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雾里看花》公叽师傅

6、【陆花】护花记

　　【1】
　　陆小凤的头顶长了朵花。
　　嫩白透粉的花瓣，翠绿柔软的花茎，还缀着一片小叶子。要是不长在他的头上，他也要赞一声可爱。
　　司空摘星一见到他就笑得人仰马翻，笑声将一条街的马都惊了。西门吹雪覆着层霜雪的脸也没绷得住。
　　至于花满楼，花满楼倒是笑得很克制，又补上一句：“四条眉毛和一朵花，我倒是真想一睹陆兄的风采。”
　　啧！连花满楼都这样了，你说陆小凤能不气吗？
　　他气得不行，只好找了个酒楼借酒浇愁。
　　哎——他陆小凤的一世英名啊，就要被这朵花给毁尽了！
　　陆小凤喝了个痛快，忘了愁，也忘了管住嘴。一个不小心，他就把头顶那朵花的秘密给抖了出去——谁摘下了那朵花，他就会对那个人一心一意，死心塌地。

　　【2】
　　江湖上什么东西最快？
　　有人会猜是司空摘星的腿，有人会猜是西门吹雪的剑，有人会猜是陆小凤的手指。
　　但答案是消息。
　　陆小凤的秘密只用了一天便在江湖上人尽皆知了。
　　陆小凤实在是个很有魅力的人，处处留情，还不会让姑娘们恨上他，只盼得他心里能为她们留着一席之地。
　　现在有机会能让陆小凤对她们痴心一片，她们如何能放过这机会？
　　陆小凤最擅长应付的是女人，最不擅长应付的是一群女人。
　　这几天他被追得几乎要上天入地，对他有情的女人们个个都朝着他头顶的花而来，眼红得就像看到猎物的母豹子。陆小凤从来没觉得女人这么可怕过。

　　【3】
　　“花兄，你能把百花楼的门关上几天吗？”陆小凤边问，边心有余悸地盯着大敞开的门口，生怕那里又冒出来一群对他穷追不舍的女人。
　　陆小凤躲到了百花楼，楼门大开的百花楼。
　　大抵是因为万梅山庄太远，而且西门吹雪看见那群浩浩荡荡的队伍，说不定会直接把他丢出庄去。
　　思来想去，还是花满楼这里最安全。
　　花满楼放下茶壶，将一杯温茶递到他面前，“难道陆兄不觉得我现在关了门，反倒是在告诉那些姑娘陆小凤就在我这里吗？”
　　陆小凤接过茶，“倒是，那就不关了。”
　　花满楼道：“几日不见，陆兄已被追得如此草木皆兵了？”
　　陆小凤喝下茶，扶着额，懊恼道：“我现在才觉得，我过去好像真是混蛋了些。”
　　花满楼呷了口茶，笑道：“一个人要是及时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蛋，倒不至于无可救药。”

　　【4】
　　陆小凤还是被找到了。
　　不得不承认，这群女人的能力与相貌都是一流的。
　　陆小凤被她们的气势摄住，又往花满楼身边靠近了些。
　　可他忘了，花满楼是个君子，陆小凤这样的浪子尚且不会与女人为难，花满楼这样的君子又怎么做得出这种事来？
　　但君子也不会眼见朋友落难。
　　花满楼震开扇子，扇面轻飘飘拦住了朝陆小凤袭去的几道身影，“几位姑娘，既然陆兄不情愿，你们又何必强人所难呢？”
　　性子娇蛮的姑娘道：“哼！等我摘下了花，这负心贼不情愿也得情愿了！”
　　花满楼面上带着温和清润的笑，让人丝毫生不出敌意，“这花只有一朵，若是姑娘摘下了花，又让其他姑娘如何是好呢？”
　　娇蛮姑娘一愣，冷道：“我才不管，那朵花就是我的！”
　　“口气倒是不小！”
　　“殷姑娘这话说得太早了吧？”
　　“对啊，我们姐妹几个都还没说话呢，哪轮得到你这小姑娘！”
　　一群女人若是内斗了起来，便不如目标一致时那般可怕了。
　　花满楼低声道：“陆兄，我们还不走吗？”
　　陆小凤一喜，眉开眼笑道：“走！当然走！”
　　两道身影悄无声息地自百花楼的窗口飘掠了出去，等那群女人发觉过来时，两人已无影无踪了。

　　【5】
　　逃亡路上，陆小凤与花满楼丝毫不敢懈怠，那群女人的毅力真是不容小觑。
　　陆小凤突然发现自己头顶的花好像有些不对劲，连忙凑到花满楼面前，问道：“花兄，你看看，我这花是不是有些枯了？”
　　花满楼伸手，第一次感知到陆小凤头顶的花，之前他只是听旁人说着，倒真是对这朵奇特的花充满了好奇。
　　花瓣小巧，润滑细腻，花茎细软清凉，还吊着一片绿芽叶。
　　真是……可爱得紧。
　　花满楼的心轻轻颤了颤。
　　他收回手，笑道：“陆兄不用担心，花还是好好的。”
　　陆小凤吐出口气，放下心，“那就好，那就好。”
　　他不愿这朵花被摘了去，更不愿这朵花自己凋谢了。不然他岂不是要对自己一心一意，孤独终老了？
　　花满楼又道：“陆兄要是担心它枯了，那让我来照料它如何？”
　　陆小凤欣然点头，应道：“好啊，有花兄养花的手艺，我以后就不用再担心它了。”
　　他不知道，这般少叶无枝的花哪里会需要人照料。

　　【6】
　　有花满楼在，那朵花的确是开得更好了。
　　小巧的花瓣似乎长大了些，开得更灿烂，也更惹人注目了。
　　陆小凤与花满楼再次陷入那群姑娘们的围堵。这次她们学聪明了，再不受两人的挑拨，一致决定要将陆小凤擒下再决定那朵花的归属。
　　两人被他们逼到了无路可逃的地方。
　　陆小凤突然横下心，将头凑到花满楼面前，道：“花兄，要是实在没办法了，你就把它摘下来吧！”
　　花满楼一愣，笑了，笑得清淡温和，“陆兄，你见过我养花，但何时见过我摘花？”
　　陆小凤愕然，他的确是未见过花满楼摘花。
　　他握住陆小凤的手，掌心温热，“陆兄，我们能逃得出去的。”
　　陆小凤的心一颤，被手上的温暖裹了个结实。

　　【7】
　　他们还是逃过了那一场堵截，又绕着中原跑了一大圈，路经了好些名胜古迹和秀丽山水。无人打搅时，两人便权当做游山玩水了。
　　这绕的一大圈，不少姑娘倒是渐渐坚持不下去了。最后两个人游玩得尽兴了，潇洒自在依旧，那一群人却已是十不存一。
　　两人又回到了百花楼。
　　刚将落满了灰尘的屋子收拾出来，穷追不舍的人便到了。
　　七八个姑娘满面风尘，看得陆小凤怜惜不已。
　　陆小凤一番劝解之后，那几个姑娘仍是满脸倔强，不肯罢休。
　　花满楼抱着两盆花出来时，便正好遇上他们面面相觑，剑拔弩张的样子。
　　他淡然一笑，将花盆放在花架上，柔声道：“不好意思，姑娘，百花楼的花是在下的，还请不要再觊觎了。”
　　他说得丝毫不咄咄逼人，却让人难以辩驳。
　　陆小凤听得，笑得得意洋洋，眼睛亮得如夜空中的星子，说是眉飞色舞也不为过。
　　几个姑娘面色铁青，僵持了半晌还是走了。

　　【8】
　　百花楼里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陆小凤双手环胸，走到花满楼近前，“听花兄的意思，是说我也是百花楼的了？”
　　花满楼翘起嘴角，反问道：“不是吗？”
　　陆小凤展颜笑开，道：“是，我是，我的花也是！”

　　第二日。
　　百花楼的桌上摆了一个白瓷瓶，瓶中装着水，插了一朵精致小巧的花，花瓣嫩白透粉，花茎柔软翠绿，茎上追着一片芽叶。
　　陆小凤细细地打量了它一会儿，不再埋怨它了，反而是庆幸又感激。
　　陆小凤轻轻一拨那片叶子，转身朝花满楼走去，道：“花满楼，你教我养花吧？”
　　花满楼挑眉，略有诧异，道：“陆兄居然会对养花起了兴致？”
　　陆小凤摸了摸鼻子，“就是忽然想养了。”
　　花满楼道：“养花需要耐心与细致，是件长久的事。”
　　陆小凤靠近了些，目光徐徐描摹过花满楼，声音略低，也略哑，“我也是抱着长久的心要学的。”
　　花满楼笑了，应道：“那我也只好教了。”

　　那朵花，不是被摘下的，而是自己从陆小凤头顶掉下的。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