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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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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醒的时候我躺在自家大宅的床上。
家里的嬷嬷顺大姐正在不远处拧毛巾,见我睁开眼睛,她端过茶碗:“夫人,你睡了三天,喝茶。”
我坐起身喝了口茶,问:“老爷呢?”
“没回来。”
我心一沉:“谁送我回来的。”
顺大姐满脸嫌弃:“是少爷和草包三皇子,少爷出门了,草包三没走。”
这时,门外传来尤及笑嘻嘻的声音:“凤儿,别吃糊的,爹烤的这块熟了。”
“他们在做什么?”我问。
顺大姐嘴一撇:“夫人,草包三带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赖在咱家了,赶都赶不走。我们做饭他们蹭吃喝,我们把饭藏起来他们就自己做,厨房被他们弄得乱七八糟。晚上他们自己找屋子睡。老爷不在家,又不能报官,夫人,怎么办?”
我起身,迈着因躺了好几天变得无比虚浮的步子打开门。
尤及和小女孩一人捧个碗,席地坐在门廊边缘,低头吃得正欢。
听见开门声,两人一齐回头。一大一小两张相似的脸上糊满了烟灰,衬得两双灰色的眸子铮亮。
他们碗里的东西一团乌黑,勉强看出是鸡翅,偏偏两人一人叼一只,啃得津津有味,满嘴乌黑。
“忆暖……”尤及吐出嘴里的骨头,对我笑。
我吩咐顺大姐:“做饭吧,拿三副碗筷。”
顺大姐不情不愿地说:“为了防贼,我们藏了饭菜,这就端来。”
“就知道你心疼我。”尤及笑得异常谄媚。
我指着头发乱糟糟扎在一起,屁股下一圈湿的小女孩:“她裤子怎么湿了?”
尤及挠挠头:“她才一个月大,尿裤子。”
“怎么不给她换条裤子?”
“换了,又尿了,裤子没带够。坤心殿许多年没见过小孩,没人能照顾她。在凡间找了个保姆,她不小心把人弄死了,就这样喽。”
我没好气地白了尤及一眼,朝小女孩招招手:“过来,我帮你收拾一下。”
小女孩笑了,放下碗屁颠屁颠地跑到我身边,一把抱住我的大腿,抬头看着我,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mua……”
我不喜欢这孩子,因为一看到她喉咙就反射性地发痒。她怎么可能是我生的呢?
可尤及带小孩实在不靠谱,好好的漂亮孩子霍霍得像个小乞丐,才这么小就带她出来同木非对战。我那三个宝贝儿像她这么大的时候,胎毛还没褪尽呢。
不过等这孩子长大了,跟别人聊天一定很有资本:我刚出生就敢与天地间最暴戾最强大的大神赤将子非对战,毫发无伤!
说起孩子,鸢儿舆儿在天界自是安全的,也不知道留在圣岛的霖儿怎么样了。
将小女孩丢进澡盆洗干净,找来女儿的旧衣裤给她换上。幸好我和木非想要第三胎,准备了一些尿布,现在提前派上了用场。洗刷完毕,又给她在头顶扎了个小揪揪。
她很开心,看着镜子,把小揪揪拨过来拨过去。
收拾好,饭也端上来了。
父女俩也不知饿了多少天,见到饭菜就扑到过去,端起饭碗狼吞虎咽。
等尤及吃完两碗饭,我小心翼翼地问:“尤及,你知不知道我夫君他……”
尤及夹菜,头也不抬地说:“四足龟已恢复原状,天魔两界派精兵共同守卫,天地间再无人能打开虚界通道。木非的尸首你找不回来了,连他的魂魄也飘不回来。”
胸口刺痛,我一拍桌子,怒喝:“我夫君没有死!”
小女孩吓得浑身一哆嗦,嘴里叼着块鸡骨头泪汪汪地看着我。
尤及夹了块肉在她碗里,轻声道:“快吃,大人吵架与孩子无关。”
小女孩将肉夹到我碗里,可怜巴巴地盯着我。
不知道为什么,一桌子家常菜,我一点想吃的冲动都没有,尽管我也好几天没吃东西,肚子饿得咕咕叫。我摇摇头:“不想吃。”
尤及掏出一个白瓷瓶,打开盖子,往我的碗里滴了一滴蓝色液体。那饭菜立刻散开出迷人的香味,勾得我食指大动,端起碗就吃。扒了几口问尤及:“你放的是什么?”
尤及低头吃饭,反问我:“你说呢?”
是魂魄……
难道以后都要靠吃别人的魂魄活着?忽然觉得自己很恶心,我嘴里包着饭半天没咽下去。
见状,尤及安慰道:“没事,你七天食一个魂魄,坤心殿供得起。”
我用力将饭咽下,吸吸鼻子:“你能带我去盘古族圣岛吗?我女儿,你见过的,我……”
尤及低头夹菜:“圣岛沉了,天界斩草除根,将它沉了。上面的人都已战死,那朵小花不为六道所容,怕是不在了。”
“是么?也好。”我抹了抹眼泪。她父亲不在附近,要是霖儿复生后不被六道所容,谁能保护她?
尤及道:“吃过饭我要去登基当皇帝。因天魔与盘古族大战影响,人间灾祸四起,数朝皇位又空悬,我毕竟是数朝三皇子,不能一走了之,得有始有终。”他对我笑笑,“忆暖,你想不想当不当人间的皇后耍耍?”
我义正言辞道:“我是木非的妻子。”
他不以为意:“那你替我照看一下闺女,她叫璩鳯,小名凤儿。”
吃过饭尤及想离开,我跟在他身后送他出门。
脚刚踏进院子,忽然觉得头顶发烫,像是要燃起来似的。疼得我“嗷”的一声用手去拍。
尤及急忙转身将我抱回门廊上,帮我拍拍头,叮嘱道:“记住,从今以后你不能再碰阳光。”
不能碰阳光,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为什么,因为我吃了太多魂魄?”
“嗯,我早跟你说过。”尤及揉揉我的头,“乖,没事,我替你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现在的我在别人眼里,恐怕已经是怪物一样的存在了。
尤及离开后,不久就听到皇城那边传来几声长钟,新皇登基。
晚上我在耳房收拾了一间床让凤儿休息。她睡着睡着就跑到我的床上来。我将她送回去,她又跑回来。站在床边抓着我的胳膊晃,眼泪汪汪地看着我。
这么小的孩子当然要跟娘睡。可她的娘好像是我,尽管我不想承认……
看到她喉咙好难受,我让自己尽量不去想她怎么出生的事,往旁边让了让:“上来吧。”
她欢欢喜喜地爬上来,钻到我怀里,掀开我的衣服像是想找奶喝。
我道:“没奶,你是吐出来的……”
话未说完,她找到地方,捧着咕噜咕噜地吸了起来,一边喝一边还满足地哼哼。
原来不是没奶,是没人给她喝。
手指轻轻抚过着她的侧脸,我有些心疼。刚出生的奶娃娃,被父亲拖着上战场不说,还一口奶没喝过,尤及这个爹做得真不靠谱。
喝饱了她长长打了个嗝,还不肯放手,脸蛋贴在上面,缩在我怀里甜甜地睡了。
我昏昏欲睡,忽然听到细细碎碎的声音,睁眼一看,身着一袭明黄龙袍的尤及站在床边正宽衣解带,那股自然劲儿,好像这是他家一样。
吓得我一下子坐起身:“你怎么进来的,你不是当皇帝去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仪式完结,我当然要偷溜回来睡觉。”
我清醒过来,一拍床沿破口大骂:“这是我和我夫君的房间,登徒子,滚出去。”
他的表情一脸不忿,仿佛他才是占理的一方:“你死过一次重生,以前的誓言便不作数了。我和我的女人孩子睡觉,天经地义。”
“你无耻,再不走我便喊起来,叫人打你。”
他脱掉上衣,又解裤子:“老子是魔族王子,本来就不是善茬。你叫啊,老子憋了那么久,不想再忍了。今天老子还偏睡这……”
话未说完,门猛地被人推开。顺大姐带着家里的丫鬟仆役,手持扁担锤衣棒擀面杖冲了进来。
顺大姐大喊:“打,打死这个不要脸的色贼子。”
尤及急忙拉过衣服遮羞,左躲右闪:“你们,信不信我要你们的……”
顺大姐几个越打越来劲……
“老子看忆暖的面子……”尤及提着掉到膝盖的裤子,从棍棒下逃掉了。
凤儿抱着奶奶,在她爹的叫喊声中睡得口水滴答。
第二天晚上,我正收拾木非的书稿,凤儿坐在桌子上看。尤及厚着脸皮又推门进了我的卧室。一进门大大咧咧地说:“我来睡觉了。”
我伸手摸腰间的鞭子,没摸到。
“你在找这个吗?”他从身后拿出鞭子。
我大声喊:“顺姐。”
他得意地晃晃脑袋:“你的家人都被我绑起来了。”
我火冒三丈:“尤及,你好歹是人间帝王,魔界王族,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女儿还在这,别让她看轻你。”
像是配合我一般,凤儿微眯着眼,一连鄙夷地看着她爹。
“小东西你懂个屁。”尤及对凤儿说着话,开始自顾自脱衣服,“你老子我不跟你妈这么的那么的,你从哪来的?”
家里的仆役都在附近,听他这么说,我气得眼睛发黑,抓起墙上装饰用的佩剑,拔剑出鞘:“混蛋,你走不走?”
他扯扯嘴角,高傲地说:“你砍不到我的……”
我把刀横在自己脖子上。
他变了脸色,忙按着双手:“别别别,我出去,你别生气。”
我斜撇凤儿一眼:“你也出去。”省得在这惹我喉咙痒。
凤儿瘪瘪嘴,爬过来想要我抱。
“出去!”我大喊。
凤儿只得委委屈屈地爬下桌子,出门了。
我走到门边,将门狠狠地关上。然后打开衣柜拿出木非常穿的一件青衫,坐到床上抱着衣衫,闻着上面熟悉的气息哭了起来。
要是木非在家,天地间神也好魔也好,谁敢上门造次?现在可好,他把我变成了见不得光的怪物,自己不回来了。他不是要护我一辈子吗?
尤及在门口闷闷地说道:“忆暖,你别哭了。我今晚不进来,和闺女在你门口睡。你有事喊我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说:“忆暖,他死了。从今以后,千年万年,我有足够的时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