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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情事万般不由人 ...

  •   转眼已是五月,骄阳如火,端阳佳节。
      唐旭尧李庆宇已经大安,何怡静苏阳你侬我侬,百草会欣欣向荣蓬勃发展。端午的龙舟会是武林一大盛事,无论是大门小派还是豪门望族都会派出龙舟队,一展实力。
      百草会是去年魁首,今年当然不能松懈,早已经准备好了,除去唐旭尧,剩下的五兄弟齐齐上阵,气势夺人。
      唐旭尧仍然是乘画舫观战助阵,慕瑾入了百草会,随着徐大夫给会里的人看病治伤,今天也上了画舫。林皓轩携金浅碧也一同前来。虽然此次龙舟比赛林府是百草会的劲敌,但二人却不以为意,一路前来。
      洱海边上人山人海,参赛的、看热闹的、游玩的、卖小吃的……各式各色挤的水泄不通。画舫驶入深海,占了个绝佳的地势,赛况一览无余。
      数十条龙舟一字排开,只等一声炮响便开始龙争虎斗。
      正午时分,林安南出现在主宾席上,举手投足间都是名士风范,缓缓走向礼炮台。台下人声鼎沸。
      随着一声炮响,龙舟入离弦之箭一般射向终点。
      火热的天气火热的气氛,紧张的赛事,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何怡静站在船头手舞脚蹈大声呐喊,其余各人也激动异常。
      呐喊助阵的声音一阵高过一阵,回绕在苍山洱海间。一炷香的功夫,胜负已分,仍是百草会独占鳌头,双木府紧随其后,点苍派头次进了前三。
      紧着着是五花八门的水上技巧表演,看得大家如痴如醉。
      唐旭尧在船上看得入味,跃跃欲试,林皓轩笑道:“旭尧休息了两个月,是不是想露一手啊?”
      唐旭尧道:“唉,天天躺着功夫都丢下了。”
      天色尚早,众人都没有回去的意思。唐林二人是船头饮茶,何金二人在一起窃窃私语,慕瑾与徐大夫说着往事。唐旭尧抬头看岸边山间隐隐现出青砖白瓦,道:“好久没尝到无名老道做的斋菜了,真是怀念那个味道啊。”
      林皓轩道:“正是,这正是山珍野菜鲜嫩的时节。”
      两人心有灵犀,当下议定了个极有趣的玩法,喊来其他人相商:六人分作三组,乘划子向对岸驶去,谁先到了无名道观就算赢。
      这法子新奇有趣,有的玩有的吃,大家都赞同,当下分了组,放下划子,一起向对岸驶去。
      当然是唐旭尧何怡静一组,林皓轩金浅碧一组,徐大夫和慕瑾一组。唐林二人竞技,全力以赴,小划子飞一般划过水面,徐大夫和慕瑾不慌不忙的跟在后面。
      等到他二人靠岸,其他人已经没了身影。徐大夫显然是走惯了的,在前面引路。弯弯曲曲的山路掩在茂密的树木中,难以辨认。
      慕瑾道:“我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
      徐大夫笑道:“无名观。无名老道那儿。”
      慕瑾道:“无名道士是什么人?”
      徐大夫道:“他本来是大理城内名门望族之后,不知道为何忽然弃家入道,道号无名。”
      慕瑾记在心里,青砖白瓦的道观已经出现在眼前。
      中规中矩的道观,门前却是杂草丛生,一看就是烟火萧条。进得门来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庭院广阔,干净整洁。
      早到的人已经在院西的葡萄架下开始喝茶了,好不热闹。一个道袍高冠的清癯男人正在沏茶,徐大夫赞道:“好一招清风拂面,真是行云流水!”
      那道人闻声站了起来,上来作揖行礼,正是无名道人。无名与徐大夫年纪相差无几,二人是莫逆之交,唐旭尧林皓轩都是通过徐大夫才与之相识的。
      此时见徐大夫到来,开心溢于言表,携了手来入座,专心泡茶。徐大夫为他引见了慕瑾,两相更是亲近。
      徐大夫对慕瑾道:“你无名叔叔泡的是一手好茶,可惜你没有这口服。”
      慕瑾深吸一口气,笑道:“茶香袭人,我已经醉了!”
      无名哈哈一笑道:“徐兄这侄女真招人疼!”说话间小道童给慕瑾送来滚水。何怡静叽叽喳喳的说着刚才的胜负,这次却是林皓轩金浅碧赶在前头了。他二人齐心协力,把唐旭尧何怡静甩了好远。
      唐旭尧笑道:“如果把我换成苏阳,赢的就是你了!”
      何怡静扑上去扯他的衣服道:“师兄最坏了!”
      金浅碧满脸飞红,低头喝茶,偷偷的看林皓轩的反应,却见他低头喝茶置若罔闻。
      无名观地处山间,四周草木丛生,山风徐来颇为凉快。无名亲自下厨,做了一桌素菜众人大快朵颐。用过晚餐之后,天渐渐的暗下来,回城去已经来不及,大家索性就住下来。金浅碧照例是守着林皓轩,何怡静拉着唐旭尧四处玩耍,徐大夫和无名在屋内不知道说什么,慕瑾却是落单了,一个人在房间里也闷得慌,见那漫天的夕阳,不由自主的走去去。
      走出门外,山林在夕阳里有着说不出的萧索,远处洱海载满夕阳红光。慕瑾迎风而立,远眺洱海,叹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这下半句却念不下了。
      身后唰唰有声,有人踏草而来。慕瑾回头,见是林皓轩缓缓走来,沐浴在夕阳里,全身散着微红的光,山间一下子温暖起来。
      林皓轩走上前来,微微一笑算是打招呼,并不言语。二人并肩而立,静静的看着远方。
      很久之后,林皓轩侧目看慕瑾,却见她闭上了眼睛。他是第一次如此接近地看她,和熙儿一样的容颜,如莲花一般绽放。在这夕阳里让他生出淡淡的恍惚。熙儿,在时光流逝后,你的笑颜是否也会沉淀出宁静,也在夕阳中看远方的风景。
      两人就这样站着,此时任何言语都是败笔。此时他出现在这里,对慕瑾来说是最大的安慰,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哪怕是对面不相识,只要能看到他。慕瑾紧闭双眼,生怕一睁眼他就消失了,留下满山的寂寞给自己。
      “慕姐姐,林哥哥,你们真会选地方!”何怡静人未到声先至,言笑嫣嫣,欢快的跑过来,喊道:“好漂亮啊!”
      唐旭尧随后走来,道:“真是好地方,好风景好凉快!大家的眼光都一样,选了同一个地方。”
      慕瑾知道此时撞上他们实为不雅,若是金浅碧见他们二人在此肯定心生嫌隙,听唐旭尧如此说知是为自己开脱,感激在怀。尚未言语,只听林皓轩道:“福地招人至,却是慕姑娘捷足先登。”
      唐旭尧哈哈一笑,道:“夕阳无限好啊!”
      有人接道:“太阳已经落下山去,诸位的兴致却是丝毫不损啊!只是我来迟了。”金浅碧姗姗而来。
      何怡静道:“不晚呐,正是好时候呢!金姐姐快过来。洱海好漂亮啊!”
      金浅碧走上前来,亲昵的倚在林皓轩身边道:“皓轩,我已经休息好了,你陪我走走吧。”说罢拉着林皓轩走向林间。
      何怡静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渐渐远去,唐旭道:“小静你在想什么,是不是……。”
      何怡静跺脚道:“呸!师兄最坏了,慕姐姐我们别理他!”
      太阳落下去,如钩新月现于天边,繁星点点,何怡静连呼漂亮,乐而忘返,唐旭尧慕瑾连哄带骗才带她回到道观。徐大夫无名在院内纳凉,见三人进来起身迎接。慕瑾见无名腰间的玉佩,嘴角泛出点点笑容。
      当下各自回房休息,一夜无事。翌日清晨,众人用过早膳便告辞出门,一行六人走下山来,打算寻了昨日的小船原路返回,只是到了泊船处却不见小船的影子。唐旭尧的脸上严肃起来,四处查看,广阔的岸边野草疯狂的长,泛出大片大片的绿色,在清晨的阳光里看起来透出别样的幽暗。
      气氛静得有点吓人,何怡静朝慕瑾身边靠了靠,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唐旭尧一跃而起,大喊道:“有埋伏!”于此同时他脚下闪过一道白光。
      说话之间,十几个黑衣将六人围在中间,二话不说十几把刀明晃晃的砍了过来。林皓轩拔剑唐旭尧展扇,迎了上去。当下金浅碧长鞭一甩,何怡静亮出双短剑,徐大夫慕瑾长剑一展,斗在了一起。
      十六个黑衣人刀法犀利,进退有度,围得滴水不漏。六人被围在其中,打得旗鼓相当,只有金浅碧却颇为吃力,长长的鞭子在近身肉搏中占不到丝毫便宜,反而变得没有杀伤力,一步步被逼向后。
      一个首领打扮的黑衣人一直在袖手而立,此时见金浅碧呈败落之势,一招大鹏展翅加入战局,长剑直逼金浅碧而去,长鞭节节断裂。
      这样一来金浅碧更是手忙脚乱,应接不暇。长鞭越挥越短,心下也越来越慌,黑衣人力劈华山携风而来,金浅碧脚下大乱跌坐在地,惊呼道:“轩哥!”
      此时林皓轩也陷入苦战中,难于抽身,见金浅碧跌坐在地大惊之下剑荡四方逼开对手御剑而来。
      这显然落入了黑衣人的圈套,只见他以逸待劳仍是力劈华山挡住林皓轩的去路,林皓轩移花接木身子一侧滑到金浅碧前面。尚未站稳,一道刀光朝小腿削了过来,林皓轩剑尖点地腾空倒立,算是解了一时之危。
      金浅碧却没能站起来,想是全身脱力,那黑衣人看重要害,直取她咽喉,林皓轩大惊却无力救援,情急之下飞身挡去。黑衣人剑锋一转,改刺为砍,力道惊人。
      林皓轩运气护体,打算硬接下这一剑,却听一声惊呼,一个温软的身体撞入怀来,接着是一道大力袭来,踉跄着退了几步。
      抬头看时却是慕瑾,面对着自己,手上一招苏秦背剑刺入黑衣人的胸膛。当她转过身去时才知道那尖叫从何而来。黑衣人那一刀砍在了慕瑾背上,伤口从肩到腰斜划过整个背,鲜血喷涌而出。
      慕瑾倚剑而立,直视黑衣人,背后鲜血淋漓。众人均被她这份强悍吓住,不由一愣。徐大夫抢上前来,封住她背□□位,以延缓流血速度。
      唐旭尧也赶上前来,张口却说不出什么来。黑衣人首领虽死却章法不乱,片刻之后便卷土重来。六人中只有四人对敌,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败。
      正危急间,只听一声断喝:“何方毛贼!敢在我无名的地盘伤人,实在欺人太甚!”却是无名带了一干道士赶来,双方缠斗起来。
      小道士两人为一组,互为辅助,身手居然不弱,无名道:“徐汮,赶紧把慕姑娘送回道观去,这里交给我们!”
      慕瑾背后凉飕飕的,却不觉得怎么疼,见救兵来到,刚松了口气就感觉到钻心的疼,整个人好像被劈成了两半。她没有去看林皓轩,只看到唐旭尧急切的脸在她眼前来回晃。徐大夫二话不说,缚起慕瑾绝尘而去。
      等到其他人回来道观的时候徐大夫已经处理好了伤口,忧心如焚的在院子里打转,唐旭尧飞奔而来,夺门而入,见慕瑾趴卧在榻上,脸色苍白。徐大夫道:“,失血过多,五脏被震伤,这里没有药材很难办。”
      唐旭尧本已坐的地上,听得此言一翻身站了起来,从靴子中抽出匕首,往食指处一划,向慕瑾口中喂去。徐大夫大惊,赶上前来道:“莫不是疯了!这没用,完全没用!”
      慕瑾往后避让,却扯动了伤口,一声闷哼,豆大的汗滴从面上滑落,唐旭尧不敢碰也不敢扶,愣在那儿。
      何怡静扑了过来,哭道:“师兄,慕姐姐流了那么多血,你不能再流血了。”金浅碧也扶着林皓轩进来,却见他脸色神情俱无,痴痴呆呆。
      屋内愁云密布,无名走进房来,见众人方寸大乱,不由着急道:“徐汮,你要拿主意啊!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慕姑娘如此这般呐!”
      徐大夫心神一聚,道:“伤口已经缝合,但是失血过多,不宜移动只能再此静养。只是这里缺少药材,得回百草堂去取,我这已经写好了药方……。”
      话没说完,神情呆滞的林皓轩劈手夺了方子绝尘而去。
      慕瑾道:“大家都去休息吧,我没事。”
      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下去也不是回事,无名道:“既然慕姑娘无碍,大家刚经历了恶战,都去休息吧!
      只是大家哪有休息的心,各自想着心事,辗转反侧。
      两个时辰之后,林皓轩带了大包小包的药材赶来,唐旭尧的五个兄弟也随之而来。
      林皓轩看着慕瑾喝下药后,又恢复了呆滞的神情,金浅碧束手无策。
      唐旭尧与众兄弟到遇袭地查探线索,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的摆在地上,提醒着刚才的血战有多激励,如果不是无名及时赶到,那明年的今天是否大家都要享受香火?
      苏阳翻检首领的尸首,毫无线索,忽然看到黑色的袖底有条细细的黑线蜿蜒盘旋,似有似无,不由道:“找到了!”
      众人聚拢过来,陈子峰喊道:“黑龙盟!”
      唐旭尧叹道:“果然!”
      张海明道:“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已经挑了三个黑龙盟的分舵,没想到他们还有实力在此伏击。”
      王文若道:“黑龙盟百年门阀,虽然几经围剿,但一直阴魂不散,实力不可小觑啊!”
      廖铭深为赞同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钱赚的容易,这也是黑龙盟存在的根基。”
      众人一边说一边往道观走去,张明海道:“我们虽然挑了黑龙盟几个分舵,但是我总觉得缺点什么。”
      唐旭尧笑道:“你也发现了?我查了查你们拿回来的东西,有金银玉器,有刀枪棍棒,甚至女人,只是没有……”
      张明海急道:“没有什么?”
      唐旭尧扇子一合,道:“书信,往来的书信!”你们这黑龙盟的消息都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张明海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又追问道。“大部分是兄弟们跟踪追查得到的,小部分是从鸽王那买来的。这有什么不妥?”
      “鸽王?”唐旭尧道:“还是没有办法请他入会吗?”
      张海明道:“他真可谓油盐不进!”
      唐旭尧道:“你们继续追查黑龙盟的窝点,我这伤也好了,该做点事了。”
      已到道观门口,王文若抢先一步赶了进去,走到西厢却见林皓轩徘徊门外,抱拳道:“林公子!”
      林皓轩回神道:“……王兄!”
      王文若道:“慕姑娘怎么样了?”
      林皓轩沉吟道:“已经睡下,流了太多血。”
      王文若急道:“伤在哪里?”
      林皓轩道:“后背,一尺多的伤口。”
      王文若头上青筋凸现,道:“那该有多痛,她身体那么弱,一直还病着。”走到窗边静静的听里面的动静,屋内人气息微弱,却也平稳。
      百草会诸人等聚于大厅,唐旭尧道:“黑龙盟行事嚣张,我会需还以颜色!有劳诸位兄弟。”
      王文若等人应诺,唐旭尧又道:“二弟留守无名道观,保慕姑娘清净养病,其余的人即可起行回百草院,从长计议!”
      王文若尚未回话,无名笑道:“我看不必,慕姑娘在我这里,旭尧大可放心。”
      徐大夫接道:“对付黑龙盟需全力以赴,兄弟齐上阵,有我和无名留在此处,小侄不劳诸位担心。”
      唐旭尧点头称是,道:“既然如此,就有劳两位!不知林公子有何打算?”
      林皓轩道:“我先送贱内回府,而后共商大计。”
      唐旭尧道:“那好,即刻起行吧!”
      何怡静牵着苏阳的衣角落在众人之后,依依不舍道:“苏阳哥哥,你先回去,我留在这里陪慕姐姐,你要小心。”
      苏阳笑道:“留在这里可以,但是不要淘气,好好照顾慕姑娘。”
      何怡静不服道:“我怎么淘气了?哼!”转头便走。

      毕竟是外伤,躺了十来天慕瑾已经有点烦了,磨磨蹭蹭的起身,尽量避免扯到伤口,刚起来就被徐大夫逮了个正着。
      徐大夫仍是那句话:“吃药。”
      慕瑾含了根芦苇管子慢慢吸药,不由抱怨道:“师叔啊,我这样补下去等到伤口愈合的时候我就走不了路啦!”
      徐大夫置若罔闻,道:“熙儿,你之前用的药粉是什么?”
      药粉?那是慕瑾疼的死去活来,一般的金疮药根本止不住血,徐大夫束手无策,是慕瑾取了个瓶子出来,倒出些黑色的粉末用酒调了敷在伤口上,血立刻就止住了,伤口到今天也没红肿发炎。
      慕瑾道:“那是我们隐居的地方的夷人常用的一味草药,跌打损伤都用它。也没什么名字,我查了药书发现它有个很漂亮的名字叫金丝杜仲。”
      徐大夫道:“很神奇的药啊!黑色的粉末用酒一调酒成了暗红色的浓稠液体,效果更是显著。”
      慕瑾取出瓷瓶道:“是师父让我带着的,以防不测,没想到还真用上。”
      徐大夫把玩瓷瓶,道:“她怕是知道你会受伤,只是我不知道。熙儿,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说什么?慕瑾心里千头万绪,看着徐大夫。徐大夫叹道:“你为什么会受伤?”
      慕瑾笑道:“救人啊!你看到的。”
      徐大夫道:“林皓轩救林少夫人合情合理,你凭什么替他挡刀?”
      慕瑾耍赖道:“我是医生啊!医者父母心……”
      徐大夫道:“熙儿!”
      慕瑾道:“师叔,真的啊!”
      徐大夫道:“你不说,我自然有办法知道,你是希望别人对我说呢?还是你自己说?”
      慕瑾知道,徐汮虽然看似平和,却是说一不二的性格,坚毅执着,想做的事一定有办法完成,当下是逃不过了,马上小家子气起来,期期艾艾道:“师叔,我说就是了。我与林公子相识一场,不想他受伤,当时情况紧急,我也没多想,看来得及就替他挡了一下。”
      徐大夫叹而不语,这与他猜测的相差无几,只是慕瑾一直不肯说他也不好问。这感情的事,最管不得,道:“真是个傻孩子!”
      慕瑾道:“我不是没事吗?师叔不要叹气。”
      “没事?只怕这只是事情的开始!”徐大夫看慕瑾不解,道:“林公子一直在观外守着。”
      慕瑾道:“让他回去睡觉嘛,我这是不好好的。”
      徐大夫道:“有因必有果,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我去喊他进来。”说罢出去了,慕瑾回想这徐大夫的话,因果,师叔一直是这样教育自己的,只是这事,唉!
      林皓轩已经进来了,慕瑾肢体僵硬的坐着,脸色也不知道该是何表情,见他却是一脸的轻松,道:“熙儿,你不该骗我的。”
      此时否认无益,索性放开了说,慕瑾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
      林皓轩凝视着她的脸,慢慢道:“真的不懂?要我一一说吗?”
      慕瑾避开的他的目光,道:“说也不妨。”
      林皓轩见她死活不认,也不好硬逼,问道道:“熙儿,还疼吗?”
      慕瑾道:“我不是熙儿。”
      林皓轩道:“你就是。”
      眼前这个让自己心动的男人,如此忧伤的表情,真让人心碎,隔了这么久,自己仍是放不下。只是既然不认,那无论如何也不能松口的:“据说林公子有个朋友相貌十分相似,莫不是公子误会了?”
      林皓轩见听她如此说,心里着急起来:“你本来就是,为什么睁着眼睛说瞎话?”
      慕瑾艰难的转过头,直视他道:“在下慕瑾,临安府人士,父母双亡,是年十九,林公子还让我再说一次吗?”
      林皓轩气急,道:“你不承认,我自有办法确认,要我动手吗?”说罢走到榻前蹲下,似乎马上要动手。
      慕瑾避开,扯动伤口,眉毛扭了起来,道:“你想做什么?”
      此时的林皓轩不再是谦谦君子,也不顾什么男女防也不理慕瑾抽痛声,伸手便去拉她的衣襟。慕瑾当面不认让他颇为恼火,不趁着机会落实了她的身份不知道这古灵精怪的家伙要避到什么时候。
      慕瑾有伤在身,半分动弹不得,扭动身体扯到伤口,冷汗刷一下就出来了,衣襟却被林皓轩拉开了。
      林皓轩楞住,纤细的锁骨下一片光滑,并没有预期的疤痕。慕瑾颤抖的手拉拢衣襟,颤声道:“林公子不得无礼!”
      好容易阵痛平息,林皓轩却仍旧呆呆的,慕瑾叹道:“如何,这样总该信了吧?”
      若无十全把握,林皓轩绝对不会去拉扯慕瑾的衣襟,结果却实在出人意料。若不是熙儿,谁能舍命为自己挡刀?这眼前的人到底是谁?熙儿到底在哪?一颗心落到谷底。好不容易回神见慕瑾满头满脸的汗,脸腾一下通红,深深作揖道:“在下该死,冒犯姑娘。”
      慕瑾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当下了冷冷道:“只要公子不误会就好。”只要他能死心,希望他能死心。

      百草会那边已经公开向黑龙盟宣战,得到武林人士的大力支持,清剿黑龙盟的行动如火如荼的展开,当日黑衣人所着的衣物、所使的刀剑都成为线索,被细细追查。
      这些都是何怡静说的,此时慕瑾的伤口已经愈合,正是血痂脱落的时候奇痒难耐,拿了个 “不求人”轻轻挠着。何怡静却比她还坐立难安,在屋里来回晃动。
      慕瑾道:“小静,别晃了,我眼晕。”
      何怡静依偎着慕瑾道:“慕姐姐,我有话都对你说,你有话也能对我说吧?”
      慕瑾道:“当然,小静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何怡静吞吐道:“不是我,是金姐姐。”见慕瑾一副说下去的神色,才大胆说道:“自从你受伤之后,林哥哥就没回去过,金姐姐很难过。慕姐姐,林哥哥是不是喜欢你,每次他看到你的时候眼睛里都有光呢!”
      慕瑾道:“你小孩子懂什么?”
      何怡静道:“我知道的,林哥哥就是喜欢你,谁都看得出来。但是金姐姐更喜欢他呢。”
      慕瑾叹道:“林公子和金小姐天生一对,怎么把我扯进去了?”
      何怡静喜道:“你真认为他们相配?其实我也这么觉得。金姐姐那么喜欢他,为他死都愿意!”说道此处,忽然想到慕瑾背上的伤,不禁问道:“慕姐姐,你真的不喜欢林哥哥吗?”
      慕瑾道:“怎么谈得上喜欢?不过几面之缘。这次受伤完全是意外,你们不要多想。”
      何怡静道:“我也是这样告诉金姐姐的,他们都已经成亲了,金姐姐还担心什么呢?”
      伤既然已经养好,就没再住下去的理由,慕瑾何怡静便寻了无名道长辞行。道长也没多言,只是今日六月二十五火把节,观中已备下过节物品,力劝过了节再回去。两人只得答应下来,回房收拾不提。
      火把节在大理是一个非常隆重的节日,祭火、传火、送火庆祝三天,六月二十五是白族的过法,彝族是六月二十四开始过。慕瑾在病中,把这个节日忘的干干净净,以前在梨溪,这是年中最热闹的日子,夷人宰牛杀羊、点火把,载歌载舞到天明,这个时候,师父也是非常开心的,会在门口点上火把,并留下两尺长的火把头,来年煮食新米。
      暮色降临,何怡静早已经按捺不住,和小道士们一起去点火把,燃篝火。遥看大理城内篝火点点,也别有一般风情。
      夜幕低沉,慕瑾正打算就寝,忽见窗外黑影一闪,定是宵小之辈做些见不到人都勾当,念及道观安危,便起身追了出去。
      山间夜黑,听着黑衣踏草的窸窸声慕瑾不紧不慢的跟着。来人轻功一般,只是熟悉地势,在山间来回折转难见其真面目。
      追了两柱香的功夫,声音忽然没有了,山间一片宁静。慕瑾暗叫不妙,紧握着匕首步步前行。忽然见前面有火光闪耀,更是谨慎,慢慢向火光靠近。
      一盏银烛台,就放在山石上,旁边一道打开了的石门,像个怪兽张着血盆大口。四野无人。慕瑾沉吟半晌,忽然大步走向前去,抬起烛台,走进石门。既来之则安之,鬼门关也闯了!
      穿过光滑的甬道,进入大厅还是不见人影。慕瑾点亮烛火,朗声道:“何方高人,星月相邀,为何却隐匿不见?”
      没人回应。
      慕瑾巡视四周,却见整件屋子从墙壁道摆设都是石头雕刻的,各式各样的石头。心内一动,朗声道:“石约”?
      忽听一个声音道:“今生来世!”
      慕瑾接口道:“誓约!”
      那声音道:“肝胆相照!”
      烛火一晃,一条灰色的声音站的入口。
      无名道士?
      无名缓缓走来,在慕瑾三尺前立住,噗通一声跪下,连磕三个响头,从怀中取出一物双手呈上。
      慕瑾见那东西,从怀中取出玉璧放在一起,果然是那块缺了的玉!
      慕瑾道:“自我慕氏灭门后,赵家已经销声匿迹,你是赵家人?”
      无名再磕头道:“老朽正是。”抬起头来已是满脸泪光“上天见怜,今天得以重见故主。”
      慕瑾叹道:“起来说话。”
      无名道:“老奴罪孽深重,实在无脸。”
      慕瑾伸手扶起他来,送到座位上,无名已经在啕嚎大哭,老泪纵横。慕瑾静静的坐在一旁,等着他整理情绪,许久见他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便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何必如此伤心?”
      无名听了此言,更是伤心难耐。
      慕瑾道:“其实我早已经知道,灭我全家的毒药是赵伟杰带给我母亲的。若非如此,我母亲怎么能深信不疑呢?可恨的是我慕家居然出了叛徒!”
      无名道:“是老奴教子无方!”
      慕瑾道:“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在我慕家灭门后,你驱逐家人,驱散奴仆,你赵家好好一个家不也败了吗?等何况你还亲手了结了赵伟杰。”
      无名道:“只恨我生了这样一个逆子,害了少爷全家呐!我日夜参道,只为赎清我赵家之过。”
      慕瑾道:“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无名翻身跪在地上,哭道:“我赵家并非忘恩负义之人,世代忠诚,大小姐,老奴只求你宽恕赵家。”
      慕瑾上前扶起他来,道:“赵伯伯,过去的事就忘了吧!我不怪你,相信父母也如此。”
      无名道:“我赵家永远任大小姐差遣。”
      慕瑾道:“天色不早了,回去吧。以后心要放宽些,都过去了。”
      无名点头称是,道:“大小姐也要保重!”

      回到百草堂安顿下,天色也不早了。前来问候的人络绎不绝,幕瑾忽然想到已经许久不见唐旭尧了,自从受伤那日之后算来也有两月有余不曾相见了。心下觉得奇怪,转念一想又对自己这一丝奇怪起了疑心,不见就不见吧!
      月色如水,慕瑾在庭院散步,见唐旭尧在亭子中,便走了过去。他抬头看了看,却不说话。
      “唐公子好。”慕瑾招呼道。
      唐旭尧微微一笑道:“原来是慕姑娘,你的伤痊愈了吗?”
      慕瑾道:“有劳唐公子挂念,已经好了。多谢唐公子多日来的细心照顾。”
      唐旭尧哼了一声道:“我可不想听这客气话。”
      慕瑾道:“唐公子……”下面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打断,只听唐旭尧道:“张口闭口唐公子,慕姑娘莫不是当自己是大家闺秀,恪守礼节?大家都是江湖儿女,何必惺惺作态?”
      听到如此不耐烦的口气,慕瑾把“我本来就是大家闺秀”这话咽了回去。
      唐旭尧又道:“替萍水相逢的有妇之夫挡刀,被有妇之夫拉开衣襟时怎么不见你如此守礼?”说罢直视着慕瑾。这么多天来心内烦躁不堪,终于找到这出口。只是这话说出来却是连自己都吓到的尖酸刻薄。
      “有妇之夫”四个字深深的嵌进慕瑾心里,却没生气,一贯的淡然神色,道“这是我的事,与公子无关。”
      重拳打到棉花上,唐旭尧火气更盛,见慕瑾冷冷的神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满腔的话不知该如何说,道:“这也是我的事,你是我的人我就要管。”
      慕瑾冷冷道:“可惜我我不知道我何时成了你的人!”
      唐旭尧一时着急,说出的话也吓了自己一跳,不过话已经说出来了就不用再藏着掖着,接着道:“你当然是,你是我百草会的人就是我的人!”
      听他胡搅蛮缠的话,配上那认真严肃的神色,纵然是百般生气也没辙了,慕瑾认命的看着他无辜的脸。
      唐旭尧道:“为什么要替他挡刀?”
      慕瑾道看着他不说话。
      唐旭尧:“为什么要装作不认识他?”
      慕瑾还是看着他不说话。
      唐旭尧心头火起,这个出尔反尔的女人,口是心非,明明已经翻脸了居然还不要命的替他挡刀,真是让人生气!
      慕瑾见他不说话,便问道:“还有什么说的吗?不说我回房了。”
      唐旭尧看她不为所动的样子,也不像是对林皓轩死心塌地一往情深,今天自己有些着急了,赶紧说道:“这话说不下去了,再说就要生气啦。我送你回房吧。”心念一转,马上又坐下道:“我还是要说,你师叔是百草会的人你就是百草会的人就是我的人!。”
      慕瑾见他跳起坐下,行动异常敏捷,忽然想起他那晚摔跤的事,不觉莞尔。满心的愁绪被这一笑冲淡不少,笑道:“少胡扯。”
      唐旭尧见她不怒反笑有点摸不着头脑,听她如此说,心里舒服了许多,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商量个事呗!”
      见他如此认真,慕瑾奇道:“什么事?”
      唐旭尧不紧不慢的说:“你喜欢我吧,我觉得我很不错。”
      慕瑾狠狠的抽了口气,半天才问出一句“表白?”
      唐旭尧依旧是认真的口吻认真的样子:“当然,终身大事肯定要认真对待,不要拒绝我,因为我已经喜欢上你了。”
      慕瑾终于被呛到了,说不出话来,脸也红了。
      唐旭尧很自然的给她拍背,也不着急,等着她的回答。好容易顺过起来,慕瑾拔腿就走,只听他的后面嘀咕道“有这么可怕么我又不是瘟疫!哎,小心你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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