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渌水泱泱仙如月》雪山天文

118、会

　　无极门地处无量山，除了无极门道观房舍等，周遭一片漆黑。
　　薛曲蹙眉观察了片刻，待要落下时，瓷音收回瞭望远方的目光，冷幽幽地看向薛曲。薛曲被他看地浑身不适……“作甚？”
　　“嗣冬妖在无极门一千里外驻军扎营了，如果不出意外，近两日内，若是无极门不答应他们的条件，他们会先杀了无极门尊主和尊主夫人，再来攻打无极门。”
　　薛曲大惊，“我怎么什么也没看到？”
　　瓷音皮笑肉不笑，“谁知道。”
　　薛曲愤恨地用力翻了个白眼，之后忍着脾气好声好气地道：“他们提了什么条件？”
　　瓷音看了看正往他们脚下聚集的已发现他们的无极门的弟子，留下一句，“你亲自问吧。”便扬长而去。
　　薛曲垂首看去，见那些弟子人手一个玉壶法器，正齐齐指向他，忙坦诚道：“在下白林门弟子薛曲，奉国师之命前来帮忙。”
　　薛曲看着众人脸上露出喜色，知道自己无碍了，即刻落地作揖行礼，彬彬有礼地模样立刻就赢得了众人的好感，最终被请进无极门。
　　到了无极门的大殿，薛曲看见了白玉人。
　　白玉人见是他，微蹙起了眉头，抿紧了唇瓣。
　　“薛曲拜见玉人象。”
　　白玉人依然一席白色长袍，站在空旷的清灰色大殿里，通身散发着冷冰冰的气息。
　　“他竟然派了你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极暮镇之时，你很想拜我为师。今朝却是做了他的弟子，看来认谁为师，你并不在乎。”
　　薛曲垂首不语，只是恭敬疏离道：“嗣冬妖已在一千里外驻军扎营，事不宜迟，还是请玉人象先告知在下，他们提了什么条件。”
　　白玉人无甚表情，“妖物还能要什么。”
　　薛曲不解：“请玉人象解惑。”
　　白玉人背手侧身不看薛曲，声音却清晰而干脆，“他们要无极门成为他们的驻地，无极门内的所有弟子入妖籍修妖灵，只许与他们嗣冬妖通婚，不许与他人成婚。”
　　薛曲不解：“为何偏偏选中了无极门？”
　　白玉人冷笑，半天没言语。
　　薛曲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的神情，见他面色突然转黑，知道定与他有关。
　　窗外凉风骤起，风儿呼啸的声音让人心下生寒，薛曲不敢再耽搁，“玉人象……”
　　“嗣冬妖王有个妹妹，叫冬芙，传言悦我日久，望能成好事，结为夫妻。”
　　果然与他有关……薛曲悄悄瞧了瞧白玉人右眉下的红痣，此番红颜祸水般的长相，不怪人家妖妹妹芳心倾覆。
　　“你亦知我的本体是一尊玉人象，道法中言，道通万象，道气乾坤，若是道意凝结，生出玉象，乃天冥之道，可解无边乱象，拯救沧溟归平。”
　　难怪无极门如此宝贝他，竟有如此大的来头……
　　“如今天下三分大势，一分在朝，一分在道，一分在人。无极门堂堂道中乾坤，岂能任那妖物索求。”
　　道中乾坤……看来这位心高气傲的玉人象根本没把与朝廷共生的白林门当做真正的道门。
　　“那玉人象……希望……”
　　白玉人看向薛曲，眼神干净而空无，就像一潭无波无澜的水，静静酝酿着微风。
　　“我希望白林门助无极门消灭嗣冬妖。”
　　原来只是要人手……
　　“其中利害关系我已与你师父交谈过，你师父既然派了你来，应是同意之意。”
　　是吗……
　　“但是尊主和尊主夫人在嗣冬妖的手上，若是不能将其救出，定会将我方束手束脚，无法全心战斗。”
　　白玉人走到距薛曲三步远停下，“我打算带领几人趁夜色深重，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进嗣冬妖中，救出尊主和尊主夫人。”
　　薛曲惊诧不已：“玉人象的意思是，现在？”
　　白玉人眉头微蹙，眼中闪过蔑视的光，“自然不是，还需你回去带几人同往，明晚行动。”
　　“至于派何人同往……白林门的炼丹术奇诡绝妙，可洗相可消灵，如今天下，还没有一门能与之相抗。所以，请你回去禀告国师大人，我需要他派来的是绝顶的炼丹高手。至于其他，我无极门皆有法可对，请他千万不要弄错了。”
　　薛曲忽视了他话中对他以及对白林门的讥讽之意，道别后要走，却又被白玉人叫住。
　　“国师大人不愿亲自前来的原因，我亦清楚，还请你转告国师大人，白某人与他心意相同，若是可避，白某人也不想看到他。”
　　薛曲无奈地在心下叹气，再三恭敬地行了礼，方才离开。
　　此时瓷音在宫中用膳，连打了三个喷嚏。
　　瓷音用完膳，躺在榻上阖目休息。他想着薛曲曾告诉他在宫中遇到了与太子长的一模一样的妖，那一定是妖祖兰廂无疑了。
　　白生一直不解他为何选择白轻而不是他……一是因为白生本身心思多变极为难测，但主要是因为他背后的兰廂。瓷音想做的是天下霸主，统一七国，做所有道门的主人。而兰廂想做的亦是霸主，届时若是真的让他成功了，妖霸占人间，哪里还会有他的位置来实现大业。凡人脆弱，还好控制，若是面对无尽的妖，他没信心……
　　瓷音的思绪游走着，游着游着就又想到了月泱，不，是小蝶。
　　小蝶妖骨懒散，瓷音为了锻炼她，让她出去捉鬼收妖了。也不知她现在是个何种境况……算了，吃上一颗隐形丹，就算是神明复活了，也感知不到她的气息。莫念莫念……这样他自己都嫌弃自己……
　　瓷音气急败坏地翻了个身，将脸朝下，再一挥大袖，整个人便被埋在了被子里。
　　算起来他有多少日子没碰过女人了……
　　这还是破天荒头一遭，可不是好兆头……
　　瓷音猛地坐起身，正心浮气躁，一个白软的身子倏忽间贴上了他。
　　“主子~”
　　瓷音微微垂首，一女子缠抱着他的腰，仰头媚眼如丝地望着他，妩媚地令人心惊，可那双眼中，又奇异的满是天真之色，如此诡异的组合，若是一般凡人，可能早被吓地屁滚尿流了。
　　但瓷音远远不是一般人，他抚上女子的脸，微眯起双目，声音倏忽间就哑了下去，“阴根……我从不知，你可幻作人身……”
　　女子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双腿在柔软的被子上蠕动，双臂附上瓷音的肩，香气浓郁撩人心魄的双唇向瓷音单薄冰冷的唇瓣凑了过去……
　　唇瓣缠绵，女子渐渐意乱情迷……
　　猛然间，瓷音扯住女子的后颈皮，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女子不停挣扎，大惊失色间，被瓷音冷着脸喂下一颗丹药，女子被迫吞下那丹药后，一阵紫雾弥漫，待紫雾散去后，瓷音手中的，已变作一只野狐。
　　“娘娘特来慰问瓷音，瓷音真是担当不起。”
　　那野狐毛色混杂，妖气冲天，闻言极为怨恨道：“臭道士！是你害得陛下一直昏睡不醒！快将解药交出来！还我陛下！”
　　瓷音挑起眉毛，语气真诚，眼中却一片戏谑，“臣不知，娘娘竞对陛下用情至深。没想到，下贱的野狐妖也有真心。”
　　狐狸在他手中不断挣扎，“臭道士！放开我！”
　　瓷音提起狐狸凑到眼前，笑得撩人而迷离：“但小道没记错的话，刚刚娘娘可是主动的很，那片杀心好像，渐渐便消失了。小道说得对不对~”
　　狐狸满目怨恨，可渐渐不再挣扎，安静了下来。
　　瓷音狠狠揪住狐妖的后颈，狐妖不得不扬起头来。
　　瓷音面无表情地又硬生生喂她吃下一粒丹，狐妖惊诧间，已恢复原本真实的人身。
　　瓷音将狐妖甩进榻里，脱下外袍，紧紧压制住她。
　　“娘娘本来的样子更好看~小道最懂得如何讨女人欢心，娘娘刚刚好像也不舍得小道停下，既然如此，小道便伺候到底吧。”
　　瓷音的声音温柔如水，每一个字仿佛都贴着你的心跳而起而落，没有女子能够对这样充满情意的温柔无动于衷。可这位狐妖娘娘，看着瓷音，却是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斥着骇人的恐惧。
　　小蝶飞着飞着实在累地不行了，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破败的农场，就立刻飞了过去。
　　农场里空无一物，寂静一片。小蝶变回人身，看了看，这里面一只动物也没有。想起曾经在极暮镇与爹娘一同照看家里养的动物们那段温馨充实平和快乐的时光……小蝶有些难过。
　　这破败的农场里除了狗窝鸡窝猪圈羊圈等，只有一个用来装杂物的小房子可以容她休息一下。
　　小蝶利用自己半生不熟的妖法，将那杂物房稍微变得干净舒服一些后，便躺下睡了过去。
　　睡梦中，小蝶梦到瓷音凶巴巴地数落她，“一只鬼也没捉，一只妖也没收，就知道睡觉！你这样做，何必还出去修行，干脆找个地方混吃等死算了！”
　　“我，我也不想，我太累了……我也是妖，为什么要收妖才能变得强大？”
　　“这是身为妖必须承担的，为什么都说妖下贱？因为他们拥有了人形，却依然不得不如牲畜一般自相残杀。你不与同类斗，就只能被同类欺辱。妖大多是与妖祖同盟，你收地妖越多，能为我们所用的妖就越多，你明不明白。”
　　“我，我……”
　　“哼！”
　　瓷音恼怒离去。
　　小蝶胆战心惊地醒了过来，天已黑透。
　　“这儿行吗老大？”
　　“嗯，还可以。”
　　听见外面有人说话，小蝶轻轻起身走到门边，将门推开一点，透过门缝，小蝶看到几只尖牙尖耳的妖怪分别坐在狗窝鸡窝鸭窝鹅窝顶上。其中坐在狗窝上的那个妖怪看起来最厉害，因他坐姿最潇洒，气场最强大。
　　“你们觉得怎么样？暂时先在此安定下来如何？”
　　那个看起来最厉害的妖突然冲着空气说起了话，看起来怪怪的。
　　“好，那就先难为你们了。待我穹狼成为一代妖王时，我定会让你们过上最受尊崇的好日子。”
　　“别担心，我会想办法让你们成为最出色的妖。”
　　到底是在和谁说话……
　　小蝶稳了稳心神，用力眨眨眼，再仔细看去，这一次，她终于看到了……那个叫穹狼的妖怪，是在与一大群鬼魂说话。
　　不知不觉间，这农场里已满是阴鬼，小蝶没有发觉到，她已经开始发抖。
　　那些阴鬼各个面目狰狞恐怖，漂浮在地面上……极度骇人。
　　穹狼突然耸了耸鼻子，好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待头转到小蝶所藏方向时，穹狼停住。
　　小蝶猛地关上了门，心已经快跳出来了。
　　小蝶看着门慢慢往后退，直到一只手无声无息地在她身后锁住她的两只手腕，还有一只手绕到她前面来，勾住了她的脖子。
　　小蝶瞪大眼睛，颤颤巍巍地侧过头，只看见了一对尖尖的利牙，那对利牙动了动，小蝶便听见，“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