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人未至》离时

2、梦？现实？

　　圣璎玦从梦中惊醒，那是什么。
　　他回想起梦中的场景，只觉背脊一凉，缘是屏风旁的窗扉未合上。
　　夜晚的凉风，让他清醒不少。
　　幽都，太古铜门，奈何桥头，孟婆，一切的一切串联起来的，竟是他与东方墨的结局。
　　千年的守候，等来的，却只是千年的擦肩而过，与一眼不明就里的回眸。
　　这不该是故事的终结，错了。
　　他们是师徒，却也只是师徒。

　　圣璎玦掀起搭在身上的被子，起身下床，取了件长衫，随意的披在了肩上，向外走去。
　　推开门，是一阵凉风吹过，圣璎玦紧了紧身上的衣袍。

　　他喜静，不愿在喧闹的地方呆着，东方墨便将帝师府建在了这虽静、却不偏僻的城北。而祭司的神宫正巧也修在城北。
　　在无心入眠的夜晚，他总愿如此踱步去往神宫。
　　城北住着的，都是些达官显贵，所以一路过来，都是些精致的门苑。
　　朱红的灯笼高挂于枝头，一阵风过，便随风摇曳着。
　　静静的街道，远远的传来更夫的打更声。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神宫的尖屋顶便出现了。
　　远远地，屋顶顶尖上的夜明珠忽明忽暗。
　　望着不远处的宫殿，圣璎玦的脚步更显悠闲，时快时慢，脚步声也是时隐时现。

　　门童被忽然出现在眼前的身影惊醒，瞧清楚来者后，便又开始若无其人的打起瞌睡。
　　圣璎玦哭笑不得的看着门童这一连串堪称神奇的举止，只怕他此时就算是心怀不轨，这门童也不会拦着吧。
　　圣璎玦自如的在神宫内各处穿行着，越过不同的机关与幻境，径直的向神宫最中心处走去。

　　圣璎玦在被称为“禁地”的小院前站定，还未抬手，那门便自动打开了。一个声音如约而至：“都这时辰了，帝师大人不在自个儿府上好好休息，怎跑到我神宫来了。”
　　声音从小院中心那棵直耸云天的大树上传来。
　　“今夜月色甚好，璎玦想着应与祭司大人同享，只是不知大人是否已安寝，便过来瞧瞧。哪知大人竟真未休息。”圣璎玦仰头向上喊去。
　　“难得帝师好雅兴，倒是尘世疏忽了。”一道身影，从树冠上落了下来，在圣璎玦旁站定，“今夜虽月明星稀，却也是更深露重，怎就披了件长衫，如此，该着凉了。”那人解开身上的披风，将其搭在了圣璎玦的肩上。
　　“真暖和”，圣璎玦感受着从肩上传来的温度，伸手拢了拢披风，“不说还好，你一说，倒真有了几丝凉意。呦，这是什么毛啊，挺软啊。”圣璎玦揉了揉披风上的毛，说到。

　　“外头挺冷的，还是进屋里吧。”司徒尘世瞧着圣璎玦冻的有些红肿的鼻尖，提议到。
　　跟随司徒尘世进了小屋，圣璎玦便敞开话题：“我想去九州各处游历一番。”
　　“什么，”司徒尘世显然被圣璎玦的话惊到了，“为何，在这不好吗，怎么突然想去游历了。”
　　圣璎玦只是望着司徒尘世，一言不发。
　　两人对视着。最终，如同以往一般，以司徒尘世的放弃而告终。
　　“算了，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就不多问了。只是，你和陛下说了吗，他是何意。”
　　“还没有。”圣璎玦寻了把椅子坐下。
　　“说吧，你想我怎么做，”司徒尘世走到窗前，将窗子关上，又寻了件厚实的衣裳，递于圣璎玦。
　　“明日，你且派人将其寻来，莫要说是我吩咐的，就以你的名义。”圣璎玦接过衣裳，起身向屏风后走去。未过多久，声音便再次从屏风后传来，“不知是否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尘世这儿的衣裳要比我哪儿的暖和些。”
　　“这外头不论是晴天白日，还是刮风下雨，璎玦身上都只是一袭长衫，自是不会觉得暖和。”司徒尘世望着屏风后的身影回答道。
　　“哪有，我不是还常带件披风吗。”圣璎玦从屏风后出来，反驳道。
　　“披风，那还不是你府上的老管家硬塞给你的吗，看着那老管家，我都觉得心疼，都多大的年纪了，还得天天追在你身后跑。”司徒尘世回想起那老管家，就顿时无语了。
　　圣璎玦正要回嘴，司徒尘世便又发话了，“别说什么带件轻纱，你只要一着轻纱，便准没好事。就说上回，去那什么楚苑，还带了把扇子，大冬天的，你不冷啊。后来陛下耳闻了这事儿，差点没把那楚苑给拆了哦。”
　　圣璎玦听着司徒尘世训叨，张嘴正想反驳，却想想那谁谁谁说的好像……是有些在理。
　　伸手摸了摸鼻子，开口道：“你说的我都开始瞧不起自己。”
　　“就您，帝师啊，您要瞧不起自己，那天下还有多少人敢对镜梳妆了。”司徒尘世听着圣璎玦的话，带着一丝嘲弄的回嘴道。
　　“好了，”圣璎珏大吼一声，“可以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若不是瞧见圣璎玦红透了的耳垂，司徒尘世都以为他生气了。
　　圣璎玦拿起原搭在椅背上的长衫，手刚搭在门上，沉思了一会儿，又加了句，“记着我和你说的。寅时一过，城门便会打开，到时，我会离开都城，再由你去寻东方墨。”
　　“替我传话于他，让他莫要寻我，这是他承诺于我的。若是他到如今还做不到，他便不配做我的学生。”话音还未落，他就以推门离去。

　　当圣璎玦正迈出小院时，一个声音从院里传来，不知为何，今夜的风，似对了一丝暖意。
　　“玩累了，记得回来。”有人，在等着你。

　　司徒尘世望着那人离去的背影，忽想起先前的梦境。他便是如此的望着那人。
　　千年。
　　那人虽千年守望，却还是等到了一次回眸，而他呢。
　　他等到的，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