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路上可能有bug》九色浮零

7、第二次车袭

　　两个小时的搜索已经过去，大大小小的公立和私立医院的病人已筛选完毕，没有一个人符合周小雪描述的那个人的特征。

　　重病，长期住院，通过周小雪之前与L先生对话中得出的线索，这个人应该还很年轻，明天刚准备过二十六岁生日。原本他们约好了，如果二十六岁生日那天，L先生还活着，还能听到周小雪的声音，就满足周小雪的愿望，同她视频聊天，让她记住自己的模样。

　　可惜啊，周小雪偏偏在那之前的前一天因车祸去世了。

　　在浮颜挂断第99个电话后，周小雪趁她喝水的功夫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多人听你的话？”
　　周小雪很好奇，浮颜只要动动嘴，就有人会替她查询她想要的一切。

　　“虽然我觉得我是个人，但除了我大哥二哥，好像没人把我当人。”

　　浮颜半开玩笑的语气让周小雪更加疑惑。不过她也听出来了，浮颜就算是人，也绝不是普通人。不然的话，不会有那么多人，貌似还是些在社会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听从她的吩咐。

　　周小雪又飘到了陆零奕身后，看着他面前电脑上的代码像流星一般迅速更新。周小雪本身也是学计算机的，但陆零奕正在干的事情，她一点也看不懂。通过偶尔蹦出来的几行代码，她勉强能看出陆零奕也在帮她找人。

　　“陆老板，你也不是普通人吧？技术这么高的人，偏要窝在一条巷子里开奶茶店，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是，因为不可告人，所以我不能告诉你。”

　　陆零奕的手速快的让人眼难以捕捉，甚至快到出现了重影。他回答周小雪的疑问时，手里的动作丝毫未受影响，严谨，一丝不苟，让人很容易忽略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不同于浮颜开玩笑的样子，陆零奕从神情到语气都是严肃的，认真的，不容置疑的。周小雪只是在好奇心驱使下随便问问，没有期待陆零奕会告诉她实情，所以陆零奕简短的回答没有让她感到失望，却让她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陆零奕看起来比浮颜正常很多，但真正相处下来，反而更让人觉得有些怪异。

　　显示器上出现了一个名字，姓氏以L开头。

　　如同钢琴演奏会曲终，陆零奕按下最后一个键，转身看向房间里的“听众”，声音淡如水：“浮颜，过来。”

　　颜儿，过来。
　　浮颜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思绪不受控制地回到了从前，很久很久之前。那时候，她还不知道世上有鬼，有妖，有魔，有灵。那时候，她是人，她的大哥浮尤和二哥浮苏也都是人。

　　每次从外面回家，浮苏都等在门口，隔着远远的距离，温柔地唤她一声“颜儿，过来。”

　　“浮颜？”陆零奕望着莫名发呆的浮颜，不禁皱了皱眉。“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回过神儿的浮颜在心底自嘲地笑了笑：声音真真切切，恍若故人来。大概太过思念，出现幻觉了。浮苏和陆零奕，从外貌到性格，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每周六晚上六点多，生日是明天，周六。如果数字日期不是巧合，不是欺骗，那么有百分之八十七的可能是L先生的出生日期。”

　　“所以你查了二十六年前同一天出生的人？”浮颜默念了几遍显示器上的名字，总觉得十分熟悉。“刘金海？那天出生的人，只有这一个？”

　　“不，有很多，但我查了他们每个人现在的生活状态，一一排除后，最后只剩刘金海。但还不能确定，因为我能查到的，关于他的记载，到十年前便截止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还活着的话，最近十年，他处于一种人间蒸发状态？”

　　“至少从电脑能连接到的人类信息库上看，是如此。而且他出生在傍晚六点多，符合晚上六点多通话的设定。”

　　“如果他不是人呢？”

　　“你已经猜到了他在哪？”

　　“不是猜到，我想了想，刘金海父母给他起名的习惯，倒很像我以前认识的几个人，错了，几个妖。”

　　***
　　在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搜索后，夜早就已经深了。

　　浮颜和周小雪从陆零奕家离开时，刚好十二点。陆零奕这个人十分奇怪，他主动帮助浮颜寻找L先生的动机，貌似就真的只有尽快打发她们走这么单纯。他一点也不关心浮颜和周小雪准备去哪，一点也不关心她们会不会遇上麻烦，更不关心周小雪与L先生间的爱恨情仇。

　　为了让浮颜好好的离开，他甚至主动把自己的座驾送给了她。

　　月黑风高夜，最适合杀人放火。当然，自从有了路灯后，这条“定律”也就过时了。浮颜和周小雪正在前往郊区的路上，凌晨一点，车辆不多。陆零奕的车被他自己改装过，性能极好。浮颜把车速开到最大，无视红灯，一路驰行。

　　虽然已经死了，坐在副驾驶上的周小雪还是有些惧怕。“慢一点，我不急。真的，安全第一。”

　　“放心，这点车速对我来说，跟普通人骑自行车差不多。”正说着，车一个拐弯，紧贴着前方大卡车一侧加速超过。周小雪忍不住一声尖叫，浮颜却是面不改色，习以为常。

　　这样的超车、躲闪经历的多了后，周小雪终于不再害怕。回想傍晚发生的车祸，那个司机第二次撞向浮颜时，如果她是普通人，肯定无法躲过。但她躲过了，虽然受了一点轻伤，但那样的反应能力和身体协调能力，根本不像一个人类可以达到的。

　　浮颜果然不是普通人。这是周小雪对浮颜的评价，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未变过。

　　不知道闯了多少次红灯后，周小雪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完了，我们的车牌号一定被拍下来了！超速加闯红灯，惨了惨了……”

　　“噗。”浮颜实在忍不住笑了。“你也太能操心了。”

　　“这是陆老板的车。”周小雪也觉得作为一个即将入土为安的人，她好像管的有那么一丁点多。但她生前就经常找陆零奕修电脑，死后，陆零奕还一直帮她，不求回报，她实在不好意思再给他添麻烦。“我们这样算不算坑了他？”

　　“淡定，坑的就是他。”

　　“你跟陆老板有过节？”

　　“那倒没有，我只是对他比较感兴趣。”

　　“……”周小雪不知该同情陆零奕，还是该心疼陆零奕。

　　浮颜已经连续开车两个小时，无聊，还有点困。根据她的记忆和地图显示，距离目的地还需要至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她再次提速，一边想着如何缩短时间，一边想着这辆车到达目的后会不会直接报废。

　　车刚上高速路没多久，浮颜忽然飞快转动方向盘，眉头紧锁。周小雪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辆大卡车从天而降，“轰隆”一声砸到了汽车前面。如果没有及时掉头，那凹陷的地面上，就该是浮颜被压扁的身体了。

　　“下车，跟紧我！”

　　浮颜下车的瞬间，后方又一辆大卡车开足了马力朝她驶来，车上的司机阴测测地笑着，不计后果，不顾生死。浮颜闪身到一旁，那大卡车便几乎擦着她的身子，直直撞上了前面不动的卡车，又是一声巨响。

　　现在是半夜，这段路上的车以大型装载车为主，虽然不多，但再多来那么几辆，也不好处理。

　　浮颜通过对灵魂的感知，判断出刚刚附在大卡车司机上的灵魂，属于之前害死周小雪的那只魔。

　　那魔杀人不成又想逃走之时，浮颜的眼睛忽然变了颜色。妖冶的，炫丽的，像红色，又像金色，或者，闪着金色火焰的红色。

　　浮颜一下跃到卡车集装箱顶上，左手腕金光一闪，下一刻，从司机身上逃离已飞到半空中的魔，硬生生地就被一条黑金色锁链锁住了咽喉。

　　“这次来了，就别想走了。”
　　浮颜一甩，那魔便惨叫一声，狠狠砸到了地面上。他试图再次逃走，但还没等他爬起来，浮颜已经落到他跟前，右手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提了起来。

　　长蛇般的黑金色锁链盘绕在浮颜脚边，仿佛有生命一般，让她面前的魔感受到了来自冥界地狱深处的死亡恐惧。

　　浮颜速度太快，周小雪用飘的都没能跟紧她。等浮颜终于停下来时，她却忌惮那条锁链，不敢离她太近。现在的浮颜，让周小雪虽然信任，但不敢靠近，连周小雪自己都不知道害怕的根源在哪里。

　　这种对浮颜的恐惧与担忧，似乎是本能的，天生的。

　　周小雪飘在浮颜身后五米外，好奇地看着她第一次见到的魔。头上没有尖角，嘴里没有獠牙，身后没有尾巴。原来，魔长的跟人差不多。被浮颜抓住的这只魔，除了表情狰狞了点，还算个面目清秀的小青年。

　　“像你这么有头脑和勇气的魔，不多见啊。”浮颜微微眯起眼睛，好以整暇地盯着已经因为恐惧而无法动弹的魔。“哟，不错嘛，灵魂被改造过，看来你的后台，不简单啊。”

　　魔的身子已经彻底软了，他比浮颜高很多，但此刻却像个没有骨头的橡胶人，腿耷拉在地上，动动手指都费劲儿。

　　被浮颜的魂瞳锁定的灵魂，大都如此。在绝对的权威与压力下，很难控制自己。

　　“上次人太多让你跑了，这次，可没那么幸运。你都快成炮灰了，还要忠于你背后的人？”

　　“我什么都不会说。”

　　果然是被改造过的魔，各方面的能力都比普通的魔要强上很多。在这样的情况下，不仅能说话，头脑还很清晰。

　　“棋子而已，难道你到现在还打算恪守职业道德？”浮颜毫不掩饰自己的嘲讽。

　　“是，棋子又怎么样。”魔努力扯了扯嘴角，反过头来嘲笑浮颜。“你以为你很厉害？呵，你跟我一样，也是君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君上？”浮颜松开手，那魔立刻瘫倒在地，被锁链一圈圈缠了起来。“等我办完事，一定好好跟你谈谈你的君上。”

　　让一个魔说实话不是件容易的事，但冥界那帮人花样繁多，总会有办法的吧。浮颜当年落在那帮人手里，都差点“招供”，更何况这只小小的魔？

　　时间有限，浮颜不想在这只魔身上浪费过多时间。陆零奕的车已经彻底毁了，她需要在警察赶来之前找到新的车。

　　“喂，替死鬼！你觉得你的死很有意义？！”趁浮颜到路边打电话叫车的间隙，被困的魔突然冲周小雪大笑起来：“哈哈哈，你救了一个永远死不了的人！你死的根本毫无意义，就算没有你，她也死不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