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118、第三九章 反魂落惊魂3

　　波尔米和波尔豆见老丈离开，彼此对视了一样，有默契地一起转身就跑，想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是很快，他们就悲哀地发现，他们来时看到的那个明朗而有生活气息地方只是个幻觉，这里简直就是个迷魂阵，他们根本就出不去，不管走到哪，都有老丈那鬼气森森的笑。
　　天气逐渐暗了下来，没有了白天的遮掩，这里的阴寒之气弥漫的更加赤裸裸起来，空气中好像到处都填充着一种震颤而低微，但绝对不能令人忽视的凄厉的声音，他们想去查找声音的来源，静下听的时候，好像又消失了。
　　天最终暗下来的时候，月亮逐渐挂在了空中，又是一个月明之夜。
　　波尔米和波尔豆看着明亮的月光，终于安下心来，决定先好好睡一觉再说，谁知，半夜睡梦正酣，忽然又被外边一阵凄凉而悠长的叫声吵醒，他俩惊出一声冷汗，想出去看又不敢出去看，此时此刻，甚至连叫对方一声都需要勇气，只好各自在被窝里发抖，一边发抖一边鄙视自己——我可是天界的神啊，为什么会被一个不明来历的怪物吓成这样？
　　然而，也仅仅只是敢在心里鄙视下而已，行动上，没有任何动静。可是那叫声越来越凄厉，更让他们不敢承认的是，好像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了。
　　“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吧？”波尔豆终于鼓起勇气直起身来，怂恿波尔米。
　　波尔米没有说话，不是他故意装死，而是他根本就无法发出声音来——发出那个叫声的影子已经站在了他的床前，只是波尔豆暂时看不见。
　　看得出，那是一个老妇人，她的双眼是血色的，浓重的红，就像是有人在一个人形黑炭上镶嵌了两块烧红的炭粒，只是比红炭的颜色更浓重，而且没有炭的明朗和温暖。
　　“哈依、哈依……”她嘴里含混不清地叫着。波尔米马上明白了她是谁。
　　“婆婆，哈依他，发生了什么事？”波尔米试探着问。
　　老夫人笑了一下，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接着，她的眼睛望向窗外，那段往事在窗上投射了下来，波尔米和波尔豆看着哈依跑进树林，一去不返，也看着他看见自己身上现出片片鱼鳞时大惊失色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更看见他饱受这些鱼鳞的折磨，疼痛难忍的样子。
　　“你告诉我，是谁，是谁害了哈依？是谁害他长出了一身那样的东西？为什么要对他如此残忍？”老妇人的声音低哑而暗沉，像是刻意压下了声线。
　　“老婆婆……”波尔米同情地叫了一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老妇人的眼睛却全然没有往他身上瞟过，只是目无焦距地看着前方，许久之后，慢慢移步走了出去。
　　波尔米这才直起身子，倒抽了一口冷气。
　　“老婆子，都过去这么久了，你还是没放下你的儿子？”院子里响起了老丈的声音，老妇人却全无声息。
　　“放心，我已经知道了他的魂灵，三天之后，定会让他回来见你。”
　　随后，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渐行渐远，大概是老妇人听懂了老丈的话，暂时离开了。
　　波尔米叹了口气，波尔豆也跟着叹了口气。
　　“你们两个出来吧，我知道你们没有睡着。”老丈的声音重新在院子里响起，听了老婆婆的声音后，老丈讲话的声音让他们觉得竟如此亲切。
　　他俩推开被子，默默走出屋外，“老丈，老婆婆她不是已经……？”波尔豆开口问。
　　“呵呵呵呵……”老丈发出一阵窸窣的笑声，像是蛇在吐着信子的声音，波尔米和波尔豆心里又是一凉，一度觉得老丈和老婆婆本是同一个人。
　　“是，我那老婆子因为思念过度，早就已经离开人世了，可是儿子没有回来，她也总是不放心，所以她的影子一年也要回来三百回，等儿子好了，大概就不会再出现了，或者，如果可以的话，她也可以借用一个身体，我们一家三口依然可以和和美美地在一起。”
　　“老丈，一家人能重新在一起当然是一件值得向往、也值得为之努力的事，可有些人故去了就是故去了，有些事结束了就是结束了，何必要为了这份执念，不惜残害无辜的生命，您有没有想过，以这种方式换来的重生，真的是哈依他想要的吗？”波尔豆谆谆教导。
　　“哈哈哈哈……”老丈仰天长笑，波尔豆却从那笑声中听出了悲哭，“为了一份执念，不惜残害无辜的生命。小伙子，你说的很对，可是，到底是谁要这么做，才要去了我孩儿的性命？”
　　“老丈，您是说……？”
　　“是，我孩儿为什么莫名地长出了浑身的鱼鳞？还不是因为有鱼要死去了，它的家人舍不得，才借用了我孩儿的身体，如今，那条鱼可能依然在海底畅游，也可能重新故去，又用别的身体重新在为它续命，可是我的孩儿，和其他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消失了？”
　　“您说的，都是真的吗？可有依据？”
　　“依据？是的，我孩儿死去的时候，我亲眼看着一条濒临死亡的大鱼突然睁开了眼睛，回头看了我一样，又重新游回了海里，它当时的状况，就和现在反魂林里那条一模一样。”
　　波尔米听说，立马变了颜色，“不，老丈，您一定是弄错了，她不可能那样做，不可能为了自己，枉顾别人的生命。您当时看到的，也许只是个误会，当时的那条鱼，也许只是被海浪打翻暂时搁浅在了岸上，它意识到还有鱼宝宝在海里等着她，自己还得继续活着，所以不顾一切又重新游回了海里。”
　　“那要怎么解释，我的孩儿他浑身长满的鱼鳞？”
　　“老丈，或许，那只是一个巧合呢？”波尔豆小心翼翼地说。
　　“哼，也许只是巧合，就像我需要借用一两个身体，你们偏偏就闯入了反魂落。”
　　“老丈，如果您真的觉得取用了我们的身体，就能救回您的儿子，那么，您拿去吧。”波尔米闭上眼睛，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架势。
　　“我要取用你们的身体易如反掌，但是这事儿总还得你们心甘情愿才行，要不冒然把我的孩儿放进去，到时身体和灵魂打架了，我管还是不管？怎么管？所以，我本来以为，你们要不愿意的话……”
　　“就放我们走吗？”波尔豆迫不及待地问。
　　他没有回答，却兀自在那自言自语，声音不大，但足够他们听清，“是啊，那样的话，你们就可以走了，反正反魂树林里那条鱼应该也不错，虽然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恢复成人的样子，但我想，如果我愿意出手的话，她应该很快就可以恢复，只是要委屈我的哈依了……”
　　波尔米听说，脸色变了，立刻正色道，“你想干什么？”
　　“反正她中了绿毒，也活不了几天了，不如我把她救下来，好盛放我儿子的灵魂，你们说，这主意好不好？”
　　“你知道绿毒？”波尔米本来还想问点什么，但想起老丈对待波尔豆的样子，又看他表面上好像守着一个角落不问世事的样子，但原来什么都知道，便瞬间觉得什么也无需问了，开口道，“如果您真的能救回她，我愿意让出我的身体。”
　　老丈收起狞狰的笑容，现出一脸肃然之色，围着他转了两圈，像是想要把他看得更清楚一点，“小伙子不错，对那姑娘有意思吧？”
　　“废话少说，你到底答应还是不答应？”
　　“你刚刚还说，只要能让我的孩儿重新活命便心甘情愿让出身体的，这会儿又开始给我提条件了，你不觉得，这样出尔反尔很不合适吗？”
　　“你不打她的主意，我依然心甘情愿，你若敢伤她半分，我便会让你的孩儿彻底消失。”
　　“好，看在你说过愿意让出自己的身体成全我的孩儿的份上，我暂且饶过那条鱼，虽然我救不了她，但我可以告诉你怎样可以救她。”
　　“此话当真？”“句句属实。”
　　“好，我相信你，你请便吧，现在就可以开始，但是等你救回你的儿子，记得履行你的承诺，告诉我的兄弟，我们该怎么救回那位姑娘。”
　　老丈却摇了摇头，“看在你对一位姑娘一片痴心，对我和我的孩儿一片善心的份上，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就这么消失，倒是你这个兄弟，我觉得他的身体可能更合适一点。”说完，把头转向了波尔豆。
　　波尔豆拼命摇头，“不行，使不得，使不得，对那姑娘有意思的是我兄弟，心甘情愿的也是他，你用我的话，我和你儿子会打架的。”
　　“呸，亏你还是个天神，被派来保护聚窟洲的一方平安的。在这待了这好些年，竟然一点长进都没有，聚窟洲没出事，得亏是无人来犯。”
　　波尔米和波尔豆呆了：“原来什么都瞒不过您啊！”
　　“哈哈哈，那是你们从来也无意瞒我，只是没有直接告诉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