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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三十章 ...

  •   芳草该死的极目,杨花烦人的扑面,来时短短五里路,如今于栖真眼里,却长得要了人命。
      飞马不疾,双人共骑,赵恒两眼紧闭,冷汗涔涔,早已昏晕在他怀里。
      这越显惨淡的脸色,让栖真心头一阵惊悸,即使马上颠簸,仍不敢揽他太紧——那三道爪印,深可见骨,凛凛然,从左肩直至后背,足足红了两个人!
      若非受伤后死抓着韩川坚决不让走漏风声,若非昏迷前叮嘱子韶只回显仁殿才肯疗伤……现在,皇帝理应于中帐包扎伤口,而非忍着噬骨伤痛,由栖真带着一路疾驶回宫。
      说到底,若无他贺兰栖真,他九五至尊,唯我独亨的赵恒,又怎会踏进这阴阳交错的生死大门!
      风吹血凝,臂上飕飕生凉,却抵不过怀里的身子,渐趋冰冷,栖真只觉胸腔里某一处,随着那温度,落至谷底。

      傅悦刘太医在宫门口急候,一片嚣杂中,真正实砥如柱的,倒是他们。
      即便如此,把人安顿在床后,刘太医揭开披风,入眼血肉模糊的狰狞,仍让这位太医院首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诊脉查验完毕,趁内侍在周遭忙碌间隙,对傅悦低声道:“皇上脉象趋弱,鼻息渐微……实是入危之象啊!”
      如此敏感二字,足以让傅悦现了吃惊。
      刘太医手下不停,嘴上却是愤愤:“何等紧要事,哪个无脑的,竟如此耽搁,单这背上伤口,怎至这步田地,实是拖得久了,失血过多,才会如此。”
      望着昏迷不醒的主子,傅悦重拾湿巾,为其轻拭血污,沉声道:“刘老,话不能乱说,您怎样都要尽力去治。皇上正当壮年,必能逢凶化吉的。”
      事关身家性命,刘太医也不敢再行妄言,只全心贯注,埋头救治。

      殿内紧张如织,生死一瞬;殿外,却全然另副光景。
      当吕端风风火火赶来见驾时,被内侍挡在门口,心里立时一沉,只道暗报不谬。
      适才在围场,罗子韶回中帐,宣说皇上身体抱恙,已先行回宫,他便觉内里蹊跷。待收到暗报,顿时吓出一身冷汗,立马循了说辞,赶回瞧个究竟。
      圣驾伤于虎口,这般谬事,在朝为官数十年,尚属首次听闻,可有一桩,他却再清楚不过。
      事无巨细,重要的,往往并非事情本身,而在事后之责任所属归担。
      此次封禅,正相李继隆坐镇京城,自己则分管在外,统帅全局。重责在身,容不得半点差池。如今,文武百官尚庆祝于四方猎场,一国之主却伤痛于咫尺床帷……若有不测,那是足以掉脑袋的大事!
      心里担了千斤重,吕端捻了双手在殿外转悠。这般堪堪转过墙角,忽见园子里站了一人。
      显仁殿飞檐翘壁,在烈阳下铺出一路阴影。盆盆血水阴影里出,叠叠白纱阴影里入,那人直直站在影外,看着这一切,静到不复存在。
      暗地里端量他,吕端想起适才来报,那个中细节,他心里琢磨着,不由起了一丝冷笑,
      吕端机括心性,脑里频转,及至后续,皆有了说辞。只道今日天赐良机,一箭双雕,错过了,对不住自己!
      当下不再犹豫,两步跨出,上前紧扣其腕,撕声道:“好你个贺兰栖真,随驾在侧何等重责,怎由你玩忽职守,使皇上受伤?不去负荆请罪,居然还有脸杵在这里!”
      这番雷霆,却换来个不吵不闹,栖真站在那里,脸都没转半个,只凝望大殿,冷若冰霜。
      存心闹事的,最忌讳被闹的一汪死水。此时周遭已有内侍围观,众目睽睽下,吕端顿失面子,气得发抖,啪啦一甩手狠道:“圣上平时待卿不薄,一旦险事临头,你抵何用?不念感恩,不知档灾,反让圣驾蒙难。现在还这般倨傲,毫无悔改之意……少不得,老夫逾越一次,今日定要为皇上主持公道!”
      语出盛怒,至栖真耳里终有所动,他低头喟叹一声,极是恬淡:“那你待怎样?”
      吕端凑近,满脸狞笑:“别以为做什么都有人罩,今日犯下的错,老夫就让你自个儿偿。”隧对周围大声吩咐:“来人,拖下去责二十廷仗!”
      他一声令下,气势十足,怎奈周遭闻言,皆呆若木鸡。
      非圣上御旨,对个朝廷大员动私刑,谁敢?
      吕端瞧着,彻底火起,一声咆哮:“老夫代皇上执法,哪个不从……!”

      “吵什么?”忽然围观一圈自动分开,撞进一人,戎装在身,正是那元杰小王爷。
      他眼睛一扫,见当中二人,一个披风裹身,发丝紊乱;一个热汗津津,火气十足,皆非平常相貌。
      早在围场,听闻三哥身体不适,他忙赶回探望,却在殿前遇此哄闹,心下越发烦躁,“出了何事?”
      吕端见来人,忙上前揖道:“小王爷来得正好,倒是做个见证,皇上打猎遇险,被大虫咬伤,皆为这贺兰栖真护驾不力所致,老夫代皇上责他二十廷仗,难道还过了不成?”
      这话往死里扣,竟是将重责都推到栖真一人头上。
      元杰一听,那还了得,火急火燎朝殿内奔去,却没跑两步,忽停住,吸了鼻子,返身近到栖真身旁,佯佯地笑,“适才吕相爷所说,可是真?”
      皇上受伤,确是为着自己,栖真不欲辩解,答得干脆:“是。”
      元杰不怒反笑,拍他肩头,好似拍着担性命的老友:“贺兰兄,不是我说你,怎这般不小心?唉……待小王和相爷求求情去。”
      当下示意吕端,两人走开,直至无人殿角站定。

      吕端瞧适才情势,心中无底:“小王爷有何指教,但请示下。”
      随他一声问,元杰的声音轻轻飘来,参过酒似的软,“棍棒岂有威力,和着盐水,才真正令人销魂……吕相爷,您说可是?”
      话随风过耳,吕端也是一愣,却见元杰双手抱胸,隐在檐角下,面上十足高深莫测之象,唯一双炼了毒的眼,漏了半分心思,死盯着远处阳光中的身影。
      原以为面前白纸般少年人,最多沾些这年龄特有的挑衅,偏出口之话阴毒至此,到似对贺兰注的私怨,竟比自个儿还深。吕端察言观色,干笑一声:“小王爷放心,老臣领会得。”
      一老一少心照不宣,相视而笑。元杰再不管外间,转身入殿去了。

      把阴损招数吩咐下去,吕端硬着腰板回来,见青天白日下,栖真虽外貌狼狈,披风下泥血不分,偏站在那里清高气远,一脸若有所思,好似周遭纷纭皆不关己事。
      这神情,越发触了吕端心底痛处,“来人,还不动手!”
      下面的见风使舵,知这次有小王爷参和,必罪不到头上,立时上来拖人。
      怎奈手未上身,便被栖真避过去,他回头瞥了眼吕端,眼神锐利,极通透般,衣袖一抖,冷道:“我哪儿都不去,要打就在这里。”

      当赵恒从昏迷中悠悠醒转时,已是日垂天幕,傍晚时分了。昏黄光影里,他只觉神志恍惚,脑中残影,仍是疾闪的大虫,情急下抬身,脱口便是一声“栖真”。
      昏沉得久,声音难免暗哑,抽身之际,骤来的疼痛让他一哼,那叫唤掩埋其中,也无人领会得,唯趴着床沿的元杰脸色一沉,越发抽泣得厉害。
      “哭什么,你三哥硬挺着。”赵恒见自己俯卧在床,裸着上身,胸前层层白纱严实,背上火辣辣痛得厉害,当下咬牙一忍,抬眼四顾。
      元杰抹了泪,接过傅悦递来的汤药,一勺勺仔细进喂,“三哥以前常说,当皇帝的人,身子就不是自个儿的,做什么都要顾着些,原来不过空教训我的。那是大虫哎,三哥你逞什么能,打不下来,谁敢说你不英雄了?”
      闻言,赵恒放下些心,默默喝着药,眼微转,瞧了眼边上的傅悦。
      默喻其意,傅悦却不得不避开去。
      “傻瓜,三哥没事。”赵恒心下狐疑,唯见小弟患得患失,惊吓过度似的,他出口安慰自然柔上几分。
      喂完药,床边重新一趴,元杰仄了头,把玩他手指:“三哥你定要好好养伤,别再让我担心。”
      这孩子气的言行,在赵恒眼里,只觉好笑,哄他道:“放心,以后三哥再不碰大虫,见了就逃,可好?”
      “要第一个逃!”元杰重重点头,忽显踌躇,似有犯难之处,落个欲言又止。
      心里正想着别的,赵恒见他样子,随口道:“有话便说。”
      元杰眼眶泛红,低了眉,颇有些凄凄然:“三哥,我年纪小,说的话没分量,救不了他,可是,他们……他们也不能往死里打啊……好好的人,都落了形……唉,是我没用,是我不好……。”
      没头没脑的话,听得赵恒心里一跳,情急下拉了他,“把话说清楚,谁打了谁?”
      明明重伤在身,偏手劲仍是骇人,元杰死盯着那处,嚅嗫道:“吕相爷说……贺兰栖真护驾不力,害你受伤,午时让人在园子里处了廷仗……。”
      赵恒倒吸口气,简直不敢相信,怒急攻心下,便要起身,怎奈背伤磨人,除痛出一头冷汗外,哪由得他半点,心里却越发气急,对着傅悦一通脾气:“谁让他这么做?无朕命令,他也敢这么做?栖真……他怎样了?”
      傅悦见皇上情急,忙开口安慰:“老臣已让刘太医看过,罗大人也在边上照顾着,贺兰大人就是……就是行动不太方便,其他还好,养两日即能好转的。”说着递了眼色给元杰,示意这节骨眼上,少说为妙。
      重喘口气,赵恒脸色更见阴郁,过了片刻,才稍平息。
      “传吕端过来见我!”

      殿内烛火耀耀,一片通明,赵恒只披件中衣,坐在床边,虽伤后气弱,却眉竖面寒,十足兴师问罪之势。吕端入得殿来,见这情势,便知所为何来。
      瞧他跪下行礼,神色凛凛,貌如秋肃,全无作贼之心虚,大是理直而气壮,赵恒越发觉得可恨可厌,暗道:这贺兰栖真,连我都捧在手心里护着,你吕端吃了雄心豹子胆,敢来伤他!当下冷哼一声,语气不善:“相爷是当朕死了,竟这般胡行?那贺兰栖真做了什么?他贵为朝廷大员,也是你说打便打的?”
      听其言语,污秽之词全不避忌,好似不惜掰脸,非替贺兰出头,吕端内里冷笑,只觉脉络更加清晰,暗想前次,自己不也被蒙蔽过去?这便沉稳道:“说起这桩……是,老臣今日是妄下决断,打了贺兰大人,可皇上您若真求才若渴,疼惜下臣,到还要感激老臣这一打才是。”
      他言下透着蹊跷,赵恒也是敏捷之人,一摆手,“起来回话。”
      告谢起身,吕端从容站于一边,恭敬中全然有恃无恐,“这大虫伤人,虽祸变难防,可毕竟惊扰圣驾,身受重伤。贺兰罗韩三人随驾,在皇上身侧,却挡不得半点,难道不该罚?重的赔上身家性命,轻的降官贬职,也无人敢说一声……可老臣瞧他们,皆年轻有为,才德兼备,尤其贺兰栖真,容貌乃将相之器,韬略乃经国之才,稍以时日,确可为我大宋栋梁。老臣知皇上平素礼遇有加,揣度陛下必不愿见这三人为此折了前路,断了仕途……这才急中生智,一招苦肉计,以二十廷杖,代大刑大罚,助贺兰过此难关,堵悠悠众口,换仕途平安。陛下英敏果敢,这内中道理,自然领会得。”
      一番丝分缕解,听得赵恒颇为愣忡,到也佩服他能自圆其说。只是道理固在,要说吕端真大义至此毫无私心——尽悉两人前事纠葛——他自难全信。
      可惜副相一番声情并茂,怎奈皇帝心中刀锋不消,“相爷自己也说了,此事全是意外,是朕自己不小心,可相爷偏罪到他们头上……好,即使罪到他们头上,朕倒也不懂,为何相爷不罚罗韩,却独揪贺兰?”
      “贺兰大人带皇上一路疾驶回宫,路上多少耳目亲见,若陛下有个万一,他难辞其咎。不说别的,单这延误疗伤一项,便少不得背后闲言,自然也需罚得重些……至于罗韩二人,不是老臣不罚,而是究竟怎生罚,臣正想等皇上醒后示下。”
      听此话,赵恒总觉有不对之处,被自己忽略了,他心里暗思,面上却挑眉冷笑道:“哦?相爷还知要朕示下?前一桩,怎不见相爷如此有心?”
      这挑衅,半冷不热,怎奈吕端早有说辞:“廷仗虽打,可棍棒底下毕竟伤情。老臣食君俸禄,自当替君分忧,不得已逾越一次,在皇上昏迷时替皇上把这恶人做了,即使贺兰大人将来怨怼,也怨不得皇上。”
      他的话,每句都占理,每句都贴金,赵恒识其伎俩,无奈台面上一时哑口,思绪辗转间,只落得长叹一声——面前人是落了根的姜,老练含着老辣,与他对弈,岂能局局畅赢!
      当下再不刁难,自放他去,赵恒脑里一顿,忽又叫回,叮嘱道:“封禅期间,摊上血光之灾,传出去怕要落人口实,朕早已下令严防,却不知相爷你如何得知?……朕现下也不想知道,但望一切仅止于此,疏堵之事交相爷去办,日后坊间若起闲言,自也唯你是问。”

      终被将了一军,吕端临去前没了得色,傅悦在边上暗暗摇头,只道这勾心斗角,几时可了,一时胜算中,早埋下后报之隙——前已有例,这副相花甲重年,怎还参不透?
      但这话轮不到他说,扶皇上回床歇息后,傅悦自静静守在一边。
      一晚上,他时刻留意,见皇上双眼微闭,呼吸均匀,隧放下心。这般堪堪几个时辰,万籁俱寂中,却听床帷里悠悠呼呼传出一声轻叹。
      只道伤痛又犯,傅悦忙上前相询。
      哪知床上静默,半晌后才有声音,那声音极是清晰,毫无熟睡后惯常的暗哑:“朕问你,当时……栖真可有反抗?”
      傅悦乍听下也没懂,片刻回神,才知他问的是贺兰被廷仗时可有反抗,细想下,如实回禀:“贺兰大人当时被压着手脚,似并无动作。”
      床上似叹非叹,影影绰绰间,再也无话。傅悦心下莫名,仔细去瞧,却见皇上直着眼,满腹心事般,也不知落在哪个想头……过了好久,才听他问:“什么时辰了?”
      夜深人静,唯窗外偶尔几响风声,傅悦回头看了眼室内更漏:“刚过五更。”
      明明重伤在身,应沉于睡眠,偏偏赵恒头脑清晰,度夜如年。他索性掀薄,强撑起身:“朕睡不着,去外面走走。”

      夜深月落,天色向晨,正是破晓前,最沉重一刻。
      偶尔竹叶微响,夜漏梆声,除此外,整个殿前一片死寂。
      园子角落里,石桌石椅,赵恒避开巡逻,一人独坐。此时此刻他背伤痛得厉害,岂是能够下床的,更惶论一人出来,只是他心里沸腾,需要一人独处。有些事他心里明白,身体再痛,也痛不过他明晰的头脑,烈不过他挣扎的心情。
      眼前宫殿,在夜色映衬下越显恢宏,似一头莽撞怪物,爪牙舞弄……赵恒冷觑着,只觉虚张声势,全然是空,哪载得动半点帝王情浓。
      人不极思,不知吾生之可哀,今日势迫颜面,才知天生命定,哀处几何!赵恒望着那处,体味个中绝望滋味,不由叹了一声……帝王繁华帝王苦,古今纷扰古今同!

      “皇上?”竹叶珊珊,墙外忽有一清音,在夜深人静中听得分明。
      赵恒吃惊回头,循声而望,果见石刻漏窗后,风移影动,“栖真?”。他忍着伤痛,摸到窗口:“你怎会在这里?”
      “臣…睡不着。”
      赵恒低笑:“真巧,我也是。”
      一墙之隔,二人悠悠,相互对视,暗影婆娑中也瞧不清对方神色,唯身上一缕暖气,似寒夜寂寂中唯一温度,渗透至彼此心里。
      两人静默,忽然同时开口:
      “你的伤……。”
      “您的伤……。”
      出口相撞,都停住,片刻后还是赵恒先道:“没大碍,养两天便好。你呢?”
      “恩……臣也是。”
      听对方话音微喘,明显底气不足,偏嘴上都硬,两相心照,隔墙自笑,颇有同病相怜的味道。
      怎奈这半刻温馨,终抵不过残严现实。
      他们心知肚明。
      皇帝用情至深,越到沉重处,越发轻描淡写,总奢望延得一刻便是一刻,当下淡淡一笑:“到底要憋到何时,你才肯别张口闭口臣啊臣的?”
      墙外半晌不做一声,赵恒明白,栖真不接茬,那一刻终是要来。
      果然,栖真再开口,话语已凝重几分:“暗影久滞未归,大队出发前,傅悦曾过府,将皇上安全交托臣下,叮嘱务必上心,受此重托,结果仍让皇上遭此不测……臣,罪该万死,不足辞其一。”
      “原来你早知暗影之事?难怪……”,赵恒笑得轻讽,话意悠悠,飘过墙角,“好个‘万死不足辞其一’,别人瞧着,只道你心怀愧疚,屈从吕相,挨了廷仗……今日换个人,我便信了,可这岂是你贺兰栖真会做的事?……你若不愿,凭卿口才,吕端能说得过你?你若反抗,区区内侍,能将你拿下?可你偏不辩解不反抗,十足受了顿打……到底为的什么?栖真,你何苦?”
      墙外不语,过了很久才听栖真道:“皇上您既这般问,内里曲衷便是早已通透,又何必让臣再行解释?”
      这一句,噎着赵恒,活似拿把锄头在心上剜,当真说不出的,才是真苦,挠不着的,才是真痛。
      “栖真,你是对的,你看得透,这路不能走下去,走下去是两败俱伤。可你就这一刻间便是毫无沾滞,冷静到半点做梦的机会都吝啬予我……。”枝叶飒飒中,赵恒怆然而笑:“本当将一点痴念萦在心上,别的都可暂时丢开……哪知到头来,终无一桩算得过你,不过换来今日如此相逼!”
      心碎无声,泪过留痕,再开口时,赵恒冷硬淡漠,前后判若两人:“你是首个让我尝尽挫败滋味的人,我不怪你铁石心肠,这世上,什么都可得,就情不能强,理不能欺。我俩生不逢时,机缘太浅,你……去吧,今后一切如卿所愿!”
      皇上毕竟是懂他的,不仅懂,还很深。一声谢道得千斤重,栖真靠在墙上,虚脱般,心底有解脱有惘然,更多的,却是一片空寂寥落!
      不知不觉间,远处天际早已浮白,痴痴然默默然。墙下,心情迥异的两人,都抬头向那处望。朝阳初升,铺撒大地,换了人间,倥骢一笑间,男儿情怀,不过自古得失。

      可叹:
      黯魂只有明月知,无限愁肠寄一思,
      旧梦已随清风远,隔窗不复半朝痴。

      (第一部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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