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38、第十三章 仙云翩跹1

　　远处的沙滩上，海风吹来，白潋突然生出一身寒意，看看身边的小夕，依旧靠在自己肩头酣然入睡，嘴角挂着甜甜的微笑，眼角却挂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傻瓜，也不知道梦到什么了。”白潋小心地将她的泪珠拭去，她却忽地睁开了眼睛，看到他，甜甜地笑了。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把她包住，小夕她痴痴地看着他。
　　其实她已经醒来过好几次，每次都看到他专注地看着大海，在看到他眼神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不仅他的人和她无关，心也从不曾为她停留，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走进去了，因为那里，早就已经被一条小鱼占得满满的。
　　她以前只感觉到他好像一直有心事，却没想到竟如此严重。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孤苦漫长的思念，他是啃噬着和哚哚的记忆才一点点活过来的吧？
　　小夕长了这十六年，遇到白潋之前，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感受，但现在，她已经能够感同身受了，因为知道不可能，所以提前预支了自己的思念，只是，比起白潋，她不知道自己是比较幸运还是不幸。幸运的是，她的潋哥哥还在，天涯海角，至少知道他在某个角落里，不幸的是，他和哚哚才是相爱的，他们的内心曾经靠得那么近。
　　而她，却永远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她伸出手，想传递一点温暖给他，白潋望着大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那个眼神，令小夕的心跟着一阵一阵的抽疼，她伸出手，轻抚着他的脸，想展平他脸上的哀伤。
　　许久，他转过头来：“小夕……”
　　人如果真的有来世就好了，我希望化作一条鱼，一条和哚哚一模一样的鱼，这样，大概就能抚平一点点你心头的忧伤了。她笑望着他想到，甜甜地笑，但也只有白潋能从那笑容中体会到还有一丝丝的苦楚。
　　“潋哥哥，人真的有来世吗？”
　　白潋苦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应该有吧。”
　　“如果那样的话，哚哚的来世在这里就好了，我一定会跟她玩得特别开心的。”
　　白潋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不吃醋？”
　　“我不吃醋，能让潋哥哥开心我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况，我知道我一定会非常喜欢她，也会想办法让她喜欢上我。”
　　白潋的心里竟莫名地痛了一下，像是被蜜蜂的针轻轻挑着刺了一下，痛得甜蜜而妖娆。
　　紫萼出现之前，他一直望着海面，想着和哚哚一起经历过的种种过往，那一白一黄两个身影在海底如童话般划过、庄重而智慧的鳌甲、色玛姐姐和紫山哥哥神秘而美丽的身影，岱舆、舄玉、嗽月兽、员峤、移池国人，那一点点、一幕幕全都涌上心头，越想心越痛。
　　可是紫萼出现了，他们早已订婚，可说不清为什么，每次见到她，都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难道是因为对别人动心，所以对她产生了愧意，才会有此感受？他不敢深想。幸好紫萼和哚哚一样善解人意，明明看到了他和小夕的动作多么亲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把她当做普通的凡间女子，好像他对她如此，只是在履行一种义务，悬壶济世的义务。
　　可又说不清为什么，这种善解人意反而让他产生一种不踏实的感觉，若是哚哚，应该是会在看到他和另一个女子那么亲密的时候，气得跺脚走开，而不是这样若无其事地不知道是在替他解围还是在替自己解围。
　　“大概，她是太珍惜你了吧，珍惜的即便是痛得无法呼吸，依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个男人的声音在身边响起。他四处看了又看，周围除了自己和小夕根本没有别人，而那声音不是自己发出的，也不可能会是小夕。那个理由却让他一时之间有点喘不过气来，抱着小夕的手开始发抖。
　　“潋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很冷？这海边的风是有点大，要不我们回去吧？”小夕明显有点着急。
　　白潋勉强地笑笑，“小夕，我没事，我只是想起了……”说到这，半天没说话，望着大海发着呆，很久之后，才闷闷的发出一个声音，“一个故人。”
　　可他却抱小夕抱得更紧了，在这场抉择艰难的爱情中，好像只有紧紧抱住小夕，才能让他感到温暖一点，虽然如此一来，罪恶感会又一次加深。
　　“小夕……”他喊。
　　“嗯。”
　　“那时候，虽然我只是一条小龙，却已经懂得了人的悲欢情仇，我很确定，我对哚哚是比爱到骨子里更深的爱，爱到宁愿失去生命也要守护，可失去生命又会让她失望，我只好为她独自承受两万年的凄苦孤寂，只要是为她，我做什么都可以，承受什么也都没关系，小夕，你知道吗？我是真的很爱她。”
　　“潋哥哥，我知道，我懂，她一定值得别人这样去爱。”
　　“可是，我……小夕，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我承认，我是有点难过，或者说，非常难过，甚至心痛到无法呼吸，只因为你心里那人不是我，可是我依然祝福你们，也很欣慰这世间竟有这样的爱情。而我，也很有幸认识了你们其中一个。”
　　白潋悲伤地看着她，其实他是想说，对不起，虽然我那么爱哚哚，可我还是无法遏制地爱上了你，而今，哚哚已经出现，我却好像爱你比爱她还要多一点，小夕，是我背叛了爱情，背叛了自己的心吗？我说对不起，是因为一个内心不再纯洁的人，就这样爱上了你，而你那么好，我好怕玷污了你，也玷污了哚哚。
　　可他什么也说不出来，依旧只是悲伤地望着她，眼睛红红的。
　　小夕无奈地笑：“潋哥哥，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可怜、特别悲哀，让人不由得不心疼？”
　　“不，我是说，如果你就是哚哚，哚哚就是你，那该多好！”他的声音很轻，轻的几乎就像是没有发出来，可是，小夕听到了，依然听到了，她僵在那里，呆呆地看了他很久，几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那话真的是从潋哥哥嘴里发出来的吗？他说，希望自己就是哚哚，那是什么意思？莫非他对自己有着和哚哚一样的感情？这怎么可能？
　　可是，想起和白潋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那个月夜里从林中飘出的悠远而又带有些许凄凉的悠悠琴声，那个在清水潭里蒸腾着的水雾中隐约看到的桃花印记，那一起坐在树梢头眺望远方缅怀过去的一对璧人，那个在外人入侵时策动狼嚎虎啸、配合默契的一双男女，在如水的月色下坐在大气泡里互诉衷肠，那对一早起来因为被她挤到屋外没睡好而黑了的眼圈，以及，那个软软糯糯的吻……
　　“哚哚，如果潋哥哥真的对我产生了和你一样的感情，你会不会不开心？你是否会原谅他？又是否愿意把他交给我来照顾？”小夕望着大海，默默地问，此时此刻，她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也无比想念那条被潋哥哥牵挂着的小鱼，而且是一种刻骨的，痛到极致的思念。
　　“哚哚，如果你出现多好，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成全你们。”
　　可是，大海很安静，只有不安分的浪花，一层一层的打过来。她不自觉地裹了裹衣服，打了个冷颤，白潋察觉到了，低下头问道，“小夕，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小夕点点头：“是该回去了，只是这一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如果你想再多待几天，我们就先留下来，不过，得去找个暖和点的地方，好吗？”
　　“潋哥哥，谢谢你，不用了，这就够了，我想我应该已经可以感受到你曾经的生活了。”
　　“小夕，如果你喜欢，我们再多待几天，如果你想回去，我也向你保证，以后，只要你想来，我随时待命。”
　　小夕笑了，明明知道根本没办法实现，但有这些话就够了，呆呆地看着他：“潋哥哥，我们回去吧，我想我们的鸟屋了。”
　　“好，我现在带你回去！”说着，一刻都没有多耽搁，随手一挥，云团已经带着他们往研妍里的方向飞去。
　　他们飞过了蓬莱、飞过了瀛洲、飞过了他和哚哚留下过太多记忆的地方，可是，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一切却又像做梦一样，转眼就飘过了，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是否真的有那么一段时光，那么一条小鱼，在海底陪了他一千多年，却让了他怀念了几万年，就现在看来，应该会是终生，不管这个终生有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