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自重》凤崎舞

98、明

　　江月馨看了老肖一眼，老肖立刻噤声。

　　她伸手一招，把琉芯灯招了出来，道：“别的都不论，只把它控制的人魂救出来。”

　　老肖拖起虎妖扛在肩上，道：“没问题主人。”

　　一溜烟儿钻进了琉芯灯。琉芯灯中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

　　被契约过的穿山甲也能听到声音，条件反射的打了个哆嗦。

　　……

　　琉芯灯原本是一件用于空间传送的法器，其中能关押生灵，是为了抽取生灵的灵气作为“燃料”，灵魂拷打生灵是顺带的附加能力，只有江月馨和老肖这样从修行界底层爬上来的修士才会想到、用到，凝阳仙君这样天生大妖的存在根本用不上。

　　他修为高深，随手掐的一个法诀都比这个效果好。

　　老肖和虎妖经过一番友好的灵魂上的交流后，虎妖不得不伏低做小，把所有的伥鬼都找了回来，放他们自由。

　　原本这些魂魄都将因为失去妖力的支撑而消散于天地，但老肖的定魂幡却充当了保护魂魄的屋子，把他们圈了起来。

　　魂魄属阴，更何况他们肉身已经没了，阴气甚重，也就是人们常说的阴魂。

　　阴魂惧怕阳光，没有妖力的护持转瞬间便将消亡；可若躲避金乌，又会因为得不到阳光中蓬勃的生气的滋养而日渐消散。

　　老山魈的定魂幡完美的解决了两者的矛盾。这件收取魂魄的法器，因为具备了些许正阳之气，“定魂幡”这件鸿蒙大陆上邪修专用的邪恶法器，摇身一变，成了一件能护佑人族生魂、阴魂的正道法器。

　　江月馨看着眼前区区数十个阴魂，大多浑浑噩噩，樵夫、采药者、贪婪的崔老大等人一一在列，唯有吴老太爷、吴蓁祖孙二人神志清楚，另有一个神志不清一直念叨着要找小姐报讯的崔小妹。

　　江月馨怒道：“孽畜！还有的人魂哪里去了？”

　　妖虎有气无力道：“多了浪费妖力，留之无用，都吃了。”

　　江月馨道：“山中野兽繁多，为何偏要吃人？”

　　妖虎对她的愤怒难以理解。修士看凡人如蝼蚁，它根本没想到江月馨是为了凡人的性命而生气，还以为是因为别的原因。当下老老实实道：“人乃万灵之长，魂魄之力远超别的种族，食之美味。”

　　江月馨道：“听说你是打遍嵛次山无敌手，五只妖怪被你吃了两个，怎么躲在山中不出？村中那么多人族，没见你去祸害，却只是伥鬼诱骗人类前来？”

　　妖虎耷拉着眼皮道：“此处有大妖道场，不好招惹。”

　　江月馨道：“就算国君打不过，国君的徒子徒孙你还能打不过？打不过，你大可以在国君来之前逃跑，你刚才使的风术不是挺好吗？吃几座城的人族，再一走了之，藏进深山，谁能找得到你？”

　　江月馨一脚踹过去，怒喝道：“还敢撒谎！老肖，没收拾好，再和它亲热亲热！”

　　老肖道：“好嘞！”

　　老肖再一次收拾虎妖的时候，江月馨把那只黄沙坑中的金琢捡了回来。

　　金琢拿在手中，沉甸甸的，就像个普通的婴儿金项圈，上面的花纹有一股特别的韵味，但仔细感受却感觉不到它是一个法器。法器有隐藏自己的意识，这是孕育器灵的征兆，算是一件半灵器了。

　　神识扫过，发现金琢的内部雕刻着更多更繁奥的纹理，江月馨看不懂。但从纹路的走向来看，明显是阵法。

　　想起之前虎妖的动作，江月馨心想，这一定是一件对于虎妖来说至关重要的“武器”。

　　她在金琢中渗入灵力，金琢还是像一个凡物般任由灵气蹂躏，毫无反应。

　　江月馨研究琢磨了半天，还是没有拿捏住它。

　　等虎妖被老肖扔出来，她直接问虎妖：“你用什么方法来操控这个它？”

　　虎妖奄奄一息地瞥了一眼金琢，道：“这金指环是我捡来的，我也不知道如何操控，只是勉强用妖力托起，它会自动防御罢了。”

　　江月馨自己就是个撒谎精，哪会轻易相信它的话？当下把金琢递给它，道：“你操控给我看看。”

　　看虎妖眼神闪烁，冷笑道：“你可以试试看你能不能逃得了。”

　　被琉芯灯印了契印，根本就抵抗不了琉芯灯的威力，跑也跑不掉——这一点，老肖这个狱霸深有感触。

　　虎妖眼中流露出畏惧，喉咙里低沉的呜咽了几声，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休息了半天，勉强能运灵气了，灵气传进金琢，果然如它所说，金琢自然吸收了它的灵气，有了宝物的玄光。

　　江月馨忽然道：“你说它是一枚指环？”

　　虎妖愣住。

　　江月馨道：“这般大的手指……是何生灵？不过可以肯定，不是你的。”

　　虎妖道：“不错，这不是我的，是我捡的，彪的指环。”

　　江月馨道：“彪？”

　　在脑海里搜索一番，从元清若给她的记忆中找到了彪的记载。

　　传闻虎生三子必有一彪。彪是老虎所生，却又超脱于老虎，天生异类、威猛异常，不与虎类同行，独居修行，嗜血残暴。

　　江月馨道：“这么好的一件防御法器，怎会让你捡到？我怎么没捡几个？”

　　虎妖道：“它与修士斗法，两败俱伤，我不过捡了便宜。”

　　江月馨又盘问了几句，见它确实不知，便收起了金戒，道：“刚才问你的问题，想好了吗？”

　　虎妖道：“我伤势重，在此疗伤，不想与国君座下的清风观道人们为敌。诱骗人类入山，不显眼，也不招摇，细水流长，可慢慢品味。”

　　江月馨道：“人族便成了你的口粮。”

　　虎妖这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这女修士好像是在为凡人的性命而愤怒？它小心翼翼辩解道：“弱肉强食，本就如此。人族也食用别的生灵。”

　　江月馨道：“可正常人族都不吃开智的妖怪，普通百姓还对化为人形的妖怪以同类待之。民以食为天，但食物都应该是没有智慧的生物，是为了生存而食用。可你已经开了灵台，拥有了思想，与人族同属智慧生物，你的行为和人吃人没有区别。你吃人不是为了果腹，而是为了旁门左道的修行，就更该死！”

　　江月馨说到后面，杀气迸裂。

　　虎妖直觉地感到江月馨对他起了杀心，连忙道：“人族也吃妖怪，拿妖怪的血肉炼丹。还有人类吃的灵药，不也是草木精怪……”

　　“若人族是为了果腹、为了治病，那便是顺应天道。若是为了尝鲜而滥杀妖族，我亦厌之！”

　　江月馨不理它的狡辩，继续道：“以伥鬼为诱饵，玩弄人心，践踏人族珍贵的良善，与吾道相悖，今日我便杀你证道！”

　　虎妖道：“等等！我还有秘密没有说！我守在此处，是因那魔君洞……”

　　江月馨在小路上看到崔小妹的时候，便起了杀它之心，事关证道，又怎会被它花言巧语说动？手中玉尺未迟疑半分，一下打在它的灵台之上，用尽了全力。

　　这只老虎的神魂瞬间被丹火诀泯灭，只剩下这只老虎的肉身。

　　老肖想着阻止，但畏惧玉尺灼烧的威力，慢了一步。

　　眼见老虎死了，可惜道：“哎呀哎呀，主人，你下手太快了，该留着黑吃黑才是！他之前原来都是胡说八道，之所以不出山，都是为了守着魔君洞。咱们此来不也是为了魔君洞吗？”

　　江月馨淡淡道：“这孽畜留在此处不肯走，定是还没参破洞中的秘密。既然如此，留它何用？听它胡说八道扰乱思绪？”

　　江月馨常揣摩别人的想法来撒谎设坑，以小人之心来将心比心，只觉遍地都是小人，从不轻信旁人。她不信花言巧语，只看那人行事作为。

　　看了看崔小妹，江月馨问老肖道：“她似乎还有些许神志，能治吗？”

　　老肖道：“她只是因为执念留下了些许残留的记忆，本身的魂魄在这大虫的控制下早就散掉了，救不了了。”

　　江月馨并不意外，沉默着点了点头。师尊希望她将来能救回魂飞魄散的师叔，可见在鸿蒙大陆魂魄飞散是一件非常严重且无可挽回的事情。如今的她同样也对修复一个魂魄受损的灵魂束手无策。

　　江月馨又看向吴老太爷和吴蓁祖孙二人。

　　一直默默候在一旁吴蓁她目光偷来，忽然跪在江月馨面前道：“仙长，求仙长收我为弟子，吴蓁此生定为仙长做牛做马，报答仙长。”

　　江月馨看向一旁的吴老太爷，道：“这是你教她的？”

　　吴老太爷连忙跪下伏在地上，道：“卑下未曾教过她，只告诉她仙子收下了她哥哥做门徒，且法力高强、仁义慈善，都怪她自作主张，还望仙长不要怪罪。”

　　又对吴蓁道：“仙长救了你，你本就该全心全意报答仙长，怎能贪得无厌、求仙长传法？还不快向仙长请罪？”

　　吴蓁抿了抿唇，道：“仙长，这都是我、都是卑下自己的意思。我年少时，爷爷效命的罗仙长说我有一丝火灵根，我可以修行的！”

　　江月馨道：“我倒是知道怎么测灵根，但先不说那个姓罗的测得准不准。我就算你有灵根吧！可你都死了，魂魄依附在虎妖的妖力所制的傀儡身上而已，难道你觉得这具傀儡还能有灵根不成？”

　　吴蓁顿时愣住。

　　江月馨道：“也是你的运气，有幸遇到了我，否则，这鸿蒙大陆恐怕都找不出第二个人帮你。”

　　所谓“灵根”，说的是主要是肉身，其次是悟性。肉身好测，悟性却测不了，只能凭经验。吴蓁都已经死了，没有天时地利，未成厉鬼，魂魄不稳，修不了鬼道。

　　鸿蒙的鬼修，一是阴差阳错成了厉鬼之后踏上修行，二是认为利用一些阴毒的阵法把人化作鬼。但这两种鬼都是邪魔外道，无法修行正统。

　　江月馨自然没想过把吴蓁化为厉鬼，也不会阵法，更没有相关的布阵材料——什么紫河车、天癸，听着都透着一股邪意。

　　她的师尊凝阳仙君，再怎么宅，也是修行数万年的大能，走遍鸿蒙千山万水，知道的各类法术数不胜数，其中有一门就是鬼修测试资质的法门。江月馨没用过这个法术，但她向来胆大心细，仗着自己有堪比神兽一样的传承，只琢磨片刻，便凭着传承记忆把这个法术施了出来，伸手一指点在吴蓁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