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4、第一章 山野马铃声3

　　两军紧张对峙的时候，在林子北面的另一座小山头，一个牧羊少年也在静静看着这一幕——正是那个在关键时刻偷偷溜进林子里，瞬间激发起男子的参与欲的灰衣少年。
　　他一开始看着两军对峙的局面，心里暗暗紧张，万一他们真的开战了，研妍里不就遭殃了吗？所以冒着生命危险潜入树林想要带他们从一条其他人不大会找到的小路出去，谁知道正在考虑要怎么样让他们相信的时候，被男子领了先。
　　不管怎么说，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了，研妍里也算又一次完美避过一次战争了。
　　研妍里是山下的一个小寨子，寨子里也就十几户人家，祖上是个阵法高人，因为被迫害，怕后人受牵连，就早早觅得这样一个地方把他们安置在这里，因为有阵法加持，只要他们不离开寨子，绝对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居所。
　　少年原名妍小夕，因为昨天无意中听到族长说近来天有异象，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今天就迫不及待带小皮出来了，没想到一来就看到这两军对峙的紧张场面。
　　怕有意外，赶紧给小皮脚上绑了根黑布条让它回去报信，自己留在这关注战况，怕他们打起来荼毒了这座山，才想去给他们带路，所幸，起义军幸免一难，研妍里也是。
　　小皮是小夕养的一只小松雀，她三年前在院子里捡到的，当然，那时候还只是一只鸟蛋，小夕看这鸟蛋长得特别，舍不得吃，就把它放在鸟窝里悉心照料，没想到它后来竟然自己破壳而出，逐渐长成了现在的样子。
　　虽然它体型不大，平时看起来圆滚滚、毛茸茸的一团可爱，但侦察起敌情却非常灵敏，传播信息也异常迅疾，抓起毒蛇类的小东西更是凶狠无比，一直以来都是小夕的得力助手。因此上，小夕走到哪就把它带到哪，一刻不离左右。
　　看起义军已撤退，小夕便往北边走去，却不成想，早就从西方撤退的秦军，不知道是遇到了什么不寻常之事，还是想换个方向包抄起义军，竟然也往这方向来了，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不管怎么做，都有被发现的风险。
　　犹豫再三，决定一动不如一静，还好小山顶有一人多高的杂草，他蹲在一颗石头后边，隐没在荒草丛中，虽已叶干茎枯，但还算隐蔽，如果不过于倒霉，或许能幸免于难。
　　不远处的草丛悉悉索索响了起来，马的嘶叫人、的鼎沸一片混乱，大队人马渐渐逼近，小夕大气也不敢出，紧紧地抱着眼前的石头。
　　他们一边撤退，一边用大刀探路，也许是防止大蛇或者隐藏的敌人，有几次，大刀距离他的肩膀都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他后来总结，之所以没被发现，是因为他身上穿的衣服跟草的颜色几乎一样，再加上天色已晚，秦军怕引起起义军注意，没敢点火把，只是趁着夜色来临前的最后一点光亮前行，心里慌慌张张的，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关注到她。
　　“哎，你说这叛军真在这里发现了什么吗？要不然为什么有那么多人投靠他们？”他们一边探路一边嘴也没闲着。
　　“真龙即将现世，怕是咱们的……”
　　“嘘……”后边的话被打断了，虽然小夕不知道他们要说什么，但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恐怕要有一场腥风血雨要来了。
　　几个时辰之后，等他从目瞪口呆中回过神来浑身已经僵得无法动弹的时候，才察觉身边没了别的动静，只剩下荒草被大风吹过哗哗响的声音，大队人马早已不见了踪影，空中明月如钩，虽不够圆满，倒也照得这山头连绵起伏、轮廓分明，隐约辨认得出脚下的路和身边的树影草迹。
　　小夕依然趴在石头上一点不敢动弹，生怕一回头，背后有一双恐怖的眼睛正定定看着自己。偏偏小皮回寨子里报信迟迟未归，小夕内心的恐惧已到达临界点，马上就要撑不下去，忽觉有人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妍小夕本来都要晕过去了，闭上眼睛的前一刻，余光不小心看到那个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的，不是别人，正是小皮，这才又顺势坐了起来，“你搞什么呀，不知道人吓人，哦不，鸟吓人，吓死人啊？”
　　小皮傲娇地看了他一眼，正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为何，突然顿了下来，头一抬，眼珠子一转，便惨叫着向西飞去，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小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好紧紧跟上，它飞到马岭山西坡的一片杏林上空，久久盘旋、哀鸣。
　　小夕在树林里扒拉了大半个时辰，被一个不明物体绊倒了，爬起来时，赫然发现脚下竟躺着一个人，双目紧闭，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月光下一团惨白，照得他心里发慌，一支带血的箭还插在后背上。
　　“娘嘞……”小夕吓得拔腿就跑，可全身哆嗦的像在地上打了桩，费好大劲终于能动了，一转身，脚脖子被一只手抓住了。
　　啊——
　　小夕撕心裂肺的喊声在树林里响起，吓得小皮扑闪着翅膀向他表达自己的不满。
　　“渴，渴……”小夕听到脚下微弱的呻吟声，心下不忍，便壮着胆子蹲了下来，发现那人的双唇在蠕动……
　　他从背后掏出一把用来防身的刀，哆哆嗦嗦试了半天，实在下不去手，“算了，不管他是谁，救人要紧。”说着，双手颤抖着，伸到那人的鼻子底下探了下鼻息，“好像还没死”，他自言自语，接着用树叶包了一点水，看着他一点点抿润了下去。
　　等他喝完水，似乎多了一点生气，小夕决定主动做点什么。
　　因为经常偷偷跑出来玩，在野外总避免不了毒蛇、野猪一类的袭击，就懂得了不少急救措施，对于什么花止血、什么草消炎、什么药有助伤口愈合是了如指掌，只是眼前黑灯瞎火的，虽然借着月光勉强影影绰绰能看清草的轮廓，但要辨清哪些是自己需要的药草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可他是谁呢？他是妍小夕，便是三里之外闻着味道都能把需要的药草给揪出来，虽然那些味道一般人即使放在鼻子边都未必能分辨出一二。
　　在山里转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找了好几种药草回来。先用靡芜挤出汁液把伤口消一下毒清理干净，拿小刀小心翼翼地把腐肉剜掉，然后把捣碎的蒲草敷在伤处先把血止住，再把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帮他做了一个简单的包扎。
　　只是他已经昏迷这么久，如果中毒，恐怕不是清清伤口就可以，幸好随身带着火折子、然后捡了块有窝窝的小石头暂时充当锅，打来泉水，忙不迭地熬药，然后一滴一滴地送往他嘴里，看着他一点点地咽下去，小夕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下来了。
　　等做完这一切，站起来想活动活动身子的时候，发现月亮不知什么时候悄然隐了进去，身后已是黑魆魆一片，再不回去，恐怕寨子里的族人们在找上山来了。
　　初冬的乡野，晚上待在屋里都已感到寒意料峭，何况是这荒郊野岭？可他伤势那么严重，小夕怕挪动不当再出什么意外，再说，自己这小身板也根本没办法搬动他半点，思忖了一下，便去找来了一些树叶和鸟儿刚脱的羽毛在地上铺上厚厚一层，小心地把他挪过去，再把自己的夹袄脱下来帮他盖上。
　　正在这时，远处突然响起了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夹杂着“小夕、小夕”的喊叫，往山下看去，几个人举着火把，应该是小皮带信回去之后，族人不放心，遣人找他而来。
　　“我让你回去告诉他们外边发生了什么事，好有个准备，不是让他们上来找我，这样大张旗鼓地，万一敌人还没有撤退，研妍里不是就暴露了吗？”小夕小声向小皮嘀咕。
　　小皮委屈地撇撇嘴。
　　“看他的样子，被发现的时候不像刚受的伤，还带着血腥味在这里躺这么久，竟然没有被野狼毒蛇什么的袭击，也是奇怪！”小夕看着越来越近的族人，不忘招呼这个刚刚从自己手里救下的神秘人。
　　虽如此想，却没忘了去找一些能防毒蛇以及抑制血腥味的药草过来放在他的四周，挤了一些羊奶过来给他充饥，又找来一些树叶盖在他身上，尽量伪装得看不出这里躺了一个人。做完这一切，低头看了看身边奄奄一息的人，一跺脚，叹了口气，“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又交代小皮：“今晚你留下来看守，要是再出什么意外，看我怎么罚你！”
　　小皮一脸委屈，似乎在说，“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陌生男子罚你最可爱的小皮皮呢？”最后看小夕一脸坚决并没有回心转意的意思，只好哀怨地点了点头，其实它也不忍心那个男子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