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综未曾出口》暮纱

2、第二章

　　天色渐晚。
　　秋末的天气，一旦太阳西斜，地面上的热度也随着光线一寸一寸的削弱。
　　官道上来来往往的车少了很多。离最近的据点还有几十里路，然而逐渐暗淡的天色显然不允许众人纵马疾驰了。

　　「前面约一炷香路程当年曾有个荒村的，不如诸位檀越今晚在那边歇下？」

　　因着近些年匪患丛生，到了十二连环坞作乱的地界，荒郊野外露宿除了防止敌对阵营劫镖以外还要提防匪患，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念头，众人纷纷同意了澄笃的提议。年轻僧人得到答案后也不再言语，念了声佛号后把禅杖从背后抽出，拎在手上，调转马头方向下了官道，带众人行入密林。
　　因着天色已晚，光线暗淡，树林里光秃秃的枝丫张牙舞爪像鬼影一般掠过众人，马蹄踏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咔嚓的声音。
　　“果然够荒的，”柳影漫不经心地想“没风没月亮，这鬼树林连只鸟都没有。”

　　下一秒，他从马背上腾越而起，几个起落间到了领头的澄笃背后，抽出鞘刀狠狠往前一劈——

　　“剑者，君子器也，故仁以御剑；刀者，豪侠器也，”在山庄练武场上负手看一团小不点举起刀一遍遍劈砍的少年人板着一张严肃的脸，剑眉微挑，“唯胸怀日月山海，有遮天蔽日之野望，方不负山庄家传的刀法中豪气万丈！”
　　“刀意极致者，可气吞山河，可分阴阳——”

　　挥刀劈出的气流吹动眼前的碎发模糊了视线，然而出招的人不以为意：“哪有那么多天才有能耐遮天蔽日，嗤。”

　　柳影自认天资不是同辈里最好的，当年大师兄每日检查日课时也不过得一尚可评价。偏生他天性顽劣，常气的教习招式的师父暴跳如雷，算起来反而是被罚去大少爷面前关禁闭练招式的时间比跟着师父要多。

　　然他既无甚悟性，又无大少爷野望，万幸凭着一股疯劲儿走到如今，却不知今日怎么无端在劈下一刀的之后想起了昔日大少爷念念叨叨的时光。
　　淡蓝色的刀气裹挟着风声劈下，劈开了埋在厚叶下的绊马索和二十余尺外双人合抱粗的大树。

　　“虽无吞吴之能，但柳某不才，杀两个小毛贼还是不成问题的。”在树上黑影跳下来之前，青年已经眼疾手快切好了大刀，足尖点地急奔向前，和来人缠斗在一起。

　　随着大树轰然倒地之声从树上跳下来的两人黑布蒙面，一人身形魁梧，持一厚背九环砍刀，也不多言，迎面劈向举刀格挡的柳影。金兵相接一刹发出“铮——”的一声，直将两人震得后退两步稳住身形，青年人眼里跃动着兴奋的光芒，大喊一声“痛快”，随即迎身上前一招项王击鼎挥出，又借力跃起，长腿带着劲风扫向大汉的头。
　　然而半路里斜伸出一只手臂，这手臂枯瘦，比常人长些，正是那树上跳下来的另一人，他身量瘦长，露在外面的上半张脸也已是老态，此时正阴笑一声，3张开五指成爪，以一种狰狞的姿态朝着柳影的腿抓去。便是料定这空中的人无处可躲，只能生生受下这一抓——
　　关键时刻，柳影却硬生生空中劈下第二式项王击鼎，借大刀旋转的弧度将腰折出了令人惊异的角度，带动右腿擦着爪即将落下的角度躲开。
　　而原本预想中袭来的枯瘦身影，则一动不动。
　　“久闻北地霸刀弟子各个腰力惊人，看来长老确是没骗我。”白日里讲故事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早知道，就不浪费我一个幻蛊了。”
　　寻常的幻蛊解掉只需几息时间，可是单单一个草莽怎么留得住铁了心想跑的柳三刀？几息之后，柳影散流霞未过，早已回了己方这边。那枯瘦黑影似是恼羞成怒，打了声呼哨，一时间，众人身前身后，十几个火把零零散散亮起来，众多身着粗布短打的山民手持棍棒或火把，渐渐合拢成包围之势。火光中，这些人脸上的招子，仿佛荒野中幽幽亮起的饿狼的眼神，冷得人发慌。

　　“倒是老夫小瞧了你们，”为首的老人依然是那副阴恻恻的样子“小子，你是有点能耐”他那双已经有些浑浊的双眼扫过众人，看见坐在曲折怀里的小师妹和队伍里袅袅婷婷的七秀坊姑娘和长歌门少女——苗疆青年不动声色的拉了拉缰绳，侧过身把这人不怀好意的视线隔绝——还淫邪地笑了出来“但是今日，你们银子也好人也好，都得给老夫留下来！”

　　“施主这又是何必动贪念呢。”险些因不察绊马索落入对方陷阱的澄笃自陷阱被破坏顺势勒住缰绳后，仍旧是一副无悲无喜的面容，火光似是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看起来更像柳影见过的那些悲天悯人的佛像——
　　不，不是火光镀的金光。
　　怒目金刚，自然也有怒目的法门，他昔年与大和尚澄鸣并肩作战时曾听其提起，是以一人横扫六合，而如今面对数倍于己心怀不轨的贼人，那……
　　柳影猛地转头，果然除了澄笃，澄鸣身上也泛出淡淡的柔光，年长的这位僧人显然脾气比起他的小师弟更加急躁，禅杖依旧背在身后，人却已经从马上下来，手空拳地应战密集的棍棒。
　　“于顺者以顺应之，若于逆者以逆制之……”
　　“是以，不动明王相。”

　　当人多势众和逞兵器之凶遇上铜皮铁骨的少林弟子，显然并没有什么用，尤其这“众”是落草为寇的乌合之众，未到半个时辰，丧失行动能力的山贼们躺了一地，小头目见势不妙想施展轻功走为上计，被一旁护着小师妹未深陷战局的曲折一曲天蛛丝牵给捆了个结结实实，像极了蛛网上被包着的厚茧。
　　“我记得你们中原人，是不是有句话好像叫，作茧自缚？”曲折眉眼弯弯地把玩着笛子，看着小师妹蹦蹦跳跳去戳那动弹不得的茧。
　　“极是，”七秀出身的卢蓉蓉颔首，“此人想来作恶多端，曲师兄今天抓住他可谓大快人心，不如先将他移交此地官府，我们再行上路。”
　　“就是怕此地吏治并不足以压倒这贼寨势力，反而放虎归山了。”长歌门人显然想的更多一些，而清梧的看法显然也令众人纷纷沉默。

　　最后，众人还是没有去往荒村，连夜绑了贼首在马后，一行人打算直接去到最近的浩气据点，将这老人连同镖银一起交到据点待其定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