,咱们这地方虽偏,但是殿下当真想吃点什么,我们这些人还是有本事给弄来的,听说这次多亏了国师大人也在,否则,殿下要伤到了哪儿,奴婢们该如何是好啊!”

      嬷嬷叹了口气,见她只管坐着什么话也不说,以为是吓到了,不免有些心疼, “殿下今日吓到了吧?晚上想吃什么,嬷嬷都给做好不好?”

      “殿下不是带回来了一条鱼嘛,好歹也是遭了这么场罪得来的,不如晚上给殿下炖了补补。”

      大家都忙着陛下降罪一事,倒是忘记了她一直抱着不放的鱼了。

      这时候,从回来到现在始终一言不发的北堂静开口了, “不炖。”

      “什么?”碧落不解。

      “那条鱼不吃。”

      碧落跟嬷嬷对视了一眼,笑道,“殿下,您一向不是总是在后山湖里钓鱼么,怎么今日倒是想到要去太庭湖了?” 别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言吧,她们不怕她闯了祸,就怕有什么人在她耳边嚼舌根子了。

      “我要送人。”

      “送人?殿下要送给谁?莫不是三殿下。”三殿下总是带着殿下钓鱼,殿下若是想着回报他,捞一条贵重点的鱼送他也合乎情理。

      “不是。”

      “那是?”

      北堂静不说话了,碧落再次看了眼嬷嬷,嬷嬷摇了摇头,看着北堂静笑着说道, “殿下今天累了,水都准备好了,嬷嬷让她们伺候殿下沐浴可好?”

      “嗯。”北堂静点了点头。

      晚上,那条险些让北堂静受罚的鱼在木盆里悠然地甩动着尾巴,月光从窗户透进,水面上印出了粼粼水光。

      薛瑾背着手刚从神厅出来,迎面走来了一个白衣巫奴。

      “见过国师大人!”那巫奴行了个礼,手中还捧着一个木盆,里面鱼儿游得正欢。

      “何事?”看着那尾鱼,薛瑾心中隐隐有了猜测。

      “这是今日一早在前殿发现的,特来问问大人,该如何处理。”平白无故冒出了一尾鱼,如果是在旁处也就罢了,偏偏是在北宸宫前殿,巫奴们生怕是什么指示,片刻也不敢耽误就送了过来。

      那鱼刚好甩了甩尾,溅起了一片小水珠,巫奴连忙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冒犯眼前之人。

      薛瑾忽然就笑了,他想他明白她的意思了,他送她的东西是番邦进贡的,她便也送他外来的鱼,还当真是无比公正。

      “大人……”那巫奴几欲红了脸,国师大人长相无人能及,可惜平日里总是高高在上,威严无比,轻易不会露出笑容,此时一笑,简直让人欲罢不能。

      薛瑾敛了笑,看向那盆的时候却眉眼柔和了不少,“送到摘星楼吧。”

      那巫奴吃了一惊,谁不知道摘星楼是国师大人的住处,就连伺候他起居的巫奴都不得在里逗留,更别提养什么活物了,而现在听国师大人的意思,竟是要亲自养着这条鱼了?说实话,这鱼虽然名贵,但是在北宸宫当真不算什么。

      薛瑾蹙了眉, “嗯?”

      “是,奴婢这就去!”

      再说说这边北堂静一早就去了北宸宫,她心里想着薛瑾不想见到自己,于是偷偷把东西放下便离开了。往回走的路上,她一遍又一遍地回想自己放东西的地方,确定不会被人当作奇怪的东西扔掉,却还是有些担心。而就在这时候,几个人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小殿下,同咱家走一趟吧!”

      北堂静安静地站在这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从刚才那几个人把她带到这里到现在,始终没有人出现,她腿却有些站累了。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身体太弱,长年浸在药罐子里,这辈子身体比起上辈子来说虽是不可同日而语,但不知为何总是渴睡得紧,今日为了送鱼起得太早,早膳也没用,眼下便觉得有些困了。

      正当她这边不知道想些什么的时候,那边玉屏后走出了一个人,满眼的金色让北堂静瞬间明白了来人身份。

      “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北堂静想着书中行礼的规矩,跪了下来。她没正经地学过这些礼仪,却也做得挑不出错来。

      礼很标准,祝词也很标准,但是错就错在,完全不是同自己母皇应该行的礼,偏偏她自己还觉得没什么不妥。

      圣熙帝看着跪伏在自己脚下的小女儿,英气的眉紧了紧,一旁的福满公公心叫不好,这是陛下不虞了。

      “殿下起来回话吧!”

      北堂静站了起来,然后盯着前方地毯上的花纹,那是一朵木槿花,象征着坚强。

      正当北堂静的思绪就要不知道飞到哪里去再也回不来的时候,福满公公咳了一声。

      他的本意是提醒这位小殿下皇上还在这里,让她主动点,不想北堂静听到声音直接看了过来,那双眼睛漆黑,像极了去岁下面上贡的北海黑珍珠。福满当即愣了愣,这也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小殿下,没想到是这么个模样,莫怪陛下不喜。

      “你今年也有十五了,你几位皇兄皇姐在十五岁的时候,朕都给他们赐了封号,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出来,只要不过分,朕都可以满足。”

      若是不知情的人听了这话只怕觉得是天大的恩赐,偏偏福满是知道内情的。前面几位殿下何止是赐了封号,还办了成人礼,得了入朝的资格,而陛下这话听着像是随便这位小殿下挑选,却是取消了了她入朝的资格,更是暗示她永远都只是个公主,不可能与那皇位有任何交集了。看来,这位果真是不得圣心。

      北堂静此时也将眼睛转到了女皇身上,却怔愣了一瞬,不是因为陌生,而是女皇身上的味道让她觉得熟悉,她记忆过人,一旦记住的东西轻易不会忘记,所以,她不会记错,她得到金簪的那天,藏书阁里就有这样的香味。皇帝用的香料,自然是独一无二,北堂静几乎可以肯定是她送了自己金簪,但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谢谢陛下,只是我现在什么都不缺。”

      福满几乎要怒其不争了,多好的机会,怎么能说什么都不缺呢!

      圣熙帝倒也没有生气,“也好,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朕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偷鱼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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