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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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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瑜晓从一开始就知道,祁苏的辞职是为了结婚之后当一个全职太太。
她没法说自己不在意。
两年前,钟瑜晓来到这家公司,有过一段迷茫期,下面的下属不听话,上头的领导只管定目标并寄予重望,她既要收拾前任财务经理留下来的烂摊子,又要好好理清公司的账,分析财务管理制度的优缺。
她的迷茫期是在祁苏的帮助下度过的。
祁苏是前任财务经理的助理,对她可以算是仁至义尽,陪着加班一点都没有埋怨,在财务部某个人拒绝任务时能直接给予帮助,辅助她对新来的财务人员统一培训,事事井井有条。祁苏不怕得罪人,对着谁皆是心平气和讲道理,很好地弥补她处事上比较生硬的短处。
一切稳定下来,钟瑜晓回顾走来的路,才发现祁苏跟着前任经理耳濡目染学会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能力和经验不比端坐在财务办公室的一些老会计差,凭借在Z公司的履历和自身的能力,完全有资本谋得更好的职位,甚至能直接跳槽到别的公司担任管理职务。
祁苏听了她的话,笑笑说才不要,说自己的目标是婚姻美满,位子高的话,放手便不舍得了。
钟瑜晓在工作上受到了祁苏很大的影响,生活上也是。
她太习惯祁苏在身边了。
但是,祁苏不会一直这么任劳任怨不论公私地照顾她,在一次相亲认识了现任男友并顺利发展之后,听到加班有了怨言,工作上也有些分心,总想办法挤出时间发信息打电话,在她委派一些私事的时候认真说,“经理,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与她的交谈虽是到了不用介怀上下级关系的地步,祁苏却更愿意跟行政部的前台小妹妹说些恋爱上的烦恼,若非工作上的事情,基本不会再联系她了。
钟瑜晓没有责怪的意思,繁重的工作令她没有心思去琢磨这些,只觉得祁苏幸福满足的样子太令人羡慕。
好巧不巧,徐荣元挑了这个时候追求她。
钟瑜晓一反之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选择接受。希望能找到跟祁苏一样的幸福。
她还是高看了自己,这次恋爱跟曾经的尝试没有区别,男方热络,她冷淡,似乎又是一个无疾而终的结局。
钟瑜晓持着悲观态度与徐荣元不冷不热,以为徐荣元会受不了,可徐荣元一点没有她前男友的傲气,不但没有渐渐失去耐心,以冷处理分开,而且越挫越勇,卯足了劲演独角戏,在他们俩感情没有一点进展的半年纪念日送来情侣对戒的女款。
这样的“顺利”不是她想看到的,对象征承诺的戒指敬谢不敏,看到就皱眉,想让祁苏帮着退回去,祁苏不肯接下这个任务,反而帮忙劝说,“你试试吧,挺漂亮啊。”
她给了祁苏面子,试着戴在手上。
可笑的是,那个手指都不合适,拇指不可能,食指中指无名指全小了,能套上的小指也摇摇晃晃的松动。
钟瑜晓脸色不好看,祁苏却说,“当尾戒戴也是种表态,你不如借此委婉点告诉他需要放缓些。”
尾戒,向来象征着单身和独立。
她觉着有几分道理。
然而,钟瑜晓唯一一次戴上那枚戒指,是在被徐荣元老婆抓了个正着的晚上。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难堪,头一次为恋情哭泣,不是为了与徐荣元的分手,而是为了自己自以为聪明,实际上糊涂犯傻学别人谈恋爱,一着急找着这样一个货色,做了为人不齿的小三。
后来刘晋雅问过她,她可曾察觉过徐荣元已婚。
切入点竟然是那枚不合适的戒指。
钟瑜晓一听,感到绞痛的胃部闹腾得更厉害了,额前虚汗直冒,想咬牙切齿地回答,话到嘴边又失去力气,变成一句软绵绵带着嘶哑的呢喃,“没有。”
刘晋雅信不信,钟瑜晓不知道。
她没法在浓重的夜色里辨认出刘晋雅的表情,更何况,刘晋雅后来似乎忘了自己问过这个问题,用一种体贴入微的舒心方式给予照顾。
钟瑜晓忽而安心了。
没有了祁苏,财务部内部的矛盾,总监的施压,与其他部门之间难以避免的摩擦,业务部新项目不顺利归咎于财务部的过于谨慎……
她不需要孤独地走下去吧?
钟瑜晓相信了刘晋雅,不再是用一种怜悯关照的态度,而是希望刘晋雅能在困难的时候帮自己一把。
一切才有了头绪,祁苏怀孕突然离职。
钟瑜晓接到电话的时候思绪纷乱,很想发火,对上哭哭啼啼的祁苏又泄了气,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生生忍下。
她的不安,在看到刘晋雅关切表情之后莫名定了下来,缓缓说,“今后只有你和我了。”
刘晋雅依然如平常一般温顺听话,点头应着,“嗯。”
声音有些颤。
钟瑜晓注意到了这一点,想了想,上前拍肩膀用自己不大擅长的温柔口吻鼓励,“不用怕,有什么不懂的地方直接来问我吧。”
刘晋雅反而一愣,抬眼呆呆瞧她。
钟瑜晓忍着鸡皮疙瘩安慰人得来这样的结果,自是不大愉快,皱了皱眉。
“你放心。”刘晋雅却按上她的手,认真说,“我不会给你添乱的。”
一字一顿,如同许诺。
——
刘晋雅打算挤出时间,尽快把X公司查账的事情解决了。
孙会计不当一回事,钟瑜晓是平平淡淡顺□□代,二者根本没有定下期限,她却回忆起饭局的交谈之中出现过X公司的名字,觉得不能耽误。
有一句话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刘晋雅的时间太有限了,祁苏走后,所有工作落在肩上,总要分个轻重缓急。部门会议的资料在祁苏走之前整理完毕,她用一个上午的时间理清各种资料放的地方,跟对接工作的财务们做好沟通,下午完成钟瑜晓交付的一些琐碎事情,一晃眼,下班时间到了。
钟瑜晓没有其他交代,人不在办公室,她是可以直接下班的。
但是……
她看了看明天的安排,觉得从中挤时间查账不可能,而没有她的“协助”和钟瑜晓的催促,孙会计对于查账的事情是爱搭不理往后押。
刘晋雅累得头晕脑胀,有过一瞬的坏念头——既然钟瑜晓不催,她不干不就行了?
这个念头没有持续多久,因为没有完成的查账不听话地悬在心头,叫她不能安生。
刘晋雅认了命,牺牲下班时间,按照孙会计的教法一点点地确认账目。
不知不觉,天际暗了下来。
直到肚子饿了,刘晋雅才反应过来,从一堆数字和科目之中回过神来,啃包饼干垫肚子,收东西拎包回家。
对着锅头,她的脑子里仍是一笔笔分录和原始单据,差点把鱼给煎糊了。吃到饭的时候,她没有了饥饿感,敷衍吃了几口,肠胃因为突如其来的温热饭菜闹了闹,她抚着稍缓,暗暗发誓下次绝对不干这种傻事。
她发了很多次誓。
下次,下下次,下下下次……
不管刘晋雅狠下心多少次,到了公司,对上可能有问题的账本,还是执着地傻兮兮地看,一看老久,要是遇到什么问题,还会厚着脸皮去问业务部的同事。
这段时间,业务部有一个单子很重要,几个同事一样是天天加班,吃了她的小饼干之后对她印象不错,而且她不像其他财务部的熟手,很耐心地回答他们关于报销和填单的问题。
礼尚往来,她帮了他们,他们当然能帮就帮。
刘晋雅一开始这么做,不过是想找出疑惑不懂的地方,跟孙会计能探讨出问题最好,找不着错处也没事,当是跟前辈学学东西。
她没想到问题直接被找着了。
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刘晋雅拍照,在笔记本上齐齐整整地记录,翻出手机兴奋打电话跟钟瑜晓汇报,“关键找到了,跟业务部的单据也对得上,请示调账就可以了!”
钟瑜晓从接起电话的那一刻开始就安安静静的,等她说完,冷不丁来了句,“你吃饭了吗?”
“……啊?”刘晋雅动着僵硬的脖颈去看出墙上的时钟,这才发现已经8点多了。
没办法,她在这件事上面已经纠结了5天,好不容易有头绪,当然是不管其他继续埋头研究下去,一不留神,直接跳过了晚饭时间。
刘晋雅摸了摸饿的没知觉的肚子,硬着头皮说,“吃了。”
“嗯。”钟瑜晓不知是没发觉还是不拆穿,冷淡应声,“现在收拾东西回家,有事明天再说。”
刘晋雅后知后觉地发现钟瑜晓也在下班时间,懊恼一拍头:兴奋起来心里没数,总以为常加班的钟瑜晓是二十四小时候命,理所当然地打电话汇报了。
“好。”她脸上发烫答应着,“经理再见。”
挂掉电话,刘晋雅收了收东西,下楼时在路边买个面包,打算吃了再回去。
夜风萧瑟,路上的车辆和行人已经少了很多,她坐在路边的长凳上,一手扭保温瓶的盖子一手撕开面包包装。面包包装结实,她单手解不开,放下水杯打算仔细看看怎么撕方便,低头刚琢磨开,眼前的光被挡住了。
刘晋雅愣愣抬头。
“不是吃晚饭了吗?”钟瑜晓的表情被背光的路灯模糊,声音倒是清晰可辨。
“呃。”刘晋雅窘迫地把面包揣进怀里,“我吃得多。”
钟瑜晓还是顺着她的话,“哦。”
刘晋雅松口气,“你……”
她没问出问题来,钟瑜晓的下半句出来了,“既然这样,吃个夜宵吧。”
“夜宵?”刘晋雅懵了。
钟瑜晓径自走到了路边一辆车前,回眸瞥她,飘逸的栗色长卷发路灯下映出漂亮的光影,发丝微微凌乱,随风拂过轻抿的唇角,怕她听不着,说话的口型刻意放慢了,像个学语的小孩子,“上车。”
“噢!”刘晋雅迅速把面包水瓶装到塑料袋里,随了钟瑜晓的命令上前。
坐上车,她系安全带的时候,电台正好有准点报时——九点。
早过了上班时间呀……
刘晋雅偷偷瞧在开车的钟瑜晓,对听话的自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感觉。
大概是当惯了助理,本能地听经理的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