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合约》因酱

19、第 19 章

　　“二十岁的人了，吃东西也能吃一嘴。”柯培这么说她。
　　倪苒一动不动，等他移开手，低头看杯子里，牛奶还剩小半杯，都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喝。
　　柯培又说：“别浪费。”
　　倪苒认命地一口气喝完，听到他低低地笑了一声，又伸手过来，温柔地替她擦了擦，仿佛是在奖励她听话。
　　站在一旁的安可都替这两个人感到害臊，她不动声色地转过身，非礼勿视。

　　倪苒吃完去把他要的东西拿给他，送到玄关门前，替他放入公文包里，柯培接过来，说了声：
　　“谢谢，那我走了。”
　　倪苒希望他快走，然而，他又折回来一步，靠近她：
　　“领带是不是有点歪？”
　　倪苒狐疑地替他看了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问题：“不歪呀。”
　　“替我整理一下。”他不容分说。

　　倪苒只好抬起手，伸向他的衣领，装作把他的领带正了正，身高差让她不由自主踮了脚，他也很自然地微微欠身。
　　“爸比，妈咪，”刚睡醒的柯浩然，站在楼梯上，看着门前亲热的两个人，嗲嗲地喊了两声，“早啊。”
　　柯培仰起头，点了一点：“早。”
　　倪苒也转过身，这才明白柯培的良苦用心，不过是给他儿子塑造一种“爸爸妈妈感情和睦”的良好氛围，她便也觉得是该配合，又替柯培把衣服捋了捋，轻声道：
　　“早点回来。”

　　这回换柯培愣了神。
　　以至于他受了鼓励，俯身在她脸上轻啄了一下，倪苒瞳孔顿时放大，开始考虑这戏是不是做得太过，没必要让小孩子观看这种场面吧，少儿不宜。
　　倪苒的脸可以煎鸡蛋了，她维持着理智送他出门，一紧张还用了敬语：“您快点走。”

　　一整天，脸上的那一块地方，就像贴了片湿漉漉的叶子，即使不久之后就干涸，存在感也依然难以抹灭。
　　学车的教练叫了她好几次：“倪小姐，倪小姐？”
　　他无奈地替她关掉雨刮器的开关。
　　“我这车的玻璃水都被你用完了。”
　　倪苒回过神，不好意思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这种状态开车实在是危险，还好车速不慢，而且有教练看着。倪苒想了想，把车就近停下，破天荒地请了次假：“教练，我有点不舒服，想提前走。”

　　这天倪苒早早回了家，柯培却回来得极晚。
　　晚饭只有倪苒跟柯浩然两个人吃，她总觉得这小家伙没好好吃饭，一直在偷着乐。
　　“浩然，你在笑什么？”倪苒忍不住问他。
　　柯浩然人小鬼大：“总觉得老爸没回来吃晚饭，你鸡腿都吃得不香了。”
　　倪苒一阵语塞，连这个小鬼头都要取笑她，归根结底，还是怪柯培，她晚上怎么样也得找他谈谈。

　　然而，等深更半夜柯培带着一脸疲态回来，她却没了开口的勇气。
　　柯培回到房间后没有立刻去洗澡，而是在沙发前坐下，松了松领口，静坐了一会儿。倪苒观望再三，才过去问他：
　　“要吃点东西吗？”
　　他招招手，让她坐下。
　　“今天留在公司，把明后天的事情都处理了一下。”
　　所以回来得这么晚？
　　倪苒的思维延伸开来，其实他没必要向她报备这个，他还是自由的，她并不能干涉他无理由晚归。
　　“所以明天可以走，去我父亲那里。”柯培又道。
　　“哎？”这么快就去？

　　柯培拧起眉头：“之前说过了吧？”
　　倪苒点头，表示她没有意见：“那什么时候回来？”
　　“我爸爸，他一个人比较寂寞，不像我妈那么冷淡。”柯培摸了摸下巴，“可能会留我们住几天，再看吧。”
　　“好。”

　　倪苒心里大致有了个数，只是对比他母亲林女士的样子，脑补不出来，柯培的父亲会是个怎样的人。他们两个只是形式上的婚姻，能瞒得过那个老人家吗？
　　——连白兰都瞒不过。想到这里，她忽然有了一丝悲观，没准林女士是猜到她跟柯培不是真的，所以反应才那么冷淡。

　　柯老爷子退居二线后，住在隔壁的宁市，紫金山上买了栋房子，空气清新，景色宜人，偶尔去打打高尔夫，小日子过得十分惬意。
　　从沪市到他那里，车程四个小时，高速路上车开得很稳，倪苒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倒退的麦田。
　　柯培在给她做功课，好让她心里提前对老爷子有个底。
　　“他性格比较外放，人很热情，你随便给点面子就很开心了。”
　　“听起来很好相处的样子。”倪苒多嘴问了一句，“为什么，你父亲住在宁市，林女士没一起呢？”

　　“他们离了婚。”柯培道，“就在我出生不久。”
　　倪苒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抱歉……”
　　“没事。”柯培却有跟她说下去的意思，“我小时候是跟着我爸生活，因为自己经历过，所以，我绝对不会让柯浩然也跟我一样。”
　　倪苒讶异他会主动跟自己说起这个，于是认真地听。
　　“有一回我去找白兰玩，感觉她好像不开心，问她怎么了，她说，他爸妈自己去看电影，把她一个人丢在家，实在太过分了。当时，我很羡慕她父母关系那么好。”

　　倪苒一下子想起了今天早上。
　　早上特意等柯浩然起床，三个人一起吃了早餐，好跟他道别。
　　把小孩子一个人丢下，还是以“你要上课”的理由，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柯浩然哭丧着脸：
　　“我也要到爷爷那里去玩！”
　　“先前他爷爷喜欢带他吃炸鸡，他最喜欢爷爷。”柯培跟倪苒解释，随后安慰着儿子，“等我们回来也带你去吃。”
　　“爸爸你太过分了，用炸鸡就打发我吗？”柯浩然恨恨道，直到两个大人上车，他还一脸怒色，气他们两个丢下他一个人就走。

　　柯培最后总结道：“小孩子成长的过程有个健康的家庭氛围很重要，也就是父母关系放在亲子关系之前，这样的孩子耳濡目染，以后也会以父母为标准找到合适的对象，自然就会更容易得到幸福。”
　　“好厉害。”倪苒赞叹。
　　没想到他会把这种事研究得这么透彻，怪不得要尽力为柯浩然找个妈，还得让她配合他各种演戏。

　　时间不知不觉飞逝，车开到山脚下，驶入一片别墅区，已经有人提前来迎接，在前面开路，司机放慢速度，跟着人开进园子里。
　　柯老爷子正在门口等，他身体硬朗，声音洪亮，头发比林嘉慧白得少一点，为人也不那么严肃，老远见到两个人，就已经露出笑脸。
　　“爸，这是倪苒。”柯培向他介绍，顺便指挥小马把带来的礼物搬到屋子里去。
　　倪苒也怯怯地叫了一声：“爸。”
　　大概是处于城郊，这房子比沪市的柯宅要大得多，客厅是中式陈设，红木家具上雕着精致的纹路。
　　“坐坐坐，”老爷子为人亲和，“倪苒，吃冰糕吗？”

　　倪苒一怔，这是什么爱好。一般人不都是叫人喝茶吗？
　　就听柯培不胜其烦地替她回绝：“你那些零食就没有人喜欢吃的，能不能别老是给人吃这个？”
　　“我问我姑娘，又没问你。”说完，老人家又满脸期待地看着倪苒。
　　倪苒不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我想尝尝。”
　　“好好好，我去给你拿。”柯老爷子心满意足地去了。

　　柯培的阻拦是对的，倪苒有点后悔，因为那冰糕出其不意加了很多姜汁，又甜又辣，柯老爷子笑眯眯地看着她，要不是因为他也在吃，倪苒还以为他是故意整她。
　　“怎么样？”
　　倪苒强撑着笑：“味道不错。”
　　老人家像遇到了知音一样开心：“多吃点！”
　　“给我。”柯培看不下去，把倪苒手里的那根抢过来，把自己的茶递给她，“你喝点热的。”
　　咬了两口的冰糕，柯培没介意，接着替她吃完。

　　“不吃啦？”柯老爷子好脾气地问倪苒。
　　“医生说让她少吃凉，”柯培装作漫不经心，“不然不利于要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