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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T15—未曾存在的牢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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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睁开眼睛了。
而这次,他没有再看到黑暗。
他看到了一世界的光。
不过这光芒只有转瞬,只有这一点点属于他的时间了。
因为他感受得到,自己的感官已经有些失灵了,而自己的体温也在不断下降——比之前还要冷。
最清楚不过的,就是他胸口的剧痛。
被打碎了的冥衣,折断了的骨头,破裂了的心脏,无一不在叫嚣着这个现实。
啊,这才是现实。
现实中充满了光,他穿着冥衣而不是那身惹得人不舒服的白衣服,现实中——
现实中,他已经濒临死亡了。
这里没有座钟,没有水洼,没有一小扇窗,没有黑暗,也即将没有他了。
那座牢笼从来都未曾有过钥匙,那里的空气也从未有过呼吸着它的人。
监禁他的牢笼,从未曾存在过。
只有一个因为反叛而遭到处决的人。
而现在他明白了,他终于明白了——那个时钟的秒针应该走的格子,是他所剩下的最后的时间。
十五秒。
是什么监禁了他的灵魂十五秒?
他抬起头,忍着剧痛,看向前方。
啊呀,那里的光不是更刺眼吗。
刺痛得他只想流泪。
他周围的一切建筑——包括墙面、地面,都已经毁得不成样子;他的身体也毁得不成样子,而此时他正拖着破败的残躯单膝跪地,向着正前方——那是他所牵挂的方向。
那里有他的主人。
他在看到这里的光之后,已然想起了——或是明白了,过去所发生的、真实的一切。
牢笼里的很多很多都不会成真,那是他对未来的憧憬,那是他的执念。
但是还是有什么是存在着的。
接受命令而出战的西路费多再也没有回来,他的胸口在痛、死亡在向他靠近,而他的主人正在走向一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真的是不可预知的吗?
他想起了,那个 “ 梦 ”。
啊呀……
他,他们,已经没有一个可以预知的未来了。
他努力维系着最后一点意识,让自己不要永远睡去。
虽然现在张开嘴或是振动声带都已经有些吃力了。
〖噶……〗
他想说什么,可刚要发声,大股的鲜血就涌到喉咙口,腥甜的,咸的。
像是未曾流出是泪水。
〖……拉达曼迪斯大人……〗
连说出一句较为完整的话都要竭尽全力。
他可以看到那人回过身来,但模糊的视线却捕捉不到他的切实模样。
〖……请一定要……作为冥斗士去统领一切走到最后啊……〗
他挣扎着露出笑容。
他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只能对着他离开的方向,施以最后的祝福。
请您一定要活下去啊……
他的身体渐渐僵硬了,冷却了。
他多希望,自己还在那座牢笼里。
痛苦也好,恐惧也好,黑暗、孤独、寒冷,什么都好。
可他们都还在呢,不是吗?
他还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离去,不是吗?
那些担忧,期盼,甚至是之后的尴尬情绪,都给他一种什么东西,让他继续存在着,让他的心脏继续跳动下去。
不,也许是那种东西给了他这些情感吧。
还不如在那座牢笼里呢。
……不是吗?
孤独的人注定孤独,孤独地逝去。
他跪着,向着有光照过来的方向。
那是他的光。
现在是反叛者,为了您而反叛的巴连达因最后的忠诚。
他的气息渐渐地消失殆尽。
地上泼洒着的,是还未完全冷却的,妖冶的红,像是送葬的烛光。
他所想的那个人的手是他的坟墓。
注定悲哀,注定不曾存在。
耳朵是人身上最后死亡的器官,这使得他朦朦胧胧地,似乎是听到——但并未听到,什么声音。
是歌声。
〖生死皆有定期……〗
〖……何必触景伤情……〗
〖欢愉何能言传……〗
〖…………〗
他知道这是给他的。
他消逝,融化在最后的执念与虚枉的憧憬里。
我的思念,还能传达到您的身边吗?
……………………
冰地狱的寒风像是有形状,刀子一般地割着他的脸颊。
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任凭淡粉色的发在冷风中纷扬。
他,巴连达因向着那永不融化的冰湖深处走去,只要把捕获的青铜圣斗士丢在那里,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他伸手蹭了蹭冻得有些僵硬的脸,但手指部分的冥衣貌似比他的脸颊更冷。
冷得像是将要不存在一样。
他抬头望了望头顶上紫红色的天空,那里散落着可见的、却不存在的星辰。
那位大人应该在第五狱吧,他可以感觉到对方的小宇宙。
拉达曼迪斯大人,我一定会到您的身边去。
他这样想着,加快了步伐。
——永远,永远都不能在一起了。
即使是死亡,也不会一起。
是什么监禁了他的灵魂十五秒?
我想,是永远也无法企及的执念。
是注定悲哀的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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