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子自重》凤崎舞

2、002 人生如戏

　　江月馨沿着洞穴长廊回到自己的卧房。

　　这房间是在洞穴坚硬的石壁上挖出来的小房间，门口是一个厚重的木门。木料看起来处理得比较粗糙，但坚硬如铁，门上还雕刻着玄奥的花纹。

　　和门板粗糙的风格不同，门上纹路的雕刻十分精细，沟槽约一毫米深，所有线条的宽度和深度都相同，像机器雕刻的一样精准。

　　整个大门看起来就像布满纹路的芯片。

　　这些线条从边缘朝着中央偏左的地方集中，最后汇入有个长方形的小坑。

　　这就是阵法。

　　曾经森林里有一群饥饿的野兽闯进洞来，个个都有成年大象那么大，鳞甲厚重，集体冲撞最外面的木门，却被大门上的阵法反弹出去撞死了，可见阵法的威力。

　　江月馨拿出随身携带、有着和门上类似纹路的木牌，木牌上有一颗芝麻大小的玉石。

　　她将令牌镶嵌入木门，玉石立刻开始发光，光芒一瞬间顺着雕刻的线条填满了整个木门的纹路。

　　门开了。

　　门后的小石屋，是唯一给她一丁点儿安全感的场所，不用担心睡着的时候被同门摸上来干掉。

　　拿起粗糙的陶壶灌了一口山泉水，便在石床上打坐等待。

　　没过多久，二师兄陆锋就来了，在江月馨雪白的脖子和胸口扫了一眼，道：“师妹，久等了，为兄来晚了。”

　　江月馨不动声色的回他一个微笑：“不晚不晚，师兄来得正好。”

　　这位师兄穿的道袍和其他人略有区别，添加了一些简单的装饰，不多，就几根手编的穗子、几颗看起来不值钱的珠子，但和其他人的装束一比，犹如萤火虫中的烛光一样显眼。

　　陆锋脸色苍白，表情阴鸷，五官原本也还算端正，却因为歪着嘴角笑，让人觉得他不怀好意。他看人时下巴微微抬起，眼神里仿佛写着“我面前的所有人都是渣渣”。

　　他也有骄傲的资格。整个地火洞，除了师尊和那位据说出门去野外历练、打猎未归的大师兄，就只有在丹房内被罚看火炉的三师兄和眼前的陆锋达到了筑基期。

　　只有筑基之后，才能修炼出真元；而有了真元，才能打开地火洞中的特殊阵法。比如，通往外界的地火洞青色大门上的阵法，还有藏经洞大门的阵法，以及老道卧房后那一扇通往炼丹房的红木大门上的阵法……

　　由此可见，筑基之后才能算是真正的修行者，陆锋因此瞧不起她才是正常。江月馨分得清轻重，并不在乎陆锋是否瞧得起自己，她只关心对方能不能履行约定。

　　所以江月馨依旧笑得灿烂若花，热情的把二师兄迎进来，让他坐在自己房间唯一一张木椅上，道：“二师兄稍待，小妹给你倒杯水。”

　　“不必了。”

　　陆锋伸出脑袋，警惕的看了看外面，长长的岩洞里，只有高高挂在岩壁上的火把发出微弱的光芒。洞中无风，火焰微微跳动，没有摇晃。

　　一翻袖，他手中多出两只纸鹤，朝纸鹤吹了一口气，纸鹤拍拍翅膀，慢慢飞了起来，升到高空之后，分别朝着走廊两边飞去。

　　如此陆锋才略显放心，轻轻关上木门，一撩长袍坐下，关切道：“师尊这次给你多少凝气丹？”

　　江月馨乖巧的递上刚刚得到的瓷瓶：“师兄请过目。”

　　陆锋接过江月馨递过来瓷瓶，先查看了一下瓶口的封印，完好无损，这才抽出了瓷瓶的木塞。

　　一股清新的味道散发出来，弥漫在房间之中。整个房间充满了果木的香气，其中还微微带着一点酸味，像是青苹果的味道。

　　“二十八颗？师尊待你是越来越大方了！”陆锋难以掩饰心底的嫉妒，语含讽刺，幸灾乐祸。

　　紧接着又低声道：“你可知当初师尊给大师兄的份量有多少？”

　　江月馨大眼睛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天真的看着陆锋，虚心请教：“这……恕我孤陋寡闻，还请二师兄告知。”

　　“大师兄资质甚高，修行短短二十年便达到筑基后期，师尊每日给他的凝气丹也不过每日十颗。以前地火洞比现在人多，足有弟子八十多人，不但弟子们轮流去附近采集药材，就连师尊自己也每天亲自去十万大山深处收集炼制丹药的灵草灵果，炼制的丹药大部分都给了师尊，我们每人一个月也才得三五颗，大师兄却每天都有二十颗！

　　“直到有一天，师尊与人斗法、身受重伤，便说要闭关调养，宣布大师兄为地火洞的少主。大师兄本就是筑基后期，师尊让大师兄勤加修炼，只要能达到筑基顶峰、剔除肉身杂质，立刻传位于他。

　　“第二日开始，师尊给他的凝气丹就翻了一倍，每天足有二十颗。但过了半个月，大师兄依然没有突破。师尊不高兴，于是大师兄便收拾东西离开洞府，从此一去不回……你可知道他为何忽然要离开洞府？”

　　江月馨茫然道：“啊？大师兄……为何离开洞府？”

　　陆锋道：“说是去寻找一种灵果，用来炼制可以突破到筑基期巅峰的灵丹……嘿，洞里的这些蠢货，一个个都信以为真！可就在大师兄出门的三天之后，原本重伤的师尊忽然痊愈，看起来精神抖擞，修为也有进益。从此也不再提闭关之事，继续做着他的地火洞洞主。原本给大师兄的凝气丹也都分给了我，仿佛笃定大师兄已经回不来了。”

　　江月馨满眼都是钦佩和崇拜，点头道：“师尊真是厉害，三天时间就能痊愈。”

　　陆锋：“……”

　　这江老四莫不是个傻的？

　　“小师妹，你这都不明白？大师兄被师尊看中，百般宠爱，定为继承人、做少宗主，一人之下、全宗之上！当初在咱们地火洞，是何等的威风？可后来，师尊明知道他失踪了，却一点儿都不着急，就像不曾有过这个人！而在大师兄失踪之后，原本宣布闭关才能养好伤的师尊却忽然痊愈了！你想想，这怎么都像是师尊把大师兄宰了进补啊！”

　　“不！这不可能！”江月馨瞪大了眼睛，义愤填膺道：“师尊可是在森林里把我救回来的！他老人家亲自出手从猛兽齿下救下了我，他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二师兄，我不准你在我面前诋毁师尊！”

　　陆锋难以置信的看着这位小师妹，瞬间无语。

　　果然是山间野地出蠢人，不知修行还天真！

　　但为了达到目的，他只能忍了。

　　于是按耐下不快，道：“小师妹，你怎能这般天真？算了算了……看在你每天给我半瓶凝气丹的份儿上，师兄我就教教你！咱们地火洞的正门对面那座山，山顶上有一个大湖，你见过吧？”

　　江月馨点头道：“就是咱们每逢旬日去取水的那个湖吗？”

　　“对，就是哪个湖！啧，那座山上原本是没有这个湖的，是一片茂密的山林，长着参天大树。你知道这个湖，是怎么来的吗？是三年前，师尊和一个外来的修士打出来的！硬生生把山顶打成了一个大坑，后又天降暴雨半月有余，积水成湖，方成了如今的模样。”

　　“对面山顶的那个小湖，原来是师尊打出来的？师尊这么厉害啊？师尊是什么境界了？湖心和湖边那么多黑乎乎的树桩，就是师尊进阶的天雷劈出来的吧？”

　　“你——谁说是师尊渡劫？那是被定魂幡摇出来的黑风、赤騚刀焚烧的赤焰、白骷髅喷出的紫烟……给弄出来的！把一座山生生给弄没了半截!这件事，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知道——当初我可是亲眼所见！”

　　陆锋盖上丹瓶的，将三年前记忆中的那件事娓娓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