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角一只鸡》迟欤

8、会试（1）

　　离开树林后，凌霄片刻未歇，急急忙忙往自己的小木屋赶。
　　他身上还有与雷虎争斗时留下来的伤痕，衣裳破烂不堪，沾着尘土和血迹。若是他这副样子见人，保不准要受人怀疑。虽说急切地想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自己是否已经错过了宗门会试，但还是得先静下心来，把自己拾掇干净再见人。
　　院落房屋都没什么变化，只是本来长着野草的地方因为不久前青姬的一番破坏而显得有些荒芜。凌霄为避人耳目，刻意隐匿了气息，提防着走进住处，前脚刚踏入房门，就被坐在藤椅上盯着自己的潘浪吓了一个趔趄。
　　凌霄暗骂自己大意，过分关注屋子外的动静，反而忘了探探家中有没有人。
　　潘浪看见这一身道服破烂不堪，脸上带伤的师兄也是吓了一跳：“师兄，你……你这是怎么了？怎么落魄成这个样儿!”
　　见潘浪这样反应，凌霄也暂时放下了心——他这个师弟虽说平时一肚子鬼主意，但对自己这个师哥还是不设什么防备的，自己随便扯了理由，把他打发了就是了。
　　凌霄一路上忙着躲人，还没想出一个能自圆其说的说法，便只干巴巴地道：“修行。”
　　“修行？哪样的修行能让你变成这副野人样儿啊？”
　　凌霄不答，一屁股坐在潘浪旁边的另一把藤椅上。
　　“你不好好闭关，来我这儿晃悠什么。”
　　“我刚突破了筑基中期，心里高兴的不得了。估算着你也应该闭关结束了，想先来告诉师兄你。”说到这儿，潘浪瘪瘪嘴，一脸邀功未遂的失落,“谁知道你居然不在家，我等了约莫有两个时辰，才抓到师兄你的人影。”
　　短短两个月，潘浪竟已从筑基初期突破到筑基中期。凌霄想，洪一剥这次可真是为那两颗丹药下了血本了。
　　一番话言毕，潘浪又忍不住向凌霄投去探寻的目光。可凌霄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对自己所说之事全然不感兴趣，仅仅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潘浪也觉得实在是从他口中得不出什么真相，遂很识相地跟着凌霄的话头把凌霄这些日子的失踪一笔带过。
　　凌霄迟疑了一会儿，开口问道：“离宗门会试还有多久”
　　“三天。”潘浪心想，“连时间也没法判断，亏师兄能在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修行这么久……”
　　听潘浪这么说，凌霄终于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幸好幸好，要是错过了会试，还不知道怎么跟青姬交代呢……”心里这么想着，连日来紧绷着的情绪便得到了缓解，凌霄脸上的表情也柔和了几分。
　　和潘浪扯了一些闲话，凌霄就借口身体疲惫把潘浪送走了。在家中休息了两天，便到了启程去上八门的日子。
　　这天一早，洪一钵就早早把有资格参加宗门会试的几个弟子聚集起来，说明宗门会试的流程和需要注意的事项。
　　凌霄直愣愣地戳在掌事厅中，颇有点心不在焉，当初银蛟儿告诉他，上头选他做内应的时候，凌霄也颇惊讶。同期被派入人族当细作的妖修，要么是妖域为了这个目的专门培养的，要么是心思细密脑力超群的，再不济也是修行到家的。只有自己各方面表现都稀松平常，甚至会因为马上就能进入十三山内门而暗暗激动不安，绝不是善于里应外合的那块料。
　　可银蛟儿却跟他说，上头是看重了他作为一只家鸡的亲和力而选中他打入敌人内部的……这样的理由……估计只有银蛟儿那个没长脑子的地头蛇才会相信吧……
　　台上的大师傅仍然滔滔不绝：“你们既然身为藏山弟子，就得在宗门会试中拿出咱们藏山弟子应有的实力来，绝不可轻慢懈怠！”
　　潘浪仍然忍不住在底下打岔：“嘻嘻……大师傅正经起来，我都要忘了咱们藏山的‘十三山’后门这个名号了。 ”说罢抬眼看向凌霄，见师兄恍若未闻，只垂着眸出神，便拽了一下凌霄的袖子:“师兄你回来之后怎么总是这么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呢？”
　　“没什么……”三个字说出口，凌霄又觉得答的过于敷衍，又补充道：“除了宗门会试，也没什么可想的。”
　　“哈哈，我以为师兄你不担心这些事呢！放心吧，你怎么说也是下四山里拔尖的人了，你要是进不去，那咱们下四山可就没人进得去内门了。”
　　凌霄嘴角轻轻地勾起，进了内门，且得更加费心。他不像潘浪一样，没有牵挂，只要把精力花在修行上就可以。作为妖域派来的内应，他要像一根钉子一样楔入十三山。可银蛟儿说过，他的心不狠，非要接下这茬，怕是要送命。
　　虽然平时总笑银蛟儿自大狂妄还缺根弦，凌霄的心还是微微不安。张牙舞爪地在妖域混了那么久，银蛟儿靠的是他那对关键之事细微灵敏的直觉。凌霄总说银蛟儿是个乌鸦嘴，心里却知道，他往往看得最通明。
　　无论怎么说，凌霄面前已没有回头路了。
　　台上洪一钵吐沫横飞，在给台下一帮“藏山精锐”做最后的动员。
　　凌霄也不得不踏上晦暗的前路，摸索着行进。
　　“尽管去吧。”世上家鸡千千万，只有他凭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好运获得了智识、灵力和修行的机缘，凌霄想：“以我的运气，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会试动员已经接近尾声，洪一钵清了一下嗓子，缓缓道：“记住我说的话，可不要辜负师父我的期望啊！”
　　洪亮齐整的声音瞬间响彻整个大厅：“弟子谨遵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