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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斗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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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半空青光闪过,“叮”一声锐响,仿佛金石交碰,吕洞宾身形在光环中一明一灭,哧一声笑道:“老龙,我还以为你不管这几个孩儿了!”
敖噬和敖琰从他手里挣扎出来,却已经被打成了一个结子,落到水里,一时半会也解不开,齐声嗷声怪叫。龙女看洞宾右肩背冒出一股烟,慢慢结上一层青霜,知道已被爹爹的琉璃冰海神力所伤,心中一喜,一摆双剑冲了过去。
洞宾双掌一击,龙女眼前发花,见不知从何处飞来两物,嗖嗖落入他掌心,定睛一看,竟是两把菜刀。
这是阿巧家的菜刀。阿巧在房顶站着,看见自家屋里忽然飞出两把菜刀,借着月光她认出来那是她常用的,一把剖生鱼,一把切菜,剖生鱼的那把上面还崩了挺大一个缺口。
心想:这菜刀自己飞出去了,莫非吕先生就在附近……张大眼睛,拼命寻找,可四周黑黢黢冷冰冰,她什么也看不到。
龙女看清了,不由大怒:“吕洞宾,你想羞辱本公主么?看剑!”
洞宾闪开剑锋,脚下踏了一个方位,似是漫不经心抛出一把,悬空在他左前方的位置。
龙女剑锋又到,洞宾再度闪避,抛出另一把菜刀,占据了斜前方的位置。
龙女剑剑紧逼,洞宾双手结印,脚踏步移闪避,两把菜刀也跟着不停移动,刹时,奔流四溢的大水忽然齐齐打起了旋子,流出去的又退回来,渐渐堆积在原地,不再四处漫延。
龙女摆动令旗,大水只抖动了几下,还是接着打旋子。
忽然半空雷声滚滚,一个声音说道:“天罡阵!吕洞宾,你以为凭这个就能止住东海滔滔之水?”
闪电忽至,天空像是裂开一道缝隙,阿巧和房顶上的人们都感到巨大潮湿的气团夹头裹脑的袭来,周围的一切都像陷入到了令人窒息的湿气里。月亮在乌云后的亮光隐没,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天际变得漆黑如墨。
在这一片漆黑中却有长蛇形的东西当空舞动,“喀喇”一声巨响过后,毫无征兆的大雨密泼下来。这雨密不透风,房顶上又没遮没挡,人们的哭声被雨声淹没。
洞宾右臂已经被青霜冻结,冷意正从肩膀向后背漫延。
他厉声道:“敖广,孩子不懂事,你也置天条于不顾吗?”
东海龙王敖广与西海龙王敖钦头尾相接盘旋在半空中,引导巨浪冲破方阵,翻腾着四处暴虐,闻言吼道:“是你逼人太甚,杀我龙子,闯我龙宫,既不能让你等同身受,就叫你尝尝凡人替你偿债的滋味!”
各处街巷都被水填塞的满满,牲畜,家什,船板,漂浮的到处都是。矮些的房屋已被冲毁,高些的也摇摇欲坠。阿巧在屋顶,感到脚下抖动,仿佛大地正在震颤,木屋的横梁掉下去一头,黑暗中只看见翻白的水线呼啸冲刷。
落入水中的人们挣扎着,仍旧在屋顶上的则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刚过立春的天气,照此下去,就算不被淹死,也会被冻死。
忽然,空中凸显一道彩虹,蓝采和的声音:“吕兄,我来了!”声未停,白练划过,洞宾张开左掌,天遁收归掌心。
敖广与敖钦被天遁光华迫得缩了一下,雨小了些。
花篮射出绚烂光华,从中飞出数朵莲花,散开来落入大水之中,顷刻长成浴盆大小。
正在冷水里挣扎的人们忙不迭的扒住,大口喘气。
龙女也伏身抄起一朵大莲花,在手中转动玩耍。
敖广将身躯盘成一团,龙目翻着,忽然张开口,一团青气呼出,洞宾顿感右肩麻凉不止,但见那股青气笔直落入大水之中,由入水之处开始,一层层冰霜次第铺陈,刹那间,整个被水淹了的地方遍结寒霜。
龙女抱着花拍手道:“好啊,好啊,爹爹的冰海神力好厉害!”
蓝采和哼了一声,龙女手中的莲花忽然“扑”地化成一股轻烟。
龙女大怒,正欲大吼,采和一伸手,将她罩在花篮之中。
敖广龙须乍起,空中雷音隐隐:“吕洞宾,你们妄称什么仙辈,先杀我儿,又擒我女,全是些宵小的勾当。”
蓝采和怒道:“我辈本不屑用这种穷兵黩武的手段,可你逼人太甚了!”
洞宾道:“你退了水,女儿自然还你。”
敖广咬牙低吼:“吕洞宾,莫要得意,我就让上虞百姓给我女儿陪葬。”
龙女听见,登时大哭起来。却见敖广双目一张,两道电光疾驰而下,洞宾心头一凛,知道这道闪电入了水,则是要将水中的生物尽数电死了,瞬间天遁挥出,将闪电生生截断。
敖钦头一摆,闪电从另一侧劈下,洞宾挥剑……
此刻冰河之中,人们已经没有了挣扎的气力,和那些被冻住的牲畜一起,偶尔才叫唤一两声,阿巧家的房子剩下半边,眼看也要塌了,她抱着已经没有什么声息的爷爷,脸上不知是泪还是雨。半空中雨还在下,落到地上就变成了冰。
“敖广,你住手,我有话说!”洞宾轻振天遁,剑锋发出轻微蜂鸣。
敖广摆摆尾,将闪电含在口中。
“你说是因为我?”
“是!”
“吕洞宾得罪之处,愿一己承担,请不要伤及无辜。”
敖广龙目一张,闪电将洞宾照的分毫毕现。
“看在你这个请字上,因一点小事就取我儿性命,是你狂傲在先,现在你知道怕了?可我儿不能复生,敢问,你怎么承担!”
“你退了水,我便还你儿性命。”洞宾将天遁缓缓横在项中:“除了天遁,你伤不了我。”
采和惊叫:“吕兄不可!”
敖广猛一张口,一团青气喷到洞宾身上,刹时,冰海神力将他浑身染作青白霜色,那层青白不断变厚变硬,不一会儿洞宾全身就如同冰人。
忽然,天遁的锋端闪过一星亮光,那亮慢慢拉长变宽,骤然暴涨,嗡鸣声中青白碎冰般散向四围。洞宾恢复了状貌,微笑道:“怎样?”
敖广哼了一声掩饰尴尬,低声吼道:“说话算数,这便成交!”
他张开巨口,但见一股股寒气从水中升起,重新收拢纳入他口中,冰化了,大水又恢复了流动。他在半空摆尾。刹时间,海水倒流,便如来时那般迅疾,被淹没的颓垣裸露出来,破碎的木船残骸遗留在泥底,人,鸭,鹅,猪,狗,牛,泡在水中的生物像是退潮后显露的礁石,一动不动的趴着……
先是雨停了,乌云裂开一丝空隙,然后晨曦冲破退散的乌云将光华均匀的洒落。
阿巧抱着孙七伯呆呆蜷缩在屋顶,眼睛还有些不太适应晨光,她爷爷已经僵冷,没有了呼吸,她脸上满是雨水和泪水纵横的印记。
看门的大黄狗抖抖毛,见他家一只猪,两只鹅,三只鸡还都在,便高兴起来,竖起耳朵,兴奋的朝房顶的主人吠叫。
阿巧忽然觉得面前有个人影,抬起头,那人的白衣逆着晨光纤尘不染。
“吕先生……”嘴一撇,哭了。
“阿巧,你看。”洞宾摊开掌心,一个碧绿的翡翠瓶子莹莹闪光。
“这是九珍丹,你爷爷只是冻僵了,给他服一粒,应该能够缓上来。”
阿巧一喜,赶忙接过来,用牙咬开盖子,取出一粒,撬开爷爷的嘴,小心的往里塞。
耳听马珏说道:“弟子敬谢吕祖搭救之恩。”
洞宾的声音淡淡的:“是她把你背回去,谢我做什么?”
阿巧抬头,就见洞宾朝自己指了指,清透的眸中有抹柔和的光辉,他笑了笑,反身踏上虚空,又平步走上云头,曼声吟道:“阐叫客来传道法,游仙人去换年华。可怜此地今谁管,春暖桃夭自发花。”
袖子在身后一挥,凭空消失了身形。
阿巧不愿他就这么走了,起身张望,却只见赤色的朝霞明如织锦,晨风起了,鸟儿在周遭鸣叫,唯有空气中淡淡的腥气提醒,这里刚刚被海浪淹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