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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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晕晕乎乎睁开眼睛时又回到了小木屋的床上,眼前一片朦胧,只看到母妃将一枚药丸送到我嘴边:“忆暖,把它吃掉,病马上就好。”
我没有张嘴,因为脖子上的铁环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啸啸声。眼前的药丸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淡蓝色烟雾。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有魔力的地方,凡人离体不久的灵魂就是这种淡蓝色烟雾。铁环是尤及的魔力凝结而成……
这颗药里有灵魂。
“吃了它,忆暖。”母妃又说。
“不……”我模模糊糊地答。
“吃了病就好了。”她掐开我的下巴,想把药丸塞进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挥手,将药丸拍了开,整个人伏在床边,喘个不停。
“你必须吃药,你病得很重……”
耳朵也胀得厉害,母妃的声音落到耳朵里都变成了模模糊糊的。
我咽了下生痛的喉咙,不断背诵:“人而无仪,与鼠何异人而无仪,与鼠何异人而无仪,与鼠何异”
母妃静静坐了片刻:“罢了,不吃便不吃吧。”
然后收好药丸,扶我躺好,走了出去。
我惊魂未定,那里睡得着?歇了片刻,迈着虚浮的步子下床,扶着墙一瘸一拐地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
门外,昏暗的灯光中,母妃端坐桌边,手里拈着碗。举止端庄,淡淡然的表情。但不知道为何,通体莫名其妙地散发着一股寒意。
老妇人跪在她面前,双手合十不断揉搓,磕头,压低了声音苦苦哀求:“大慈大悲的神仙,放过我的崽,你杀我,莫要杀他们。”
眼神波澜不惊,看也不看眼前的人,母妃浅浅地笑:“我不是大慈大悲的神仙,我也没杀你的崽。我只是个生意人。你儿子险些欺负了我家忆暖,流放边疆的罪,不过各取了他们一魂一魄来还,极公平的交易。”
“你取老婆子的魂吧,莫要取他们的。是老太婆的主意,没人愿意嫁到山里来,老太婆只想给儿子找媳妇儿,开开恩,开开恩呐。”
将茶碗放在桌子上,母妃道:“钱货两清,反悔无用。再说,忆暖不吃,便不再需要药了,现在不用你的魂。”
“妖魔,你故意使诈!”突然老妇人一声怒吼,从地上一跃而起,手中尖刀闪电般刺向母妃。
右手两个指头轻轻一夹将刀尖夹住,母妃笑:“我不过离开片刻,是大姐你自己决定做什么的,怎么能说我使诈?我只做公平交易,如今你刺我一刀,你又执意交易,我便应下了。也好,她不吃,我渡给她也是一样的。”
说完,左手手指在膝盖上弹琴般弹动,老妇人脚下黝黑的影子慢慢拉长,像黑色绸带一样,被吸入母妃的指尖……
“赫……赫……赫……”老妇人手脚痉挛,站在原地不断抽搐,喉咙里像被塞了团破布似的发不出完整的句子。
又一次见到生取魂魄的过程,我阵阵反胃。轻轻关上门,蹑手蹑脚躲进被窝,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一阵狂跳。
没多久,有人推门进来,在床边轻声问:“忆暖,睡着了吗?”
是母妃,我闭着眼睛不敢出声。
她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掀开被子躺进来,双手搂住我的腰,胸膛贴着我的后背。
暖暖的温度从她身上发出,透过我薄薄的衣衫,源源不断地渗透我全身。疼痛感慢慢褪去,困意将我的意识完全淹没……
这一觉睡了很久,醒来时神清气爽,打开房门,看到外屋的窗户被人打开,溢进满满一室的阳光。墙上的兽皮全都不见了踪影,灰尘被扫得干干净净,窗外的桌子上放着一束雪白的山花。
院子里的杂草也已被清理干净,周围用青竹整整齐齐扎了一圈篱笆,篱笆下新种了几株蔬菜。
母妃站在院子一侧,正用竹竿敲晾在树上的被子。
见我出来,她笑着说:“醒了?你猜怎么着?主人家陪儿子去西山讨媳妇儿去了,把屋子借给我们住一阵子,等你养好身子咱们再动身。”说到这她停了下,面露关切的神色,“你不舒服?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
我摇摇头:“好多了。”
她没再说话。
我避开她的视线,慢慢在四周踱步,发现了一个黑呼呼的大洞。伸长脖子往里看,深深的洞底波光粼粼。
于是大声问:“母妃,这就是井吗?”
她在不远处一面忙活,一面答:“是,你离井远一些,地滑。”
“唉。”我应答了声,仍旧盯着井下发呆。
一盯就盯了好半天,母妃走过来,轻声问:“忆暖,你在看什么?”
我扭头对她嘿嘿地笑:“母妃,里面有个好漂亮的地方呢。”
她伸头往井下瞧了瞧,疑惑地看向我:“哪有?”
“真的有好漂亮的地方呢。”我抬脚就要往井里迈,“我先去了,就不能陪母妃了。”
她扯住我的衣领将我往后一甩,厉声喝道:“站在那别动!”
我如梦初醒一般,回过神,呆呆地问:“母妃?怎么了?”
“等我上来。”说完,她拉住井边的轱辘绳,轻盈跃下井口。
听到“哗啦”一声水响,我急忙跑过去,解开轱辘绳往井下一丢,抬起旁边的盖板盖住井口,屁股往上一坐。
以前看过井妖勾魂的故事,尤及总说我是个直肠子,不会演戏讨人欢心,幸好我今天把戏演对了。
井下寂静无声,好一会儿才传来母妃闷闷的声音:“忆暖,你做什么?”
“你是谁?”我问。
“你的母亲。”
“我不是傻子,我的母妃善良高贵,宁死也不会做出你做的事,你到底是谁?”
“我不会害你。”这次传来的是男人的声音,低低沉沉,很好听,却微微有些沮丧。
“我自然知道你此刻不会害我。否则,就算我假装被井妖勾魂你也不会跳下去。我也不害你,我只要你告诉我,我母妃在哪,你为什么要冒充我母妃?”
下面的人沉吟片刻,才答:“你母妃早已过世,是你被带进坤心殿那天的事。”
“说谎!我母妃之后还来坤心殿给我看病。”
“那天你见到的也是我。”说着话,他的声音离井口越来越近,“忆暖,你让开,我出来与你细说。”
从井盖缝中往下面看,看到一抹模糊的身影正抓着井壁往上爬,有点渗人。我急了,一手抓起他丢在旁边的晾衣杆,一手掀开井盖往下一戳。
他闷哼一声,从井壁上坠落,浮在水面上抬头看着我。墨黑的头发散了开,湿漉漉地贴在略微苍白的脸颊上,碧蓝的眼睛如星空般深邃。是那张我曾在梦里见过的,美得像神仙的脸……
用晾衣杆指着他,问:“说,你究竟是谁?是不是你杀了我母妃取而代之?什么时候做的。”
一缕鲜血从他额头上缓缓淌了下来:“你母妃不是我杀的,但也是因我而死。我潜入魔界,被尤及发现打伤了他,他的人才会去芸生殿抓你入药。你母妃为了救你被他的人杀了,临死前将你嫁给我。忆暖,我是你的夫君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