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98、第三三章 圆海之殇1

　　小夕正在对鲛人的事情半信半疑，突然，前面的海面急剧动荡，好像有什么力量将要冲破海水奔涌而出，一行人立在船头，谁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旋涡状的巨大水柱腾空而起，伴随着轰轰巨响，在半空中打着旋，水花四散，三丈开外的船里都不断有海水灌进来。
　　“快快撤退。”白潋指挥队伍划船回走，一边更紧的抱住小夕。
　　小夕推开他，“潋哥哥，我没事，你赶紧把船划开。”
　　正争执间，一道力量从白潋身后“嗖”的一下斜蹿出来，扯过他，直腾腾地往漩涡的方向飞去，小夕瞬间清醒，跟着掠出去试图拉回他。
　　意识到自己被暗算，白潋倒不惊慌，刚要转身回头，听到身边有声音，一看竟是小夕，心里一惊，呼吸也乱了。
　　眼看着小夕就要挨到漩涡了，他赶紧伸手去抓，手刚伸出来，不知道从哪跳出一个人推了他一把，然后先他一步拉住小夕——进了漩涡，白潋一慌，赶紧跟着往里冲，却被漩涡推了出来，他又要冲过去的时候，白尨毛及时把他拉回了船上。
　　他回头看时，漩涡已经平静，好像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可小夕小皮都已不见踪影。在海底生活那么久，他太知道那漩涡从何而来，被卷走又是怎样的结局……想到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船头的海面上红红的一大片。
　　“三哥，三哥……”白尨毛本想跳回海里找小夕，看到白潋的样子，着急地扶住了他。
　　看到小夕掠出，他第一时间跳出去拉她，却没想她被别人拉走，看到白潋吃力的样子，赶紧拉住他把他放回船里，白潋着急地催他：“不要管我，赶紧去找小夕。”
　　白潋指着漩涡，白尨毛赶紧跳回了海里。
　　白潋擦了下嘴巴，也纵身一跃，准备潜往海底，却不想身后一股掌力飞来，一个反吸，将他拉回海面，回头，是凌清子。
　　“别再白白送死，已经没办法救回你的心上人了，她这会儿恐怕连渣子都没了。”她说。
　　白潋没理他，又往海里跳。
　　凌清子甩出一条绳索，绑住了他。
　　“我之前还真是小看了你，你想的还真是周到，一个试图推我入海，一个趁机把小夕推下去，你们配合的算得上是天衣无缝。我遂你们的意，这会儿，又何苦救我？”他问。
　　“我不是要救你，只是带你回芝罘休养。”
　　白潋深吸一口气：“我们之间的一切，回头我会来了结，现在我必须去救人，放开我。”
　　“哈哈哈哈，了结？你拿什么跟我了结？”她肆意张狂的笑。
　　“凌清子，别忘了，你是堂堂一个部落的领主，怎么可以如此卑劣无耻？”
　　“我卑劣？白公子，到底是谁把我逼到如此卑劣的境地的？”
　　白潋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
　　她不知何时从他怀里摸出一把短刀，放在他手里：“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恨不得马上把我碎尸万段？如果你要杀，就请吧，能死在你刀下，我心甘情愿。”
　　白潋抽回了手，望了一下手中的短刀，这是在马铃山分别时，小夕送给他的防身之物。
　　“我怕脏了我的刀，更怕脏了我的手。”白潋淡淡地说。
　　“怎么？舍不得？还是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点眷恋？”她附在他耳边轻声问。
　　猝不及防间，一道掌力挥之而来，她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胸口已中了重重一掌。
　　白潋面色平静，好像刚才那掌不是他出手的，他凝视着短刀，像在凝视自己的情人。
　　“既然你没死，我不妨饶你一次，最好，以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
　　她擦了擦嘴角留下的血迹，看了他一眼，笑得令人发毛：“小龙哥哥，想不到有一天，你竟然会为了一个莫不相干的女子，怀疑你的哚哚，还想要哚哚的命。”
　　白潋听说，又一掌劈了过来：“你一次次要置我于死地，我忍了，你害小夕下落不明，我依然暂且忍下，可你竟然一再挑战我的底线，这会儿干脆亵渎起哚哚来了。你到底是不是她，自己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我饶你，一是惩罚我自己眼瞎，二是因为你肚子里那个我还没有感知到他的存在的孩子，你再不走，我不介意马上改变决定。”
　　“你如此不信任我，我无话可说，但我要你知道，不管上次放箭的还是今日要推你下海的都不是我。不过你放心，我早晚有一天会让你看清楚到底是谁干的。”她的声音很微弱，语气却狠绝。
　　卢浮小心翼翼地问，“可是……蓬莱怎么办？”
　　“世上并无蓬莱，即便有，那样一个神圣的地方，你觉得像你这样的人有机会上得去？”她气恨恨地说。
　　刚刚从水里出来、从海底伸出一个头的白尨毛，听到她如此说，有点意外，一时猜不透她何以会说出这样的话，在此之前，她应该是一直信誓旦旦地告诉卢浮，蓬莱确有其山，卢浮才愿意为她卖命的吧？下意识地望向了白潋的方向，他正全心全意地寻找小夕，根本没听到她的话。
　　卢浮没再说什么，撑着船，往白潋的船边靠近，试图接上她。
　　就在此时，一阵旋风吹来，他们的船轻轻巧巧就被掀翻了，接着，风就住了，并没有波及到白潋他们的船只，凌清子张张嘴，想要下海去救他们，在白尨羽连续两掌之后，她已经无力自保，擦了一下嘴角的血迹，顿了一下，踏着风浪离开了。
　　白尨毛有点发愣，这变脸变得也太快了吧？
　　白潋一抬头看到他，迫不及待地问：“找到了吗？”
　　白尨毛摇摇头，眼神里满是绝望。
　　白潋没再说什么，站在空中开始倒海，整个海如同煮开了一样，急速翻滚转动……
　　“三哥……”白尨毛看到他眼睛都快滴血了，这一刻，他心里的怒气，恐怕别说倒海了，冲破天际都不是没有可能。
　　“两万年前，我功力太弱，遗失了哚哚，这两万年后，即便把海水倒干，我也一定要把小夕找出来，如果她变成了渣子，吐你也给我吐出来。”
　　归墟无声，只是翻滚着、翻滚着，眼看从来都是无增无减的海水已经溅了几丈高，突然从空中传来了一阵霹雳声，和无数闷哼却有力的压力，硬生生将翻滚着的海水压了回去。
　　白潋不用抬头也知道，天帝和众仙尊这会儿都在自己头顶呢。但他没理会，依然发着力，好像要将自己的所有功力都耗尽才肯罢休，或者也不罢休。
　　白尨毛又叫：“三哥，你罢手吧，即便海水干了，小夕也没法再回来了。”
　　“那我就把海水蒸干试试，那时候如果她还没有回来，我去给她陪葬。”
　　“孽障。”空中传来一声断喝。
　　白尨毛抬头看时，空中一个白发老人一脸威严地出现，好像正是印象中父上的样子。
　　“父上，你怎么会在这里？”他惊讶地问。
　　两万年了，那时为了一条鱼，现在是为了一个凡间女子，过了这么久，自己这个三儿子一点都不曾改变，仧忎仙尊望着这个自己满负厚望的儿子，突然觉得好疲惫。
　　他一怒之下，反手一掌，随手就是一劈，白潋见状，怕他劈到海里，不小心伤到小夕，赶紧挡了过来，白仧忎仙尊一时没来得及收手，结结实实地劈在白潋身上，白潋应声倒地。
　　“父上，你劈死我吧，保护蓬莱的大任，潋儿再也无力担当。”他只顾关心小夕的安危，都没去深想此时此刻父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仧忎仙尊摇摇头，帅众仙离开，临走前叹了口气：“蓬莱安危都在你手上，不管他们还是你，若有什么闪失，我会毁了这凡间女子的巢穴，让她和她的族人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白潋本打算葬身海底，可听父上如此说，即便到了海底，连累了她的族人，也就永生永世都没法再见到她。
　　白尨毛看着他颓然绝望的眼神，痛惜地叫了他一声。“三哥……”
　　其实，他的心里，一点也不比他好受。
　　天正蓝、水正阔，海面归于平静，他颓然倒在海面上，一任海水在他身上冲刷。
　　海为床、空气为被，像一艘小舟一样随着海水荡啊荡的……
　　就这样，过了又七七四十九天，他每天都会潜到海底，围着漩涡游来游去，寻找着一切可能会跟小夕有关的踪迹，然后再不断扩大范围，直到整个东海都几乎被他游遍了，有时候实在累了，就会到海面上躺着休息一下，看着星星发呆。
　　白尨毛每天都会在他耳边叫“三哥，我们回去好不好？”
　　但从来就没有得到过什么回应。
　　他依然没有放弃，叫到四十九天的时候还在坚持：“三哥，我们回瀛洲好不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还是那个你，每天对着清风抚琴、对朝露微笑、到空中摘星辰、到海底捞月亮，我也还是那个我，在沙滩上奔跑、在山坡上练剑、戏弄鱼虾蟹贝、收集奇草异花。”
　　白潋却连眼珠子都没动一下，好像他只是在跟空气说话。
　　“三哥，你有没有想过，夕夕有可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