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黄少天也长了智齿》枕茶兮

12、第十二颗牙齿

　　黄少天一路脸上挂着迷之微笑，双手抱着保温桶回到了蓝雨战队俱乐部。
　　幸好他戴着口罩，笑容全部被遮了个彻底，这才没有引来路人奇奇怪怪的眼光。
　　喻文州正浇着花，回头便看到黄少天像是保护什么极珍贵的宝物一般，把一只再普通不过的保温桶护在怀里，不由挑了挑眉：“外卖？”
　　这年头的外卖还附送保温桶了？
　　黄少天小心翼翼地把保温桶放到待客用的玻璃长几上，这才有空摘了口罩回话：“不是，这是我小女神给我炖了补身体用的，用砂锅做了一整个下午！”
　　话中炫耀意味极度明显，听得喻文州有点好奇：“你小女神？”
　　如果他所说的小女神就是前些日子他们也见过的黄少天的牙医的话，那他不由得想要表扬一下黄少天的行动力了。
　　在他的印象中，那位许医生性格好像颇为冷淡。这才几天过去，黄少天居然就能喝到他的小女神炖的汤了？
　　黄少天也是行动派的啊。
　　“就是我的牙医，你们都见过的。”黄少天冲他笑得贱兮兮，“队长，我感觉我要抢先脱单了，对不住了各位啊。”
　　结果黄少天很快就知道了什么叫打脸。
　　而且还打脸打得特别疼。
　　半个月之后，他按照之前去看牙的时间段，熟练地去到G市第一牙科医院挂号。
　　他的心情极度飞扬，连电梯也没搭，蹭蹭地直接跑到第二科室门口，一等就是一下午。
　　去见小女神兼准小女友去也！
　　像往常一样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黄少天才慢慢起身，低头整理了一下领口，用他自认为最好看的走路姿势走进了第二科室的门。
　　还是熟悉的陈设，淡淡的消毒水气味氤氲在空气中，他送给许沉荧的含羞草还青翠欲滴地生长在鞋子状的小花盆里。
　　只是原本属于许沉荧的位置，换了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玻璃门坐着，也身穿白大褂，但与许沉荧因身量娇小，穿白大褂略显松垮的情况不同，那人穿起来极修身，宽肩窄腰，线条极好看。
　　是个男人。
　　听到黄少天的响动，那人回过头来，英俊的脸上剑眉斜飞入鬓，看了他一眼，对照了一下挂号系统：“请问，是黄少天先生吗？”
　　“是，我是黄少天，许沉荧许医生不在吗？她今天不上班？”黄少天完全没想到自己等了一下午，等来了一个莫名其妙的……男医生。
　　让他生气的是，长得还挺帅。
　　不过绝对没自己帅！
　　……好吧，只比自己差一点点。
　　“许医生最近有事，我来代她的班。”新来的医生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与他握手，“我叫霍鹤鸣。叫我霍医生吧。”
　　黄少天心中警钟大作。
　　这个霍医生长相那么好看就算了！居然还比自己高！
　　哎呀好气。
　　早知道当年长个的时候就不天天闷在训练室里打荣耀了，时不时地出去晒个太阳打个篮球也是好的啊。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于这种事的时候。
　　“许医生怎么了？为什么突然没来？以后……还来吗？”起初还是急切且担心的，但越往后说，黄少天的语气就越低落下来。
　　因为他很快想到一种可能。
　　说不定，小女神是要躲着他？
　　自己还想着很快就能把小女神追到了，没想到现在小女神被他吓走了……
　　“许医生只是家里有点事而已，不用担心。”霍医生掏出手机看了一下短信，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低着头慢慢回了一句“现在帮你的忙，你回来可得请我吃饭”。
　　霍鹤鸣把手机屏幕朝下一扣，放回办公桌上，神情自若道：“请躺到旁边这张牙椅上，我已经听许医生说过了，你还有两颗智齿需要拔对吗？”
　　发现黄少天正盯着自己看，他微笑询问：“怎么了？”
　　“刚刚你是在……跟许医生发微信？”黄少天憋了半天还是问出了口。
　　要是不让他问出来，他可能今晚回去都别想睡了，光想人物关系就能想一夜。
　　“不是，”霍鹤鸣的话才让黄少天放松一秒，后半句就让他又紧张起来，“我在给她发短信，她几乎不用微信。”
　　那之前我加她微信还有什么意义！
　　黄少天此刻很想吐血，其中还夹杂着几分莫名其妙的难受。
　　就好像自己以为成功在望，但是现实却很实际地告诉自己，你还差得远呢。
　　以及，怪不得之前自己给许医生发微信她都没回！
　　“那……算了，我不放心你拔牙的技术，我还是等许医生来了我再拔牙吧。”黄少天说着就想开溜。
　　开玩笑！
　　自己这么怕疼，是为了许医生才这么无所畏惧的好吗？
　　霍医生看他转身就要走，嘴角噙笑：“我是许医生的学长，总不能连小学妹都比不过吧？当然，我也不能说我比她强太多，不然她可能就不乐意了。”
　　十足的宠溺语气。
　　黄少天不知为何，在霍医生的话中总若有若无地听出几丝暧昧意味，仿佛他在刻意强调自己与许沉荧的关系。
　　敏锐如他，迅速地给霍医生贴了标签：潜在情敌。
　　然后他就听见这位潜在情敌先生慢悠悠地开始挑衅：“是男人，就留下。”
　　小爷还怕了你不成？！
　　黄少天心里气得跳脚，面上却一副“我很高冷不跟你计较”的表情，把许沉荧学了个十成十。
　　他急急走回来，大马金刀往牙椅上一坐：“来！给我拔牙！”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霍医生打开治疗灯，先是仔细地查看了一下之前的伤口，语气微微讶异：“愈合得都不错，看来很遵循医嘱啊。”
　　以他对黄少天此人的第一印象来说，他应该是个做事情容易随心所欲，没什么自制力的人，想不到自己把自己控制得很好，看来浮躁之中另有章法。
　　黄少天大着舌头困难地说话，但语气还是无比自信：“那当然了，许医生监督得可严格了，又带我吃粥又给我炖汤，特别上心！”
　　所以你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学长就赶紧死了这条心吧！
　　霍医生看他小孩子一样幼稚无比的炫耀行为，虽然觉得有点好笑，但是确实也让他意识到一个问题：许沉荧，对待这个病人的态度不一般。
　　又一起吃粥又一起炖汤？
　　说的确定是他那个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学妹吗？
　　换做一天前要告诉他这事情，他是不信的。
　　在他们大学里读书的人，哪个不知道，口腔专业的许沉荧，那是出了名的高岭之花，一板一眼，素来言简意赅，但在学生会行事又颇有章法，自带气势，所以很得大家的信服。
　　不过，她从未跟除了程子姝之外任何人交往过密过。
　　霍鹤鸣和许沉荧是大学时期学生会的直系前后辈，又是同一专业，本来就相熟。
　　霍鹤鸣想着，小学妹这样高冷也挺好，至少对所有人都态度如一，自己也算是有机会——毕竟两人认识更早，无论如何都是他近水楼台。
　　但今天，霍鹤鸣又不十分确信了。
　　因为就在刚刚，许沉荧给他发的消息是：“最近有个病号要拔智齿，比较怕疼，你当心。”
　　他本以为又是稍微低龄一些的小朋友，却没想到许沉荧难得破例多话地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叫黄少天。”
　　这名字……他仿佛听大学时的舍友屡次提起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同名同姓。这问题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能让许沉荧都多话了的男人，就是眼前这个人？
　　他从没想过，许沉荧喜欢的原来是这个类型。
　　也不是说黄少天不好，他承认，黄少天十分英俊，笑起来灿烂得要命，露出虎牙的样子大约会让女孩子们神魂颠倒。
　　但是他以为，这种类型会比较受校园里女孩子的青睐。在他眼里，许沉荧和其他的女生都不太一样。
　　眼前的黄少天跟许沉荧一搭，怎么都显得不够稳重似的。
　　霍鹤鸣看着在治疗灯下面躺着的黄少天，面上却分毫没显现出自己其实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对方，手上动作如飞，迅速消毒打麻醉。
　　他与许沉荧由同一位导师带出来，临床经验又更为丰富，比起许沉荧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但等他拔牙结束之后，黄少天却怎么也不得劲。
　　果然平时拔牙的时候，不仅靠着麻醉剂的麻醉效果，还要依靠许沉荧的美貌麻醉啊。
　　这么说起来……
　　“霍医生啊，”黄少天再次失去了说话能力之后，无可奈何地又掏出了手机，打开备忘录，“你能不能把许医生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啊？”
　　“这……恐怕不太方便吧。”霍鹤鸣一顿，风度翩翩地微笑着拒绝，“我觉得你还是自己问许医生拿到她的联系方式会比较好。”
　　他怎么可能把许沉荧的联系方式给黄少天？！
　　他是疯了吗？！
　　“可是……”
　　黄少天的字才打到一半，霍鹤鸣已经飞快地把白大褂脱掉挂了起来：“我到下班时间了，请黄先生也离开吧。”
　　黄少天握着手机无语凝噎，终于明白了游戏里的对手遇到自己的垃圾话却来不及回复的时候是怎样的心塞。
　　我这暴脾气！
　　而霍鹤鸣走出二号科室时，看着手机上不断闪动的呼吸灯，笑容慢慢敛了起来。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锁屏，看到许沉荧回过来的短信：
　　“好的。”仍是极度公式化的回复。
　　他低头笑了一下，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整了整衣服，步履从容地走出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