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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第 7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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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漪兰殿
兰美人高兴的坐在榻上,对自己腹中的孩子轻轻的哼着歌。
他感觉,现在他是大汉国最幸福的人了,刘暄患了伤寒病,而且病的非常严重,持续的高烧,足以将刘暄的健康彻底的摧毁。经过这场病,刘暄就算不死,也会大受打击,甚至可能一蹶不振,天子绝对不会容许大汉国,再出现一位身体虚弱的太女,它需要的是一个有能力领导它走向强盛的储君。
兰美人,甚至已经看到了自己登上皇后宝座,一呼百应的样子。
这时候,他的亲信宫人春分走了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兰美人听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
他愤怒的站起身来,眼睛看向高祖庙的方向,心里愤愤的骂道:该死的!保佑谁不好,去保佑刘暄…祖宗也这样偏心!”
他越想,心中就越不平衡,越想就越气恼,最终,他把怒火发泄在了他寝宫中的家具上面。
一众宫人和内侍见了,大气也不敢出一声,生怕君上将怒火撒到自己头上,春分见此,转头直奔晏昵殿找刘珲去了。
刘珲赶来的时候,兰美人已经将那些坛坛罐罐给砸了个稀巴烂,寝宫中简直凌乱的不成样子。
“珲儿…呃”他发泄了一通之后,心里是痛快了,可身上却有些不好了,胸闷气喘,腹中突突直跳,整个人摇摇欲坠。
“父亲…”刘珲赶忙将兰美人扶上榻,一面给他抚胸顺气,一面令人将那些破碎的东西都收拾掉。
兰美人手捧小腹,急促的喘息着,看着女儿酷似天子的面容,悲从中来,低泣道:“珲儿,我可怜的珲儿,就差一步,你就是太女了…”
刘珲小声安慰他:“没事…父亲把心放宽了,刘暄的病,没这么容易好!都说她天赐医缘,把她传得跟神仙一样…可现在看来,还不是凡人一个,一样会生病…父亲放心,刘暄的运道,不会总这样好…”
与此同时,太女病将痊愈的消息,被迅速的传播到各个大臣的耳中,自是有高兴的,有懊恼的,也有无所谓的。
定襄侯府
韩渊背着手,低着头,在书房内来回走动。
清陵翁主拿着食盒,轻轻推开了门。
“妻主,我做了牛肉汤饼,你吃一点吧。”
韩渊抬起头瞅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小案几指指,示意他放下。
清陵翁主叹了口气。自从宫里传出太女高烧不退的消息,韩渊就食不下咽,睡不安寝,天天在书房里长吁短叹。
“你也别太担心了,彰儿不是说了吗,太女体魄强健,医术神奇,即便是医不自治,身边还有越人先生精心医治,定然不会有事的。”
“他要是真有把握,怎么还连夜赶去高祖庙了?这都几天了,他回来了吗?” 韩渊皱着眉,额头上的几道皱纹几乎挤到了一起,“你们这样轮番折腾,太女能挺住吗?再怎么天纵之姿,太女也只有十六岁!”
清陵翁主见韩渊面色不善,心里暗暗嘀咕,他们也不想折腾,可是太后执意要俩孩子和离,谁拦得住?
他稍稍解释了一下,然后说道:“要我说,吉人自有天相,太女这样有福泽的人,怎么会倒在风寒病下?况且彰儿已经去给太女祈福了,相信列祖列宗都会保佑太女…当年张侯不是说过吗,咱儿子是个八字强劲的,但凡是他想护持的人,只要还有口气儿在,阎王都得给三分薄面…”
韩渊鼻子里冷哼了声,“祈福?他那是去谢罪!我看,不但他该去给高皇帝谢罪,你也该去!若无你上蹿下跳、指手画脚,太后也不会给太女这般大压力…”
韩承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书房门口,象风一样卷了进来,欣喜的叫道,“祖母!宫里有消息传来,太女已退了热,身体正在逐渐康复…”
韩渊额头上的皱纹立时舒展开来,连声道:“好!好!太女能转危为安,实乃我大汉之福!”
清陵翁主按着胸口长舒了口气,“这可真是祖宗保佑啊…阿承,立即派人去通知你舅舅!”
韩承笑道:“阿宁已经快马赶往高祖庙了,小舅舅很快就会回来的…”
不管别人诅咒也罢,欢呼也罢,太女的病依然慢慢康复了起来,到了三月下旬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正常的进食、走路,甚至可以骑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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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宣室殿
天子跟太女相对而坐,谈论着太女的学业问题。
“暄儿…”天子放下手中的竹简,眼神十分复杂:喜爱,期待,同时也夹杂着一股忧虑和担心。
在天子的一生当中,聪明人见的多了,有天赋的年轻人经她手发掘出来的亦是为数众多,远的不说,就说由天子亲自开蒙的胶东王刘珲,在有关军略、政治方面的学习中,就表现出了十分优异的天分,堪称天才亦不为过,但比之太女刘暄…不客气的说,那简直得被甩出八条街去。
太女耳闻则诵,过目不忘,最令人瞠目的是那种强大无比的学习能力,一般人能够举一反三的足可称之为天才,但太女愣是能做到闻一知十,甚而知百千!至于说对于上位者而言最重要的大局观、战略方面的把握…当年大将军韩靖教导天子时候很遗憾的说,战术能教的会,战略是旁人教不会的,可惜刘恒天生没那个锐利眼光,后天熏陶个二、三十年可能差不离吧…可如今再看看太女,这才真是天生的洞察力、决断力无一或缺,看待问题不用教天然就能做到站得高看得远,其眼光的敏锐度、宽广度、高瞻远瞩程度,简直令人震撼。
“你的身子,可全好了吗?读书是好事,可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
“谢母皇关心,女儿的身体已经全好了。”杨暄笑道,“女儿在病中不敢折腾自己,每天只用半个时辰读书,现在好了,加到每天两个时辰。”
天子:……
好吧,看来自己是白担心了,太女并没有日以继夜的勤学不缀,可就这样她学一天能顶别人学半年了,自己留给她的功课,明显是没有任何压力啊!
“暄儿,这军略方面的学问,你学的非常好,朕已经没什么可教你了,”天子揉揉女儿的发顶,高兴地说道,“不过嘛,与儒学经略不同,这行军打仗学问很大,绝不是坐在书房内研读兵书就可以运筹帷幄,指挥若定的。比方说后勤补给的问题,若非亲临战场,亲眼所见,我们很难想象,为了保重辎重物资运到战场,军队需要做多少准备工作,需要付出多少人力和财力,说起来和做起来,完全是两回事啊…所以,朕打算给你拜个太傅。”
“定襄侯韩渊已教导你数月,朕便下旨令她为太傅,其子韩彰,代其母传授你武艺,行明师之责,可为少傅…暄儿,以为如何? ”
大汉制,太女东宫官职中,太师教文,太傅教武,少傅为太傅副职。
杨暄心中一凛。天子决断的事情,一向容不得他人反对,怎么今天会给她商量的机会?她看了看天子,却见天子正微笑的看着她,立即毫不犹豫道:“定襄侯与女儿虽无太傅之名,却有太傅之实,若能名副其实,女儿当然幸甚,至于韩彰…还是算了吧,”杨暄表现得十分坦然,“若令其为少傅,恐怕会惹祖父不快,母皇不必为了女儿,去跟祖父斗气。往事已矣,女儿既然与韩彰姻缘了断,若无必要,最好私下不要再接触。”
天子眉头一挑,缓缓道:“哦?暄儿已经无意于韩彰了?朕还以为你对他情有独钟,不能释怀呢…”
“母皇快别打趣女儿了,”杨暄不好意思的笑笑,“从结亲之始到和离之日,女儿一直在尽力讨好他,可女儿这都下了死力气了,他仍然不曾理会,最后哄都哄不回来…罢了,女儿是搞不定他了,男子还是性情柔顺些好,似韩彰这般硬气的,女儿真是消受不起…”
天子笑了。
为人君主,不能无情,象赵始皇帝那样的无情君主,虽然成就了无上的功业,但也毁掉了那个帝国…为人君主,亦不能多情,针对大局和国策,必须冷酷无情,绝不容许为任何人令心志动摇…因此,君主可以喜爱一个人,却不能上升到迷恋的程度,否则对于国家来说,将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
三月底,天子下旨,诏令定襄侯韩渊领太傅衔,辅弼太女,秩三千石,位次太常。同一天,天子下旨迁征北将军韩彰为卫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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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最为热闹的地方,当属灞桥附近一个名为花街的地方,极其附属的小巷:柳巷。
一般来说,花街上的妓院,通常都是有官方背景的,一般情况下,是只有贵族和豪商才消费的起的地方。
而柳巷则是一些半掩门的私娼经营的地方,小门小户女人的最佳选择地。
“确定那个叫孟渔的匠户,她是在这里面?”刘璧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一个破败的小院子,这个院子是由土砖和木材搭建而成的,房顶上盖满了厚厚的茅草,院子的门上,拴着一只狂吠的癞皮狗。
那是一只很脏的黄狗,它的主人显然很少喂它吃东西,因而,它已经瘦得不成样子,全身的毛发都几乎脱的精光。
“是的,公子,孟渔的老相好,便是住这儿!”一旁几个年轻的工匠模样打扮的女人说。
今日代王子刘璧贵脚踏贱地,是因为偶然听到了这几个匠户在议论着说一个叫“孟渔”的傻瓜,竟然想把平常大家用的那些黄糙纸给改的白一些。刘璧立刻有了兴趣,因为就在前两日,太女刚跟他说过,要他打探一下,看有没有造纸方面手艺好的工匠,太女准备改良一下纸张,用作推广《伤寒杂病论》的载体。
“孟渔,有贵客找你!”一个工匠朝里头喊道。
“唉…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身体一天比一天差…”一个慵懒的年轻女人推开院子里一个小房间的门,打着哈欠道:“我这个穷光蛋,哪里认识什么贵人…你们这群兔崽子就别欺我了!”说完便要退到房里,继续快活去。
“我雇你,一年二千钱,每年还有一金的赏钱!”刘璧说着挥了挥手,跟在他身后的家将翎羽立刻拿出一个金饼,砸到孟渔的身上。
孟渔看到那黄灿灿的金子,一下就呆住了。
金子啊,平民什么时候看见过金子了?金子,那是贵族才有的硬通货啊!一年二千钱的工钱…一金的赏钱?孟渔的口水都快流到地上去了。
她忽然大叫一声,捧起那块金饼,不停地亲吻它,嘴里叫着:“金子…金子啊!我的老天,这个金子是真的!”
“你干不干?不干我就要去找别人了?”刘璧淡淡的说道。
“我干!我凭什么不干?就是你要杀我头,有了这么多钱,我也干了!”孟渔几乎是立刻的就披上自己那件破旧的深衣,“二千钱一年的工钱,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这都够我每月去一趟花街了!”她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在看清刘璧的样子之后,又愣住了,这回口水是真的流下来了。
“我骗你作甚?你有什么地方是值得我欺骗的?”刘璧冷冷的道,“你若是想干,就立刻跟我走!”
“公子,您也雇上小的们吧!”那些带路的人,见到孟渔居然可以找到这么好的雇主,也立刻就跪下来,喊了起来。能多赚些钱,谁不想干啊!
“你们?”刘璧看了看她们,身体还行,便问道:“你们技术怎么样?能吃苦吗?”
“小的们能!”年轻的工匠们立刻喊了起来,连那个孟渔的老相好,亦从房子里钻出来,看到孟渔手里的金子,两眼立刻放光,使劲儿往孟渔身上挤。
孟渔伸手在自己嘴边擦了擦,一把推开了他,“一边儿去,小郎君,姐姐我要发达了,以后都不会来光顾你的生意了…”
“好吧…”刘璧转过头对翎羽道:“把她们也带上。”苦力,总是不会嫌少的。
“诺!”
“你们以后都归孟渔管…”,刘璧对那些人道,“现在,起来跟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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