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自重》凤崎舞

63、救命之恩×2 （完）

　　秦封璃亦是聪明绝顶之人，转念之间便明白，这几个忽然展现出“超越常人神奇力量”的几个姑娘，一定是做到了所谓的“勘破迷障”，恢复了真实的记忆。
　　她现在的记忆是虚假的？
　　可她怎么无法察觉？回想这个世界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然而电话里的神秘人已经表达得清清楚楚——她们几人的记忆力全是虚假的。
　　这些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人在“勘破迷障”这一竞争之中，已经有三人走在了她前面！
　　什么记忆，什么真实，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她秦封璃，绝不能在这一场竞争之中落于人后！
　　若不能比别人更好，又如何逆行而上？如何把世界变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怎么办？
　　到底怎么办才好？
　　怎么做才能像她们一样？
　　她满心焦虑，却像一只玻璃杯中的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找不到出路。
　　表面上沉脸皱眉，望着漩涡，希望和其他人一样觉醒。

　　其他人陪着秦封璃来的队友手下，一个个更加迷茫的看着眼睛玄幻的走向，目瞪口呆。不知道他们是这幻境中的人类，还是一样灵光投射而来的修士。

　　郞青末疯魔了一般的拿着她的长/枪和几只漩涡边的纸鹤死磕，根本没理会元清若的死活，也没有察觉到江月馨实力的变化。

　　在小小的湖心岛中——

　　有人不遗余力，为了生存拼死一搏。

　　有人被感情冲昏了头脑，为了别人而拼命。

　　有人遵循内心深处的欲望。

　　有人焦虑却茫然无处使力。

　　却都被一步步拖向死亡的深渊。

　　这时，江月馨听见身边的元清若的声音。

　　“未曾想过，我天生‘破妄眼’，却有一天竟死在幻境之中。难怪凡人常言，善泳者溺于水。善战者死于兵。”
　　元清若清淡的声音中有着掩饰不了的遗憾。
　　江月馨听见她的话，于心不忍，道：“就不能想想办法吗？有什么我能做到的？”
　　元清若摇头道：“黔驴技穷，我亦无法可想。”
　　江月馨愁眉苦脸：“你是说我们已经无药可救、必死无疑？可我看你的表情这么镇定，一点都不像是赴死，更像是咱们错过了午饭——”
　　元清若：“那应如何？”
　　那应如何？
　　痛苦？绝望？歇斯底里？理智的想想好像都是浪费生命。
　　江月馨做了一个牙酸的表情：“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这个表情让我觉得你还有办法让我们获救。”
　　元清若闭着眼睛云淡风轻：“我哪法子？只是想到未来将走的路……说不定在此处结束此生，还能少一些折磨，也不完全是一件坏事。只是遗憾有些事终究未能完成。”
　　她为了活下来、为了离开幻境燃烧魂魄、拼尽全力，却没想到竟然对生死并没有许多流恋，反而对准备要做的事，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要。
　　她的内心，似乎已失去了光芒。心中冷漠，才有她的淡然；心中无欲，才有表面的刚强。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事，才会变成这样？
　　江月馨想知道根源，但她对真实的元清若一无所知，连自己是否认识对方都不知道，自然无从问起。
　　只是，情不自禁的生出怜悯。

　　再看着周围，郞青末，秦封璃，以及众多不认识却来救自己的人，还有看不见，却能让她感觉到的、在湖泊之外管住自己、帮助自己的更多的人们。
　　她不懂幻境是什么东西，他只知道，在此世界她见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鲜活的生命。
　　不应该的啊——
　　在此世界的每一个人，都不应该就此结束人生。

　　对这些生命消逝的不忍，不因畏惧，而是源于内心深处的对生命的敬畏与怜爱。

　　她不喜欢这世界充满死亡与绝望。

　　这世界应该有阳光，有清水，有绿草，有花香，有生命，有欢笑——有蓬勃的生命力。
　　前世从未想过能来带这玄幻的世界，这个神秘动人的世界不应只有死亡、杀戮、阴谋、自私，凡人和弱小不应该被毫无顾忌的肆意杀害，加害者却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
　　或许因为她是外界来的灵魂，让她并不觉得鸿蒙大世界这纯粹的弱肉强食是理所当然，她觉得这修真世界的天道，总觉得缺少了什么。
　　缺少什么？
　　缺少公道。
　　公道不是哪一个强大的修士来维护的，它应该是由大多数修士、乃至大多数生灵来共同维持的。

　　这是她的思想，也是她内心深处的最迫切而又自然的希望，表里如一，思行如一，为她自身之“道”，亦贴合此小千世界之“道”，合大千世界万千之一的“大道”。
　　修道，修的是道法，更是心中“大道”。

　　她的道，即为“生灵之道”。

　　传说有上古妖神，天生修为深厚，却无法得道长生。因为他们连“道”都没有，又何来“得道”？他们餐风饮露、御风而行，肆意妄为，逍遥自在数万年、乃至数十万年，可最终却都逃不过寿命的终结。
　　他们之中，有大智慧的人，为了长生，对天地发誓，即“发下宏远”，强行为自己立一个“道”，凭借超强的毅力，修心养性，为此“道”而行，这之中有邪魔之祖，也有正道之光，“道”不同，却殊途同归，均有超越寿命极限之存在，最终离开鸿蒙这一方大世界，追寻永生……

　　然而一般的人族修行者，根本没有这样强大的毅力，无法“发宏愿”，只能去寻找，寻找内心深处的欲望于现实修行理念的同意，许多人到了心动期之后，没有找到自己的“道”而无法突破，以至于终生都无法到达金丹期。
　　甚至很多人在心动期过于放纵自己的欲望，心魔丛生、前路断绝，也有人迷失道路，沦为邪修。
　　鲜有人在心动期之前能找到自己的“道”。
　　许多正道众人，以为了解自己，懂得自己的“道”，可许多人都无法面对自己的真正的内心——
　　有人自欺欺人，无法认识自己的内心；
　　有人把欲望当做自己的“道”，成为邪修，修真之路崎岖难行，最终只能靠旁门左道进阶，难以得道；
　　有人内心的本质于后天的志向相悖，左右为难，难以抉择，不论选那一边，都成道艰难；
　　这些人的修行还不如那些肆意妄为邪道，坏得纯粹，居然也能走上大道、证道长生。

　　江月馨也很纯粹。但又不失善良。
　　她内能坦然面对自己内心，外能与比鸿蒙大世界还要广大的、囊括无数位面和虚空的宇宙大道相合，她的修心之路，已渐坚韧。
　　立道之时，宇宙天地共鸣。
　　她眉心的这一道灵光，瞬间联通了本体紫府，不知藏在何处的肉身，眉心紫府之内神识大放光芒。一丝不知从何而来的紫色灵气，自虚空外受到冥冥指引而来，穿过层层世界之壁，钻进玲珑小千世界，浸入她的魂魄、肉身，洗涤她的神识。
　　只消片刻，她的修为便成功跨过了筑基期的门槛，成为了真正的筑基期修士。
　　幻阵毕竟是死物，它遵循着上万年前仙君制定的规则运转，尽忠职守的投射肉身的实力到幻境之中。江月馨实力进阶，幻境中的她立刻眉心放光、灵光闪耀，周围原本缓缓流淌的灵气几乎一瞬间汹涌如潮、奔腾如江！
　　她的心灵异常明亮，仿佛洗刷了一层难以察觉的迷雾。
　　幻境之中的记忆，就如同看了一场短暂的电影，记忆犹新但不会混淆真实的现实。曾经久远模糊的记忆也变得清晰了许多，原本都忘记了好多年的一些事，现在又再次回想起来了。

　　江月馨抽取的灵魂变多，天空中遮天蔽月的黑洞失去了灵气的支撑、灵气变少。此消彼长之下，黑洞扩大速度骤然变缓。

　　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从身体之中涌现，如果不是生死关头，江月馨一定肆意奔跑和挥霍身体的灵气，感受这梦寐以求的力量。
　　而现在的江月馨，只能拼命的用她并不熟练的御气技巧调动灵气去阻止仍旧在慢慢扩大的黑洞。只是这时候老道士沟通的虚空裂缝已成气候，哪怕是破除迷障、顿悟筑基的江月馨，也不能完全阻止头顶黑洞的扩大。
　　算算时间，她们最多还能坚持十几分钟。
　　而看看手机上显示的时间，距离十二点还有一个小时！
　　江月馨想哭。
　　这特么也太久了！

　　“清若姐姐，这东西要一会儿把咱们吞了，我们会怎么样？”
　　元清若眼神有点疑惑，似乎是奇怪她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但作为生死战友，还是不厌其烦的为她解答：“自然是灵光散尽，肉身的魂魄灰飞烟灭。”
　　是了，这个疯子就是想要抢走她的身体，这法子比直接夺舍还安全得多。
　　“让我被这个糟老头子附身，这是要恶心死我啊！”
　　面对死亡，江月馨终究没有元清若那么淡定，害怕之下，说话都有点发抖。
　　可是她又听见元清若说：“为什么要被他附身？我们既然已经完成试炼，是不是该接我们走了？”
　　后一句话是对这手机说的。
　　手机上的时间这时候正好走到十一点正。

　　器灵公事公办的语气，道：“子时已到，试炼结束。”
　　江月馨捂着脸，心道：“对啊，子时……不是十二点，而是十一点……我这真是……”
　　恢复记忆记忆之前，把时辰和时间的对应搞错了，恢复记忆之后居然太过于害怕而没有察觉。
　　难怪元清若刚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这么丢人，还不如刚才死了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