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合约》因酱

8、第 8 章

　　正要退出餐厅的安可，手下忽然没了轻重，门被她摔得发出一声重重的“咣当”。
　　那么大的声音，桌上五个人分别起了不同程度的耳鸣，不约而同地摸了摸耳朵。
　　安可不小心摔了门，站在门外，满心恐慌地抚了抚胸口，然而下一秒，她还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只是不敢笑得太大声，她憋得好痛苦。

　　此时柯培的脸色简直黑得不能再黑。
　　“胡说八道。”
　　白兰还在哈哈笑：“真的很像嘛！”
　　“你脸盲症比以前更严重了。”
　　“不像吗？培培，还记得三面超人第一次见到女神的场景吗？”
　　“够了，白兰。”

　　两个小孩子听不懂大人之间的对话，只是看白兰在笑，知道是很好笑的事情，跟着起哄，一起咯咯直笑。
　　倪苒虽然听懂了白兰的话，却不理解白兰说那些话的用意，他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往，她不好插话，脸红红的低头喝水。这感觉不太对，明明今晚是这两个人的夜晚，怎么白兰好像撮合起别人来了，倪苒很着急，盼着这故事节奏赶紧扭转回来。
　　眼看着柯先生的脸色越来越差，倪苒更加惭愧，怎么办，他好像在生气，都怪她出来乱跑，好巧不巧被白兰撞见。

　　白兰终于笑够了柯培，转向倪苒：
　　“倪苒，不好意思，我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你不要介意。”
　　柯培脸上僵硬的表情这才稍稍松懈，倪苒也松口气，冲白兰笑着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但是，有倪苒在场，这两个人的互动便怎么也暧昧不起来了。她听着柯培跟白兰交流来交流去，都是在说两个孩子的上学问题。

　　白兰是个相处起来很轻松的人，临走时还不忘了倪苒：
　　“倪苒，有空到我那儿喝下午茶。”
　　柯培替她回答：“知道了，你路上慢点。”他送白兰出门，跟倪苒说：“你不舒服就先回去休息吧。”
　　倪苒觉得自己真没用，灰溜溜地回了房间。

　　柯培送走了人，回到家，去餐厅拿遗落在桌上的手机，路过倪苒的房门，想了想，顺便过去看看。
　　倪苒打开门，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他。
　　”牙怎么样？还疼？”
　　倪苒点点头。
　　“疼就对了，”柯培觉得自己有点没话找话，于是迅速找了另一个话题，“那明天让柯浩然自己去上课吧？”
　　“不要紧，”倪苒摇头，说重点，“我可以去。就是，梁医生说我不能跑步……”
　　“啊，确实，”柯培表示理解，“那你明天不用起早，好好休息。”

　　倪苒哭丧着脸：“对不起柯先生。”
　　小姑娘还是吃不了苦头呀，他带她晨跑也是出于好心，柯培心想。
　　但他大度地表示：“没事，这有什么好对不起的，等你恢复了再接着跑。”
　　“我是说……对不起，把你的约会搞砸了。”
　　“约会？”柯培愣。

　　倪苒小心翼翼道：“白小姐一定误会了吧，我……我可以向她解释。”
　　柯培结合上下文略一沉吟：“你想到哪里去了？”
　　“你们……”不是在一起过，然后正准备复合的关系吗？
　　倪苒没问出口，因为她的脑袋瓜蓦然被拍了两下。
　　“我看你啊，拔牙拔傻了吧。”他轻声道。
　　倪苒揉揉脑袋，看着柯培上楼去的背影，疑惑地琢磨着。
　　难道不是安可说的那样吗？

　　拔过智齿的地方痛感隐约更加强烈，她准备回屋躺躺，这时，从二楼传来一阵小提琴的旋律。
　　倪苒一时没动，想了想，自己才来几天，又是买东西又是休息的，安可似乎还给她报了个驾校，过几天就要去，而且，这次拔智齿也是柯家掏钱。
　　真不知道自己是来享受福利的，还是来工作的，倪苒暗暗敲打了自己几句，往柯浩然的房间里走，拔个牙而已，不至于盯小孩练琴都干不了吧。

　　柯浩然认真拉琴的样子很讨人喜欢。
　　其实他长得不大像他爸爸，柯培是一张值得细细品味的俊俏脸蛋。而柯浩然的气质截然相反，即使小小年纪尚有一点婴儿肥，但他的眉眼和唇型是那种干净利落的感觉，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一种硬汉的意思。
　　他一发现倪苒，便放下琴：“妈，怎么不好好休息？”
　　“我来陪你。”
　　“你对我不放心？”柯浩然有点受伤，“我真的在拉琴，不然你找，没有音响。”
　　“没有没有。”倪苒道，“我就是陪陪你。”
　　好说歹说，她总算在他房间留下来。

　　小孩子身上都有股倔劲，说要好好练琴，那就好好练琴，以至于几天后再去上小提琴课，老师怎么都挑不出毛病，总算摸着白花花的胡须展露出笑容：“嗯，不错。”
　　倪苒坐在休息区里，许曼青过来跟她沟通柯浩然比赛的事情，说是年底沪市会举办一场国际小提琴比赛，杨老师想推荐柯浩然作为少年组的代表去参加预赛。

　　“谢谢老师，这件事我回去跟他爸爸商量一下。”
　　“好的，是应该商量。”许曼青笑，眼睛瞥到她的手机屏幕，“倪小姐，在学驾照呢？”
　　她在用手机刷科目一的题库。
　　“是呀，我是想，学会开车，以后可以自己接送浩然，方便一点。”倪苒挠挠头。
　　许曼青盯着她，看不出她是不是真心说这话，不过有一点能肯定，那就是柯培的那些女人们，每个都变着法子对柯浩然好。那是个没妈的孩子，收服了他，就等于收服了柯培。

　　“倪小姐对孩子真上心，你这么年轻，要照顾他挺不容易吧？”
　　“哪里。”倪苒羞涩。
　　“看上去还像个大学生的样子呢，工作了吗？”许曼青有意取悦她，往小了猜她的年龄。
　　没想到真的一语说中。
　　“我……二十，还在上学。”

　　许曼青心里“咯噔”一下，这如花的年龄确实是个优势，哪个男人不爱年轻美好的□□呢。
　　许曼青酸溜溜地看着倪苒柔顺而浓密的头发：“倪小姐年龄这么小？是哪个学校的呀？”
　　“我在沪大读书。”
　　许曼青再次大跌眼镜，还是个高材生。
　　“这么优秀，难怪柯先生喜欢你呢。”

　　喜欢？
　　倪苒意识到许曼青误会了，不过很快还是反应过来，她现在的身份是“柯浩然的妈妈”，那不就是“柯培的女人”，许曼青这样误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哎……”她应得心虚，“也不是……”
　　“不是什么？”许曼青笑嘻嘻地八卦起来，“说说看，你和柯先生怎么认识的？”
　　倪苒人单纯，不懂得怎么迂回，招架不住问题：“我是先认识了他母亲。”
　　“准婆婆介绍的呀，她一定很喜欢你吧？”
　　这样看来，倪苒的优势确实太大了，由不得许曼青一阵灰心丧气。

　　倪苒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支支吾吾一阵，尿遁：“我先去个洗手间。”总感觉许曼青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要把她吃掉一样。
　　她在厕所里躲了一阵子，顺便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的牙。
　　两只牙洞好像有长平的趋势，也不怎么疼了，倪苒舔舔那个空荡荡的地方。今天下午考完科目一后，她要去梁医生那里复诊。

　　梁医生用镊子和口镜在她的嘴里探视了半天，得出结论：“伤口愈合得不错嘛。”
　　一旁板着脸的柯培显然不认同：“是吗？那这几天头晕虚弱是怎么回事？”
　　倪苒从躺椅上坐起来，柯培今天下午会一块来诊所，让她对梁医生感到十分抱歉。
　　自己就是偷偷懒，不想早上起来跑步，所以在柯培关心她的情况时，把自己身体出现的小毛病夸大了一些，找借口暂且能逃几天是几天。

　　“有这样的情况吗？”梁医生诧异，看看倪苒。
　　倪苒摇头：“还好，还好。”
　　“可能是这么回事……”梁医生思忖了一下，“一次性拔了两颗牙，倪小姐身体有点吃不消吧。”
　　柯培质问：“那为什么不一颗一颗拔？”
　　梁医生汗都快滴下来：“对不起柯总，我看倪小姐年轻，觉得应该没事啊，我这边的病人都是能拔两颗就拔两颗。”

　　“莆田大夫。”柯培瞪了他一眼。
　　梁医生目瞪口呆：“柯总怎么骂人呢？”
　　被柯培这么批评还是头一次，但这么一本正经的吐槽，梁医生又觉得，非常符合他的作风。
　　忍不住对这位倪小姐另眼相看起来，这几天梁医生也听到不少传闻，她似乎是柯培新交的女朋友。过去也有不少打着“柯太太”旗号的姑娘来他这里看牙，能让柯培亲自陪同过来的，只有倪苒一个人。

　　“柯先生，其实我头已经不怎么晕了，今天到现在都好好的。”倪苒怕柯培还要继续说人家，急忙帮梁医生说话。
　　梁医生不敢怠慢，坐到桌前，迅速地开处方：“我给倪小姐开点药吃，倪小姐最近仔细补充营养，适当锻炼锻炼。”
　　倪苒拿着处方单千谢万谢，还好柯培没再说什么，只是道别：“我们走了，梁医生。”

　　“头不晕了？”坐在车里，柯培问她。
　　倪苒这会儿忽地又觉得，刚刚柯培骂梁医生，其实是骂给她听的，她低下头：“柯先生，明天早上我能去找你一起跑步吗？”
　　柯培笑笑，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科目一考过了吗？”
　　“嗯。”这种程度的考试，对倪苒来说还是不在话下的，回答柯先生时却不觉带了骄傲的情绪，“考了满分呢。”

　　“真棒。”柯培道，“那给你个奖励。”
　　倪苒抬起头，一把钥匙捏在他手里。
　　“停在后院闲置很久了，学车就是要多练，你先练着吧。”
　　柯培顺手将钥匙塞进她衣服上的口袋里，就像随便塞了个硬币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