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殁骨香》水墨无情

1、君不做亡国之君，臣亦不做亡国之臣

　　1、君不做亡国之君，臣亦不做亡国之臣
　　永渊九年
　　大渊朝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士农工商皆发展繁荣。
　　永渊十年
　　凌渊帝登基十年整，大泽王朝举兵进犯，战乱将起，天下三分。
　　永渊十年秋，凌渊帝御驾亲征，天下格局动荡，两弱一强，大渊朝 更名大渊皇朝。
　　大泽，大理处于势弱。
　　永渊十二年冬，凌渊帝遇刺，身中数十刀，性命垂危，同年冬，大渊皇朝的支柱，右丞相沈十香投敌叛国，任大理朝国师。
　　次年春，凌渊帝病入膏肓，神志萎靡，长期昏睡，大理，大泽连兵讨伐，大渊处于存亡之际。大理国师沈十香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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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渊皇宫
　　卧龙殿
　　“报——！西北战事紧张，敌军主帅连破三城！镇南王拼死让臣带此物来见王！”
　　银甲将士浑身鲜血，跪倒在卧龙殿外，手里捧着的是一个暗红色的雕花盒子。
　　“去拿来。”年轻的帝王面色苍白，唇无血色，却任是和衣而起。
　　“皇上，您的身体不可以在折腾了啊！”两个须发皆白的老者，两人手里分别捧着药碗和金针，一人小心翼翼的为冷酷的男子扎上金针，另一人则把药水端到帝王面前。
　　“皇上，那人名卯十七，刚刚伤势过重去了，他是镇南王的暗卫。”
　　暗紫色的朝服，象征着来人的身份
　　————大渊皇朝的左臣相，官居右相之下的左相，裘枫桦。
　　“传——右相，让十香来见我。”
　　“咳——！”
　　“陛下，右相投敌大理了啊！”身穿暗紫色官服的左相裘枫桦，不知该怎么讲。
　　他的才华比右相差很多，国家大事他很难独自料理好，原本以为有右相在，大渊皇朝会顺利度过难关，没想到，作为大渊皇朝支柱的右相竟然投敌大理！
　　“是吗…………咳咳！原来，那句话还能这样解释……好！好一个沈十香！咳咳！”
　　“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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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渊五年
　　繁花盛宴
　　椒兰殿
　　每五年的繁花盛宴，都是大渊君主和诸位王子皇孙以及公主郡主大臣子女的相亲宴。
　　“那人是谁，真是长的一副好容貌。”姬凌渊学着市井中的地痞流氓，调笑着，顺带打了一个响指。
　　“他……他是…………”跟在姬凌渊身后的喜公公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就被年轻的君主一个手势制止了。
　　得了命令，喜公公自然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跟在姬凌渊身后暗自焦急。
　　少年帝王轻轻的走到了伏在桌子上人身边，轻轻的解开自己的狐裘披风，盖在了那人身上，却不想，这轻微至极的动作惊动了小憩的人。
　　“唔…………谁啊？”
　　带着水汽，朦胧的双眸如同星空中灿烂神秘的星，闪着迷离的光芒。
　　少年特有的少年音清脆，胜过最好听的丝竹之音。
　　“你长的这么漂亮，不如嫁给与我为妃，我给你荣华富贵，可好？”
　　“不嫁。”那人挠了挠发顶，转过身去。
　　“为什么？”
　　“王妃，皇妃，太子妃，我都没有兴趣，你要是有什么治国之策或是诗书礼仪，我倒是能给你讲讲。”那人起身，拍了拍月白色衣裳上的细小树叶，起身欲走。
　　姬凌渊被这人勾起了兴趣，抢先一步站到了他的面前，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沈十香有些无奈，眼前的这人，第一眼看上去，并不会对他产生厌恶，反而是有些惺惺相惜和天涯遇知己的感觉，但对方的举动，未免太过出格。
　　下意识的，沈十香拍掉了年轻帝王的手，甚至是拉开了一步远的距离。
　　姬凌渊有些生气，他长这么大，第一次有人忤逆他的意愿。
　　“你可知道我是谁？！好大的胆子！”
　　“大渊皇朝没有亲王爷，那你就是那大渊七岁登基皇帝么。”
　　语气很平淡，却是肯定自己的回答，不卑不亢，没有那些大臣子女的卑躬屈膝，没有想要飞上金枝做凤凰的女子的阿谀奉承。
　　“你倒是有意思，你不怕我？”
　　“历代大渊帝求贤若渴，我不信你会因为这个给我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哦……这样啊……那你是贤呢还是贤呢？”年轻帝王恶劣的一笑，弯腰把他矮了半头的人压在了石桌上。
　　姬凌渊与沈十香同岁，比沈十香高出半头完全是因为头上的垂珠。
　　沈十香皱了皱眉头，他不喜欢这种被压制的感觉。
　　他应该是狼，孤傲。
　　他应该是豹，矫健优雅。
　　却不该像猫，更不该像兔子。
　　他的爪子，太利。
　　“呵…………你这都能走神呢，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个女娃子。”姬凌渊伸手扯住沈十香胸襟上的盘扣，飞快的解开了一颗。
　　下一刻，年轻帝王一手捂着脸颊，另一手捂着肚子，整个人被踹出了三丈远。
　　一道黑影飞出，迅速的与沈十香交上了手，三十招过后，两人迅速的退到了两边。
　　黑衣男子脸上的黑色面巾掉落，露出一张苍白的脸。整个人跪在地上，鲜血透过黑衣滴落在地上。
　　沈十香腰间的九枚铜钱，全部射进了黑衣男子身上的各个部位。
　　而黑衣男子的短匕，也划破了沈十香腰间的衣衫，殷红的鲜血漫出，染红了月白色的袍衫。
　　“喜公公。”姬凌渊叫了一声处于呆滞状态的小太监，挥了挥手。
　　“奴才在，陛下有何纷纷？”喜公公回神，赶忙屈膝。
　　“今年的繁花盛宴，提早结束，另外，把乙十二送到太医院。”
　　姬凌渊在回过神来看向石桌，才发现狐裘斗篷被叠的工工整整的放在石桌上，而那人却是不见了踪影。
　　“那人是谁？”
　　“回陛下，那是今年的文武状元，不管是文还是武，都是连中三元的首位，别看那小身板儿，今年武探花，在他手里一招都过不了。”喜公公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姬凌渊的面部表情，深怕惹着这个深不可测的帝王。
　　“……嗯。”
　　“陛下。”
　　“嗯？喜公公但说无妨。”
　　姬凌渊自然是看出了喜公公欲言又止。
　　“陛下……您流鼻血了。”喜公公有点紧张。
　　“哦……是吗……”姬凌渊抬袖子擦掉了鼻子里流出的鲜血，也有些略微尴尬。
　　“我没事，你给我说说他吧。”
　　“是这样的，沈十香，姓沈，名十香，字允琛，年十二，生于官宦之家，是当朝太傅沈秦明之子，幼时曾拜在江湖诡门的星神子名下学习武艺，轻功暗器由为厉害，然诗词歌赋却并不差，从今年年初的乡试，五月的会试，九月的殿试，文武状元根本没有一点水分。他及其厌恶他人对他容貌的评论，讨厌别人说他像是姑娘。”喜公公像是背书一样的把沈十香的身世道了出来。
　　“是吗……沈太傅那个老古董，竟然能教出这么灵动的人，真想不通他那些门生怎么都是书呆子，儿子就差别这么大。”
　　姬凌渊揉了揉肿起的半边脸，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
　　“陛下，这沈十香，可不是沈太傅教出来的，当年的星神子，可是太上皇的心腹重官，因为，那件事，他从此退出朝廷，隐于江湖，不问世事。”
　　喜公公面色有些白，语气里满是对这件事的忌讳。
　　“喜公公，我怎么就不知道此时？”
　　姬凌渊像是也来了兴趣，追问这服侍自己太监公公。
　　“啊呀，这可……这可…………死了一百零七口人呢，那么大的丞相府，上至臣相夫人，下至采买小厮，一个不留，听说是…………是……通敌叛国，啊……最后，他不得已逃亡江湖，和一风尘女子拜了当时的鬼浪子为师，一人更名月哑子，另一人，也就是前丞相，现在的星神子。沈秦明沈太傅上书太上皇，用人头担保他是被陷害的，后来太上皇下令彻查，才发现此事冤屈，故而亲自跪请前丞相复官就职，却不想连连几次闭门羹。”
　　“这样啊，可是他星神子竟然没有一丝怨恨吗？”
　　姬凌渊不相信，有人会这样的……不相信他不会怀恨。
　　“这……奴才也不清楚，奴才只知道，他亲自刺杀太上皇，有一次还是在朝堂只上，太上皇腹部挨了一刀，却是抓住了他的手，说了一句这是我欠你的，就放他离开了，当时我还是站在太上皇身边的，我听的，最清楚。至于后来嘛，沈太傅私下里找他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他就在没出现过。”
　　喜公公是从小照顾姬凌渊的太监公公，曾经先帝的心腹，对宫中秘史的了解程度，仅仅次于先帝。
　　“对了，说到通敌叛国，我记得这次的殿试卷子上有问到过若是国危，何以待之，若是国亡，又以何之待？这道题，你给我说说，他是怎么答的？”
　　姬凌渊显然来了兴趣，拍了拍袖子。
　　“回陛下的话，这次殿试，这道题到真是难倒了不少才子，有人说，若是国危，必定全力救国，若是国亡，必定自缢殉国。还有人说，若国危，必稳国，若国灭，归隐山间，不侍新帝。这沈十香，倒是有趣，卷子上这道题第一问没有写，就写了一句话。”
　　喜公公倒当时看卷子的时候也觉得惊讶，堂堂状元，这道题，竟然只有一句话。
　　“哦？什么个有趣法，你倒是给我讲讲，他在卷子上写了什么。”
　　“陛下，他答，君不做亡国之君，臣亦不做亡国之臣。”
　　…………
　　“是吗，还不是和其它人一样，跟自缢的有什么区别。”
　　嘴上虽是这样说，但眼里的笑意和满足，嘴角的弧度，无一不暴露这大渊皇朝年轻帝王心中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