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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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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
歌尽桃花同人文。
离国,建中五年冬,京城。
时值夜晚,明月悬于空中,洒下皓皓清辉。
临近除夕,皇城一派喜气,红灯笼挂了每家每户。
我正端坐在揽月楼临街的一间厢房里,同对面的人大眼看小眼。
这位吴王殿下长了一副好容貌,很符合那种寻花问柳的花花公子的形象。
鉴于这位殿下年过二十五还未曾娶妻,兼之我年过二十还未曾嫁人,从前往后排着队,算是轮到了我赴这一次的相亲宴会。
眼见着气氛尴尬下去,我老实的斟了一杯茶水,双手奉上,结结巴巴的道,“呃…王爷,喝喝…喝杯水吧?”
他憋着笑问,“这位姑娘,你过十八岁了吗?”
我今年二十有二,是个老姑娘,奈何面相青春,个头也娇小。
“唔,嗯,有啊。”我嘴上含糊,心中嘀咕,少年,这个问题关乎姑娘家对你的印象分,好感度,可不能随便问的。
“哦。”他深深应和,看来其实是不信的,只见他右手拍开一坛酒,倒了两杯,便要我相陪。
我带着深意看了眼吴王殿下,推脱,“这个,我不大…”
他打断我,说道,“怕什么,先干了这杯…”
于是……
我把吴王殿下喝趴下了。
其实,我只是不大习惯用杯子喝酒。
我和对方的侍卫连夜把吴王殿下送进了宫。
等吴王殿下看完了大夫时,离宫的宵禁也开始了,宫门闭了。
吴王那位做皇帝的堂兄派了人来询问,我斟酌着说道,“王爷他似乎不大开心?”于是便喝多了?醉倒了?
我说的倒是个问句,他怎么理解可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交代完这个事情,来人指挥着人将醉酒的吴王抬走了,也没有说给我安排个什么地方。
宫里的院子其实是不好住的,有些讲究,俗称师出有名。
我便就近在医局里歇了一宿。
次日又和外祖父的几位同僚道了道交情。
出宫也是要有名头的,就是身份证明。先前是送吴王来的,出去恐怕得等人来找我。
我翻了翻话本子,这本讲的是传说,那些正儿八经的史书经书,我是万万看不进去的。
正翻完最后一页,一只脚迈了进来。
暗银色的衣服下摆绣着云龙纹,往上看是一张冷漠的脸,头戴紫乌发扣,插着一支白玉簪。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吴王那样的“花花公子”貌,我就不拿来和哥哥打比方了,这张脸实在很俊。
我反应慢了半拍,那男子问道,“你是宁将军的妹妹?”
按理说我身无公职,要自称民女,但其实要我回答“民女某某”有点别扭。
我老实答道,“是的。”一边猜测这位是谁,哥哥的同僚?满朝都是他的同僚,连我爹都是。
“我是吴王的哥哥。”他一下子解开了我的疑惑。
“王爷请坐。”难不成这场相亲宴成了?这是见兄长的节奏?
我应景的问道,“不知吴王殿下可还好?”
他凉飕飕的来了一句,“他还卧在榻上,听宁姑娘说十三他为情所困?”
哈?我正经了脸色,作回忆状,“是这样的,吴王殿下先时不大开心,后来喝了点酒。”他口中的十三估摸着就是吴王殿下了。
王爷眯着眼睛冷冷看着我。
我作了一番心理斗争,开口,“我觉得吴王殿下对我有点误会。”
他起了点兴趣,接过我倒的那杯水,在手里转着却不喝。皇孙贵胄都有这毛病,被人害多了,怕了。
“噢,是什么误会?”
我严肃回答,“他觉得我只能喝两杯。”指着他手中的杯子,补充,“就是这么大的杯子。”我们喝完了六坛酒,昨晚茅房都跑了好几趟了。
王爷他看着茶杯,若有所思。然后便看到了那本《列仙》,怔愣了一下,“你信鬼神?”
“我不信鬼神。”我像钻狗洞被娘抓了包,急忙解释,“这个…这个借鬼神的外壳,说的是是…是人的想法。”
这本书是从最里面的架子上扒拉出来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这种怪力乱神的书一向不太允许传播。
王爷点了个头,恢复他原先冷漠的样子,转了一个话题,“十三活泼但性善,宁姑娘不妨多了解。”
了解,了解什么…我能说吴王殿下不合我的胃口吗?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出了门,甩下一句,“宁将军那边自有知会。”
这个冰块人,不知是排行第几的王爷,这性格也不怕触了皇帝的霉头。
吴十三来找我的时候,我正闲的要发霉。
吴十三确然就是吴王殿下,他说他排行十三,私下里可以这么叫他。
又说他本来打算将我灌两杯送回将军府,不料天不从人愿,自己反倒醉了。
因为提前知会是去校场,我一身裙装换了短打,头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簪子统统撸了下来,用一根缎带绑住,手腕膝盖都装了护膝。
一身轻松,我满意地在空地上骑着看中的赤马跑了两圈。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吴十三来了,□□是一匹纯黑的马。
他吃了一惊,“小宁啊…”
“怎么了?”我拉着缰绳,催马小跑到他面前。
他忍了忍,忍不住了,“你知道这匹马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你确定没少问一个“的”字吗?
他这时才眼前一亮,说道“这身打扮不错啊。”
我弯了弯嘴,得意的笑,然后就笑僵了。因为我看到了一个人。
面对着吴十三我还能嘻嘻哈哈,面对着他那个准备乱点鸳鸯的兄长,我感到的是人生的艰难。
就在我观望他的时候,身下的赤马向他跑了过去,打着鼻息。
我现在明白吴十三那个问题了,这匹马可能是他哥专用的,它脾气有点小骄傲。
我跳了下来,向他行礼,“王爷千岁。”
“免礼。”他说道,摸了摸赤马的面颊,“它叫离尘”
我脑子里不停蹦出来的“追风逐月流星…”戛然而止。
“离尘…”我念了一声,宝马蹭了蹭我的手心。
王爷身侧立着位半大少年,面貌俊朗,似乎有点眼熟,“云少将?”似乎就是云家那位归来的少将军吧?
“云连城。”他抬手,行的是武人的礼,颇有些江湖少侠的风范,姑且可以用“少年老成”来形容他。
我笑着回了一礼,自行介绍“宁霜明。”。
“我说了吧,小宁看着就跟他一样的年纪…”吴十三说道,显然是看着他哥说的。
说实话,我怀疑他哥面部表情缺失。
王爷冷着眼看吴王,直把他看得搓了搓手臂,打起哈哈,“小宁风华正茂,风华正茂啊。”
我要是再这么风华正茂下去,实在不妙,遂客套,“吴王爷过奖了,您才是一表人才。”
吴十三愣了愣,忽然说到,“我是公认的第二。”
什么时候大离国还进行过这种认证?我无言反驳。
随后王爷考校了我们三个人的技艺,吴十三毫无悬疑的夺得榜首,被云少将拉着讲技巧去了。
王爷盯着远处的树看了很久,递过来一袋箭囊,“再射。”
我已经射了三箭,头一次穿过叶子,第二次射入树旁土中,第三次力竭,箭从半路掉下来了,于是给那两个人垫了底。
抽箭,搭弓,射出,未中。我朝王爷看,看见他一脸冷色,“再射。”
又射了两箭,王爷拂袖而去。
抽箭,搭弓,射出,箭声铮然。我瞅了瞅准头,高兴地呲牙,一转身就看见王爷的冰块脸。
啊呀,糟了!他居然去而复返。
吴十三是个游戏人间的人物,他曾经沉迷各国的温柔乡,去年才回到离国的怀抱。
这是他自己说的。最近我们的相处方式如同兄弟,所以我们的相亲流水宴估计又要开始了。
“你跟我哥怎么了?”他问,嘴里嗑着坚果。
自从上次放水被抓包后,吴十三他哥和我有些不融洽,这个状况被吴十三发现了,他突发奇想地要撮合我们。
我学着他哥那样冷冷道,“我不是十八岁吗,你哥是不是三十了?我们一对父女能有共同话题吗?”
吴十三张着嘴,“你学的真像。”想了想,补充,“他过了年才三十。”
“说实话,你哥挺酷的,夏天肯定凉快。”我喝完水抬起头来,喷了吴王一脸。
吴十三抹了一把脸,委屈,“有必要这么激动吗?”
有啊,必须有啊,情况不容许我不激动啊。我赶紧跪下了,“王爷恕罪。”
吴十三一脸莫名其妙,我咳地肺都快出来了。吴十三一转身,见他哥站在门口看着我们,面无表情。
一连倒了两次血霉,我琢磨着要到庙里上个香。
“你明日去见柳尚书的女儿。”不容吴十□□驳,他利落的交待。
“宁霜明。”
“是。”
回家回家,遣我回家?我期待地看着他,一时间忘记才冒犯了他。
“你到永和殿伺候。”他沉默了一会,吩咐。
我低头行大礼,“宁霜明遵旨。”
他往后退了一步,“起来。”
宇文弈撇下我们两个,出了门。
我早该猜出来的,他就是吴十三的皇帝堂哥。
“小宁你还好吧,皇帝他其实…”吴十三托着下巴,对我眨眼。
“还好。”想了想,至少我不用继续相亲了,反过来安慰了一把吴十三,“那个柳小姐看起来过了二十,比较成熟,你好好把握。”
“……”
吴十三重新过上了相亲生活,我在永和殿内端茶倒水,煎药送药,也算是一个消遣。
看得出来,宇文弈确实是一个勤勉的皇帝,早朝从没断过,批注折子还往往入夜。
也是借这么个近水楼台的机会,叫我晓得了本朝皇帝陛下的对待宫人们还是很亲切的,只是面部表情少了些,得从实际事情分析。
譬如说,他批阅奏章其实是用不到多少人的,晚间留一个掌灯的,几个守门的,其余人就可以去休息了。
直接点可能要说到小殿下,就是他的独苗苗,小殿下六七岁的年纪,长得酷似宇文弈,表情生动(暗地里),父子之间对话非常随和。
小殿下来了几次,偶尔会撞上宇文弈不在的情况,他便有点遗憾地走了。
等到宇文弈回来,我找个合适时机进行汇报,他有时抽个空特地去看望儿子。
我和皇帝井水不犯河水的过了半个月,各司其“职”。这一天小殿下再次登门,我端着一碟绿豆糕候在一边。
他甜甜的叫了一声,“谢谢姐姐。”
我神经大条的回答,“殿下客气。”,紧接着追悔莫及,更正道,“呃,民…民女惶恐。”
宇文弈手指在案上敲着,是下意识的动作,他问,“宁姑娘今年一十八岁?”
我一个激灵,“民女今年二十二岁,殿下这样称呼其实是不大妥当的。”
“那么是宁姑姑?”小殿下天真的望着父亲。
宇文弈居然点头。
我惶恐啊…宇文陛下肯定听到了我关于“父女”的那个论断。
休沐日里,吴十三抱怨似乎遥遥无期的相亲活动。
“给你支一招。”我打断吴王。
吴十三被逼婚主要是因为他经常四处“漂泊”,日子太过逍遥。
隔一天下朝后,永和殿里。
宇文弈问我,“十三自请出使齐国,是你提出来的?”
齐国实行新政风风火火,吴十三可以借口学习宝贵的经验,去看望齐国的美人和他江湖上的朋友。
美其名曰两国建交。
“是。”宇文陛下精明,我不敢冒险把球踢回吴十三那里。
“朕准了。”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陛下英明。”我趁机拍马。
宇文弈看着我,目光柔和了些许,换了个自称,“他们认为我是个刻板无趣的人。”
这个…他们说的没错啊。
“你更刻板。”
啥?刻板无趣的宇文弈说我比他刻板?我还不能反驳。他锐利的目光看的我压力满满。
我斟酌道,开始曲线救国,“民女不觉得陛下刻板,嗯,为人君者,自然有君的风度,不可同…同…”支吾了一会,继续,“同吴王爷相比。”
“十三怎么了。”他顺着话题提问。
“十三…王爷…”青春年少,性格开朗?
“十三王爷爽朗活泼,喜好结交,定能助两国友好往来。”换上宇文弈去,肯定把人家朝臣吓住,那是很不好的。
“嗯…”他手指下意识地敲着桌面,另一只手托着脸,姿态有些随意。
“所以…陛下并不刻板。”您只是表情少啊,看起来不好相处啊…我默默地藏下了后半句话。
“看着朕的眼睛说。”他忽然又换回了那个称呼。
我一个激灵,看着他的眼睛,一股脑地说道,“只是情绪不太外露,表情有点少,眼下政风愈好,应该多笑笑。”
大不敬啊…让爹知道了非得削我一顿。
“宁霜明…”他的嗓音低沉,有着说不出来的味道。
“在。”
然而并没有下文,我忽然发现宇文陛下只是笑了。
一个没有多少表情的人忽然笑了,那种感觉非常奇妙,宇文弈长的很好看,笑起来更好看。在这样安静的场合下,我胸膛里那颗心猛地跳了起来。
糟糟糟,要糟,我口齿不清起来,“民女先行告…告退。”
“去吧。”宇文陛下准了。
直退出了门外,我猛地呼出一口气来,才往外跑去。
奉父命回京相亲,现在却对皇帝陛下动了心,我心里苦啊。陈州大营三万儿郎,总有京里的吧,非要我赶回来。
我顶着一张苦瓜脸走进了藏书阁。
“宁姑姑!”
我抬眼一看,陛下的独苗苗坐在椅子上,两条小腿悬空,身边立着个侍卫。
“殿下千岁。”我行礼。这刚见完了父亲又见儿子。这回小殿下连我的姓都喊出来了。
“殿下遇到什么问题了?”我看见了一桌案的纸团,有点杂乱。
小殿下探身张望了一番,大呼了一口气,颇有些哨兵的潜质,然后皱着两撇小眉毛说“前日赵太傅布置了一道题目,我怎么都做不出来。”
他一副为难的样子,稚嫩的脸蛋与表情形成反差,我憋着笑。
“嗯,可以看一看么?”
最后我给小殿下讲解了这道题。
小殿下走之前还很乖巧地同我一道收拾桌案,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我想了想,闹不明白为什么做这道算术题要到藏书阁来。
临近年关,宇文弈酌情赦免了离国的官牢、减免了一月的杂稅。
他案上的奏折少了许多,空余的时间自然多了起来。
宇文弈患有腿疾,我看着他每天按时喝药,隔些日子就要扎针,但很少出去走走。
某一天里他忽然说要出去逛逛,当时我只当是听错了。
等到他换了一身便服,带我走出了宫门,我才回过神来。
京城的夜市是很热闹的,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映射了离国的繁华。
高高在上的宇文弈染上了点烟火味,这是他治理的国家,他认同自己的劳动成果,眼神自傲。
两个侍卫一直紧紧跟在我们周围,以确保皇帝的安全。
京城的民风有些含蓄,有许多姑娘关切地看着宇文弈,交头接耳,却始终没有走上前来,跟皇帝絮叨絮叨。
宇文弈长得真好看,世人重皮相,我也免不了俗。
我停在捏泥人的摊子面前,同手艺师傅打商量。
“你想要这个?”宇文弈问。
“我给你…您捏一个吧。”我揉着土。
宇文弈的眉毛微微翘起,难得感到诧异,“你还会这个?”
“一点小爱好,其实我有很多不会的,琴棋书画,也就书还凑合。”我有些不好意思的道。
宇文弈没有出声。
捏好了“宇文弈”,我又捏了个“宇文博”,宇文博就是小殿下,他最近频繁地出现,看起来缺少朋友。
“姑娘手巧,捏的真是像啊,你的意中人真是俊俏,哈哈哈。”手艺师傅笑得很开心。“下次再来啊!”
“…”我抬眼看无故被安上“意中人”称号的宇文弈,张了张嘴,又闭上。大爷他的确没有说错。
宇文弈手中拿着泥人观察,马上就分辨出了哪个是他,哪个是他的儿子。
“这不是博儿吗?”他明知故问。
“对啊,是小…少爷。”我差点咬了舌头,解释“虽然他少年老成,但还是看得出来少年心性的。”
“你和他处的不错。”宇文弈道。
“小…少爷很可爱啊。”要不是阶级放在那里,我指不定逮着宇文博就亲一口。
宇文弈神色平静,对这句话没有发表什么言论。
走着走着便到了宁府,我期盼地看着宇文弈,“您到舍下坐坐可好?”
宇文弈忽然低下头看着我,道,“你不必太过拘束。”
他将泥人交给侍卫,擦了擦手,理了理衣服,又道,“难不成你同十三相处,也是这般的称呼?”
当然不是,这么称呼的确是挺别扭的。
这是宁府,今天我是东家而宇文弈是客,我点点头,在前引路,“那咱们走吧。”
刚进了院子,我娘就迎了出来,自然就看到了宇文弈。
“娘。”我喊了一声。
她满怀欣慰的拍拍我的肩膀,越过我朝宇文弈打招呼。
“民妇见过吴王爷,请殿下移步内堂。”她行了礼,看那笑容,想必对宇文弈很是满意。
可是娘亲你认错人了,这位是吴王的皇帝大堂哥啊…一旁的秋月丫头朝我挤眉弄眼,表情那叫一个生动。
“夫人不必多礼。”,宇文弈倒是从容不迫,说道,“今日来的仓促,多有打搅。”
“哪里哪里。”我娘顺嘴客套了一句,“霜明托殿下照顾,才是麻烦了殿下。”
“……”我搓了搓手背,被娘亲大人瞪了一眼。
一路到了大堂,宇文弈刚挨着凳子坐下,宁霜清急急忙忙走进来了,边走边喊到“哎,霜明你怎么才回来,快给看看这图。”
一片寂静里,宁霜清后知后觉地抬起头来,下巴掉了,“陛下?”
我悄悄瞥一眼娘亲,她的脸色顿时变了。
我干笑了两声,放下茶壶对大家说,“陛下体恤臣子,特来慰问慰问将军。”
“皇恩虽浩荡,但不宜招摇,一切礼法从简就好。”我瞅着宇文弈的神色,小心又郑重的快速补充。打断了众人要行大礼的动作。
中途娘亲大人退了出去,换了老爹进来,他大概也是从别处赶回来的。一来就把我和宁霜清赶了出来。
“这怎么回事啊,再说了你相亲的对象不是吴王吗?”宁霜清疑惑,逮着我到角落里查问。“噢,吴王看不上你跑去了齐国,陛下这是来圆场?”
他自问自答地好不欢快,脸上一副看热闹的神情。
我忍不住打断他,“您信不信我把这话告诉娘?”保管宁霜清空闲的时间都用来相亲。
宁霜清想象了一番这个情况,颇为遗憾的止了话题,展开手里图纸正经问道,“你看看,要怎么破阵。”
夜里我爹找我来了场父女谈心,告诉我宇文弈不是个理想的女婿人选。
“哈…哈。”我在爹面前一向有些肆无忌惮,哈哈了两声,“您在想什么呢,皇帝他不是歇了这方面的心思吗。”被热情的朝臣们逼得可烦了,还担着一个“克妻”的名头,真是挺不容易的。
老爷子观察了会我,摸着短短的胡子,开始诈我,“可我看你对他…嗯…好像…”
“嗯,陛下长得真好看啊真好看。”我遂了他的话头,开始夸宇文弈。
“一表人才,为君勤政爱民赏罚分明,为人睿智而又不张扬,啊,好一个人杰,不愧是我们堂堂大离国的陛下。”我喝了口水,润一润嗓子。
我爹抽着嘴角,拍案,“好好说话。”
“唉,怦然心动,中意得很。”我叹了口气,惆怅的退出门外,对门里父亲大人建议,“爹,您得仔细安排我的相亲对象了,对了,吴王那种当哥们的就不用了。”
我走回了自己的院子,宁霜清居然坐在桌子前,晃着酒壶。
“来来来,喝几杯。” 他痞性十足地招招手,说道,“哥哥我还没成家,你就别愁嫁了。”
“对啊,你一把年纪了还讨不着媳妇。”
宁霜清被噎住了,他咳了咳,大言不惭道,“喜欢我的人,从京城到陈州比比皆是。”
我喝着果酒,配合着点头,“嗯嗯嗯。”
宁霜清顿时没劲,“瞎子都看出来你喜欢他。”
“哦哟,瞎子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惊奇。
“……”宁霜清踹了我一脚,“瞎子看不出来,我看出来了。”
“你真是慧眼如炬。”我不再呛声。
我看着宁霜清独自喝完了一壶酒,微醺着走了。
宁霜清只大我两岁,除了小时候和我打架以外,确实是个好哥哥。
我往榻上一躺。
宇文弈良心发现了,给我放了大假,我送了他一程。
他面色平静地问,“你想要入主中宫吗?”
我傻笑,“我想要你。”说完直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手挥到半空,梦就醒了。
宇文弈正抓着我的手,我猛然意识到什么,脱口而出,“我没说什么吧?”
“没说什么。”他道。
我松了一口气。
“只是回答了一个问题。”他又道。
“……”我眼珠子打转,“陛下如何在这里?”
“宁霜明。”宇文弈道。
“在。”
“朕岁数大了。”
“陛下风华正茂。”宇文弈不会是要旧事重提吧。那个父女论只是我嘴贫。
“朕克妻。”
“委屈陛下了。”宇文弈被迫“克妻”,老婆一任接一任地为政治死了。吴十三跟我详细掰扯了一遍,表示他堂哥这些年很不容易。
“宁霜明,离国不缺一个后妃。”宇文弈直看着我的眼睛,说道。
我知道,宇文弈没有那方面的心思,不管百官是不是想塞人进后宫。
“但我缺一个妻子。”他伸出手来。
我伸手…抽回来先掐自己一把,然后一把抓住宇文弈的手。
“煞风景。”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宇文弈这么说道,他大概以为我会掉几颗眼泪,以示感动。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
“你是不是喜欢哭哭啼啼的桥段?”我猜测。
宇文弈舀着粥,使它能凉的快些,老实道,“我不喜欢。”
“为什么那时候你会过来?”我至今还没想明白。
宇文弈道,“我一直在父亲房里。”
他口中的父亲就是我爹。
“我没发现。”
“一表人才,为君勤政爱民赏罚分明,为人睿智而又不张扬,啊,好一个人杰,不愧是…”宇文弈复述。
“……”这种感觉难以形容,我当时用来膈应老爹的话,被宇文弈原封不动的念出来了,就像是念书一般念出来了。
亏得我脸皮还算厚。
“父皇,母后!”宇文博小跑到近处,停了下来,稳重地走了过来。
“博儿。”我一把把他抱到膝盖上,下巴蹭了蹭他的小脑袋。
“胖了三斤。”我调侃宇文博。
“母后…”他有些无奈,把目光投向宇文弈。
宇文弈岿然不动,只当没看见。
我亲了小家伙两口,嘿嘿笑,“不信咱们去称啊。”
宇文博有些害羞了,摇了摇头,从我的膝盖上跳了下去,“我要去上课了。”又朝着宇文弈道,“父皇,儿臣走了。”
宇文弈点个头,叮嘱他晚上到永安殿用饭。
桃花满地,落英缤纷。宇文弈淡淡然地拂落了肩上的花瓣,将那碗粥端过来,“你老是逗他。”
“噢。”我只是承认,对他笑,“你小时候一定也这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