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自重》凤崎舞

59、救命之恩×2（二）

　　江月馨对江小红这个名字毫无印象——这是当然了，这个随手取的名字只是她无数假名中平平无奇的一个！
　　反倒是看见眼前的学姐这陌生的神态、模样，只觉亲切又熟悉，愣住了。看起来活脱脱一只桉树叶中毒的浣熊。

　　元清若没再理她。
　　勘破迷障，这个世界的一切都不被她放在眼中。
　　哪怕眼前的肖文山，也只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

　　她的修为通过媒介缓缓的传来，注入这具幻境中的身体。
　　然而血祭阵法打开的空间裂缝并没有停下。无人机撒下的“雪花”只是在短短几分钟里暂停了它扩张的脚步，完全没有消灭它的可能。
　　很快，天上的黑洞又开始变大了。
　　元清若左手掐着法诀，右手习惯性的想要召出本命法剑，但随即反应过来——从未离身的法剑此刻并没有带来幻境，眉心微闪，右手掌心法力凝结，逐渐形成了一柄小剑。
　　小剑也就寻常水果刀大小，“咻——”的一下从她掌心飞出，窜上天空，刺向天上的一只纸鹤。

　　纸鹤浑身散发红光，法力小剑在靠近它半尺距离便被阻挡，小剑周围忽起了一阵蓝色的旋风，小剑便如同一个小钻子，破开红光朝里钻。
　　元清若看着小剑破开纸鹤防御的速度太慢，冷哼一声，又召出第二柄法力小剑，第三柄，第四柄……到第五柄小剑的成形的时候，天上空间黑洞引发的吸力减小了大半，只能吸起地面的一些小纸片儿，和刚才那龙卷风一样恐怖的威势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然而，随着法力小剑的形成，元清若的身上渐渐开始出现淡淡的烟雾，就像是高温下蒸发的水蒸气，又像那血池周围吸附的灵气凝结而成的粘稠雾气，十分浓郁。
　　江月馨看见她身上的水雾向上蒸腾，最终没入那黑洞之中，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变得有些虚幻，就像绘出身体的颜料被那烟雾带走了一样！
　　眼前这个看前来像是古画里走出的仙人，似乎下一刻就要化为烟尘，消失于世间……她忍不住上前一步，一把拉住元清若的的手臂，道：“你这是怎了？”

　　元清若正在凝结第六柄小剑，却迟迟不能成形。被她这么一打岔，法剑立刻消散成灵气。
　　“灵光”这个度化介质，接引幻境外原本身体灵气的速度也是有限的。当然，速度也算不得慢，大概一点时间就能从凡人到全盛时期。比起动不动就闭关修炼几十年、几百年的修士而言，这已经很快了。
　　但这会儿争分夺秒，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便想强行接收灵气，同时还要操控灵气聚为法剑……这一下，法力消耗过度，这一具身体中的魂魄都有些不稳。

　　江月馨看不见空间裂缝，却能窥见浓郁的灵气，她的眼睛便透过肉身“看”见了元清若的灵魂和魂魄上附着的灵气。
　　只是她自己还不明白。
　　她仅仅是直觉这样状态下的元清若不对。

　　“破障”之后的元清若比她更明白。
　　可现在已经不能停下。
　　那“黑洞”一样的东西，是空间壁障被撕开的裂缝，一但规模达到临界值，瞬间就能让整座小岛周围的生灵“血祭”给混浊空间中的未知魔神。

　　魔神指的就是强大的魔族。
　　鸿蒙大陆把那些非本土出生的非人类智慧生灵称之为“魔族”，魔族具有极强的侵略性，好几个世界的一些弱小魔族穿过大千世界的空间裂缝来到鸿蒙世界，或吞噬鸿蒙的生灵、或搜刮鸿蒙的法宝、灵石、灵药，甚至奇物。
　　奇物是修行界的至宝，大多独一无二，比如凝阳仙君的地凰火、天凤冰、星光石髓等奇物。鸿蒙各大门派都收藏有许多。
　　空间壁垒是一个大千世界的根本，是天地规则对外的的防御体系，越是强大的魔神，越难穿过世界壁垒的裂缝，无法降临。
　　然而任何一个大千世界、包括其附属的小千世界都像是一块块散发着香气的蛋糕，实在太过诱人，让魔神们藏匿混浊虚空、守株待兔，偶尔大千世界的世界壁垒出现薄弱的“裂缝”，他们就可以通过“献祭仪式”和那些被他们引诱的人族“交易”。
　　甚至还有愚昧的人族，把魔神当人神，奉为图腾，孜孜不倦的对这些魔神“投喂”。

　　元清若乃是大派嫡传，自然明白血祭的猫腻，深知“黑洞”后的风险，这才拼命阻止。
　　若真被这老山魈丢进虚空，就算她的真身在此，有诸多手段和法器，在那些域外魔神面前，也毫无招架之力。

　　若是她早一点破障，哪怕是早十分钟，不，早五分钟，也不至于如此被动……想起两个刚刚启动的血池，元清若这样沉稳内敛、善于隐藏情绪的人，都忍不住看了一眼江月馨。
　　江月馨咋一见仰慕的学姐忽然投给自己一个凉凉的眼神，莫名其妙，懵懵懂懂道：“怎，怎么？”
　　元清若叹气道：“你是不是已经‘破障’了，故意要弄死我？”
　　江月馨不懂前面半句话的意思，但听见后面半句话，心虚的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的血池，心虚之余又急于辩解，瞬间憋红了脸：“对，对不起……”

　　元清若知道她也是无心之过，责怪她也于事无补。当下只能期望秦封璃和郞青末能够勘破“见知障”了。
　　至于江月馨……炼气期的她就算真身在这里也是送菜的。
　　她只能一边尽力去破坏纸鹤，一边对树林那边躲着的两人喊道：
　　“秦封璃！你是不是忘了你琴湖弟子的身份？郞青末，醒来！你别忘了，你是狼族天狼一脉觉醒了圣血的天才后裔！你们俩，难道就甘心死在此处？”

　　秦封璃和郞青末听见她的话，都有些莫名其妙。
　　秦封璃当然是琴湖集团的弟子，郞青末一族比较迷信“血脉高贵论”，一只都自认为是上古神话中的“天狼神”的后代。
　　从这里就能看出地凰火亦有几分狡猾。没有修士主持阵法，它这个器灵操刀主持，竟然也懂得把真实的一部分融入幻境，让人更加沉沦，在幻境世界难以自拔。
　　哪怕是这两个人潜意识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在元清若的提醒下，依然还是幻境中的一只蝴蝶，未曾醒来。

　　这时，元清若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元清若根本没来得及接听，电话就自动接通了。

　　“吾乃问心幻境阵法主持。”

　　元清若眉梢微动：“地凰火？”
　　她得到凝阳仙君留下的卷轴，以天剑山的资源调查玲珑界数十年，对其了解甚深。

　　“然。”

　　“这山魈是你放进来的？他先破障？他来杀我们……你在用养蛊的手段？”

　　“不，他只遵照主人时的旧例、充作做阵眼。然他阵法之才高绝，竟能找到这幻境的破绽。你才是第一个参破见知障的试炼者。”

　　元清若看着天上缓慢变大的黑洞，皱眉道：“我是优胜者？可我马上就要和其他试炼者一起被山魈血祭了。你打开幻境，放我们出去。”

　　地凰火语气语气沉重：“吾难从命。”

　　元清若冷冷道：“你此举何意？”
　　这难道是凝阳仙君留下的陷阱？他因失去道侣而设计坑杀古老宗派的嫡系弟子们？还是说这小千世界已经被魔族破解、从而设下陷阱把人妖两族的天才们暗中屠戮？

　　元清若可不是圈养在宗门、不知世事的天真修士，她一路走到今天，历经阴谋算计，第一时间对这个器灵产生了浓浓的防备。
　　没等她在心中勾勒出万千阴谋、百种算计，地凰火已经答道：“这山魈乃主人旧仆，趁我疏忽，暴起发难，妄想夺取主人传承、亦欲奴役吾等主人旧仆。此幻境之中，吾亦无法干涉。不过，因你破障，按规则，今夜子时便可终止幻境。”
　　“就是说，活到子时就行？”
　　“然。”
　　“我若是活着出来，凝阳仙君留下的传承就是我的？我将是他的执道者？”
　　“你将得到他的传承。但执道者……”
　　“执道者真正的试炼者其实一直都只有一个人吧？是江月馨？”元清若刚才也听到了肖文山和地凰火的对话，恢复记忆后也不耽误对那话中意义的理解。
　　她瞥一眼旁边一脸焦虑的女孩儿，冷笑，“她现在都还没破障，你觉得她合格吗？”
　　“……传道者之选，非吾独断。你若生还，吾会考虑。”

　　地凰火语气平静无波澜，但元清若是什么人？一听这模棱两可的用词，便明白地凰火早已做出了选择。

　　江月馨哪怕只是个未曾筑基的炼气期修士，严格说来她其实就是个凡人，但她毕竟是万年难得一见的天生剑体。
　　如果没有她，或许自己还能得到传承；可仙君偏爱剑体，即使江月馨得不到传承，地凰火也不会屈就，一定会想办法再找到一个拥有剑体资质的传承者。

　　元清若看着这个迟迟不能破障的小滑头，自暴自弃地想道：要不一剑把她杀了，和山魈同归于尽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