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云翩跹皎珠乱》Dagur山色

113、第三八章 返魂岛1

　　“我知道，我该继续往前走的，可是我累了，哪也不想去，只想回到天界，好好陪着我的母后过安静的日子，哪怕年复一年，一成不变。”
　　“可你现在只是一缕魂魄，即便想回去，你母后也感知不到你，而你，也只徒增伤心。”
　　“我不在乎，只要我每天能看到母后就好了。”
　　“即便你再也无法变回原来的样子，只能做一条虚弱无力的小鱼？”
　　“永远做一条小鱼？鳌丙伯伯，此话如何讲？”
　　“去寻找小龙的旅途结束，也就意味着你永远只能保持现在这个样子，我最多能帮你恢复原身，却没办法改变你只是像现在这样一条小鱼的样子。”
　　“我不在乎，我只要母后好好的。”
　　“可你的母后能接受吗？她已经暂时失去了她的丈夫，你要她如何接受自己的女儿永远只能是一条小鱼？”
　　“伯伯，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变回我原来的样子了吗？”
　　“有，不过……”
　　“只要有办法，不管做什么我都愿意。”
　　“孩子，如果你真的决定了，我也能理解，去返魂岛吧，那些返魂树可以帮你。”
　　“返魂岛？”哚哚沉默了，脑海里隐隐约约浮起一个久远而又不遥远的梦，说久远，是因为那时在梦中还有小龙哥哥出现，说不远，是因为这事不久前刚刚在现实中发生，现实中已经不见了小龙——她死了，只剩下一缕魂魄，只是没有如梦中那样，小龙哥哥哭喊着要带她去返魂岛了，而今，需要她自己前去。
　　“鳌丙伯伯，这茫茫大海，我该怎么前去？”
　　“你顺着这里往西走，这返魂岛就在西海中申未之地，又叫聚窟洲，洲上有大山，形似人鸟之象，因名之为神鸟山，山上多大树，花叶闻香数百里，便是反魂树……此时此刻，恐怕也只有反魂树能救你了。”
　　“好，我这就去，谢谢鳌丙伯伯。”
　　“只是，这茫茫大海，此番前去，并不比去见小龙容易，丫头，你可当心。”
　　“伯伯，您放心，我知道不管选择那条路，总免不了接受考验，我不怕。”
　　鳌丙无奈地点点头，“孩子，虽然我不能送你去往西极的天空，但带你到返魂岛的权利还是有的，如果你不介意和伯伯同行的话，我这就带你去。”
　　“伯伯您说哪里话，有您一路护送，哚哚求之不得，感激不尽，只是怕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伯伯了？何况，我之前信誓旦旦要去见小龙哥哥，也答应过您，不管发生什么事，看到什么或听到什么，都不会改变初衷，但现在，我已经严重违背了，我最初的誓言，伯伯，您不怪我吗？”
　　“怪，可我无法拒绝你对父母的一片孝心，更何况，我也答应过他们，不管怎样，一定会好好照顾你，走吧丫头，不必有愧意。”
　　“你答应过他们好好照顾我？伯伯，您连家父家母都认识？什么时候的事？”
　　“是啊，说起来，我和他们是老相识了，在你很小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把你托付给我，说万一有一天你遇到了什么困难，他们照顾不了的情况下，要我务必要替他们照顾好你。”
　　“谢谢您，鳌丙伯伯，那么久以前的话都还记得。”
　　“我是羡慕他们，有这么好个女儿，可惜鳌丙我……”
　　“鳌丙伯伯，您年轻的时候，可有遇到过可意的姑娘？”
　　“有，只可惜，她的征途是星辰大海，而我只能守着一座山。”
　　“您还会想她吗？”
　　“想。”
　　“这么多年，她有回来找过您吗？”
　　“没有。”
　　鳌丙似乎不愿多说什么，哚哚却想起了她的兀郎，心里顿时酸酸的。
　　“伯伯，那您送我去返魂岛吧，但愿那里能够复活的，不仅仅是灵魂，还有往事和爱情。”
　　鳌丙没再说什么，而是直接蹲了下来，伏在她身边，让她站在自己的脖子里，哚哚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嗖”地一下，瞬间就离开海面飞向了不知何处的高空，只听到耳边呼呼呼的风声。哚哚不仅有些惊讶，不愧是神鳌，平时看起来身躯庞大、行动不便的，真正飞起来，却好像比龙还灵巧可靠。
　　不过这个场景又让她想起了小龙哥哥带着自己往上飞时的情景，内心不仅有些感慨，当时觉得很寻常的一件事，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就成了只能永远定格在过去的画面，再也没有机会找回了。
　　返魂岛隐在西海中，岛的颜色和海水的颜色很接近，不仔细看，很容易就错过了，好在岛上有山，即便同为海蓝色，重重叠叠的，便生出了几多微妙但却无法忽略的层次感。它也许不比蓬莱五山那么梦幻，但却多了几分清爽舒适的神秘感，同样令人神往。
　　哚哚是被一阵香气唤起的，那香气和遥香草轻轻柔柔、但又不知不觉沁入肺腑的香是两码事，它香的直截了当，直沁心脾，不浓郁，但却绝对让你不能忽视，原本心灰意冷整个软趴趴地趴在鳌丙脖子上的哚哚，突然觉得像是一股外力从四面八方涌来，透过浑身的毛孔一丝一滴地渗入了体内。
　　她觉得自己在慢慢膨胀起来，整个身子都在不断拉伸、再拉伸，像是整个被撕裂了的感觉，痛得撕心裂肺。
　　“鳌丙伯伯，我还活着吗？”她扯着嗓子问。
　　“孩子，忍住，你正在活过来，重新变回咲哚公主，这个过程会很痛苦，可是，只有挺过来了，你才有机会回去陪着你的母后。”
　　“好，伯伯您放心，我一定会忍住，不管有多痛。”哚哚是呲着牙喊出这句话的。
　　鳌甲无奈地摇摇头，俯下身把她放在了反魂树下边。反魂树的香，更直接、更浓郁、更有力、更细密地向她奔赴而来，像是有无数碎石瓦片从四面八方涌来，狠狠地砸在她身上，好像下一瞬间便会脑浆迸裂，碎成血浆。她经受不住这钻心的痛，脑袋一歪，晕了过去，但也仅仅只是一瞬间，马上又被痛醒，那痛真的太钻心，不会让你的感受减少一丝一毫。
　　“兀郎，你在哪？如果有你在，这痛是不是会减轻一点？”虽然只是一声低低的呼喊，却声声入了鳌丙的耳朵，他心疼地看着她，眼神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哚哚，忍住，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那声音无比温柔，像极了兀郎，哚哚不由地抬起头，看到的却只是鳌丙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的侧影，好像刚刚发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
　　“鳌丙伯伯，刚刚兀郎是不是来过？”
　　鳌丙摇摇头，“孩子，你受苦了。”
　　“不，兀郎他一定来过，我听到他说话了，真的听到了，那不是我的幻觉。”
　　“哦？是吗？他说了什么？”
　　“他让我忍住，说一切都会过去的。”
　　“孩子，那你就照他说的，挺住。”
　　“可是，若看不到他现身，我拿什么挺住？”
　　“如果是真的，如果那不是幻觉，他只是跟你说了句话，应该是为了给你力量，他没有出来见你，一定有他不便现身的理由。所以，话可以放在心上，但至于他到底有没有来过，不必太放在心上。”
　　“可是，我们已经有一千多年没有见面了，他既然来了，怎么可以连让我看一眼的机会都不给呢？兀郎，兀郎你在哪？我知道你还在这里，你出来，让我见见你好不好？”
　　可任她喊破喉咙，没有兀郎，只有鳌丙同情地看着他，目光里，好像有几分动容。
　　“丫头，等你回到天界，能日日守着母后自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是，偌大的天空，没有了父王也没有了兀郎，会不会有一丝失落？”
　　“伯伯，你不是可以看到过去、预知未来的吗？您能告诉我我的兀郎在哪吗？”
　　“你们当初离开天界的时候，应该有过约定，到了仙界，会找到彼此，一起寻找皎珠的吧？”
　　“是，那么多年以来，我一直以为，小龙哥哥就是兀郎。”
　　“那现在呢？”
　　“要听实话吗？”
　　鳌丙没有回答，只是慈祥地微笑着看她，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也许，很多迹象都表明，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但对我而言，他们给我的感觉是一样的，就像天空的黑夜和白天，白天有晴空万里、浮云蔽日，夜晚有满天星辰、弯月如钩，你问我喜欢白天还是黑夜，我只想告诉你，我喜欢的是天空，无论他是白天还是黑夜。”
　　“可如果他们不是白天和黑夜，而是员峤和岱舆，或者蓬莱和瀛洲呢？”
　　“不管员峤岱舆还是蓬莱瀛洲，他们都一样神秘莫测，却又各有风情。他们同属于这片大海，鳌丙伯伯，我没有办法告诉您，可如果您非要问我是更喜欢员峤还是岱舆，蓬莱还是瀛洲，我只能说，不管是整个蓬莱仙界还是仙界中的一份子出现了什么问题，如果我能做些什么，我都不在乎会不会粉身碎骨。”
　　“所以，不不顾一切要去陪着小龙，就是这个原因，对吗？”
　　看哚哚点头，鳌丙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不过哚哚未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