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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chapter 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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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卉回寝室时,她的三位室友正凑在一起对考试范围,大概对得有些崩溃,被围坐在中心的女生忽然仰面哀嚎起来。
“为什么选修课还要考试啊!还有没有天理……”
最后一个“了”字在看见宋卉进门时被迅速咽了回去。
宋卉和她们大眼对小眼对了一秒,接着对面的三人小组迅速瓦解。
三个女生,一个说要去阳台接个电话,一个火速跳上了床,哀嚎的那个则拿书捂住脸,然后小心翼翼地拧暗了自己桌上的台灯。
宋卉只顿了一下,进门,落锁,换衣,进卫生间洗漱。
在这期间,三位室友没有发出一点儿声音。
类似的情况每天都会发生,宋卉早就习惯了,不过或许是今天忽然听人提起了老宋,又或许是周珩舅妈啼笑皆非的试探,宋卉的心情有些微妙的失衡。
她想,看吧,不仅是和周珩,她和这个世界中绝大多数人都是那么的泾渭分明。
不过不要紧。
老宋在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曾经说过,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如果没办法和这个世界和解,那么我们只需要学会跟自己相爱。
大概是很久没有想到老宋,乍一想到,宋卉不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和老宋坐在一口池塘边。
还是高中生模样,浑身白皙、身上也没任何文身的她不知为何很紧张,总不时回头看池塘一眼,像是里面藏了一只可怕的怪兽。
老宋却老神在在的,捏着把扇子扇着,提醒她静心。
静心,静心。
梦里的小宋卉慢慢地静下心来,然后感受到了扇子扇出的凉风。
呼,呼……
宋卉在这阵风里醒了过来,觉得头疼欲裂。
天已大亮,她那三位室友早就离开了,而正对着她的那扇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微风吹来,毫无保留地打在了她的脸上。有一瞬间宋卉想,这是她们对她的报复吗?
她挣扎着下了床,觉得自己有点感冒的迹象,这时她收到了余秋寒的信息,问她能不能到政法学院一趟。
宋卉看了眼时间,发现自己竟然睡到了下午。
她回了条信息:过去干嘛?
余秋寒很快回复。
余余爱吃鱼:给我带两杯喝的!
宋:几点下课?
余余爱吃鱼:五点,还有半小时,你来吗?
宋卉回了个“等着”,钻进卫生间洗漱。出门时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回屋翻出一片感冒药吞了下去,接着拐去政法附近的外语学院买了两杯咖啡。
走到政法大楼时离下课时间正好差十分钟。
宋卉给余秋寒发了两个字:教室。
余秋寒上课显然没用心,立即回复:102!么么哒!
宋卉拎着咖啡找到教室,靠在外面的走廊上玩手机,一墙之隔,一道略显低沉的男声正在分析一桩离婚案例,那声音有些冷淡,但却透着一股熟稔。
宋卉把手里那两杯咖啡提到眼前,顿了顿,嗤笑了一声后放下了。
十分钟后,铃声响了,教室里传出些微骚动,又有翻转座椅不断弹起的声音。
坐在教室后排的余秋寒立即给宋卉发微信。
余余爱吃鱼:下课了!你到了吗?
信息才刚发出去,余秋寒就觉得身边落下一道黑影,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只印着外院logo的纸袋就落在了她面前,咖啡的香气顿时弥漫开来。
余秋寒一脸惊喜:“你来啦!”
宋卉“嗯”了一声,视线往讲台上一看,果然看见了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周珩。
今天的周珩戴了一副金丝框边眼镜,穿着挺括的白衬衫,下面则是黑色西裤,简单清爽,只有微卷着的袖口处隐约可以看见一块价格不菲的手表。
他显然也看见了宋卉,对站在他身边的一个女生说了句什么,迈步往她们这里走来。
那一瞬间,宋卉敏锐地发现了那个女生看过来的不悦目光。
宋卉顿了顿,开口问道:“那是谁?好像有点眼熟。”
“你说她?她就是时忻啊!我跟你说过的,我们院长的……”话没说完,周珩已经走近了,余秋寒立即止住话头,从宋卉带来的袋子里拿了杯咖啡给周珩,“宋宋买的,给!”
周珩看着宋卉:“谢谢。来找秋寒?”
“嗯,找她。你开始上课了?”
这其实是句废话,但周珩还是答了:“嗯,今天刚开课。”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教室里大半的目光都已经集中在了他们这,其中多数是女生。
周珩说:“先走吧,请你们吃晚饭。”
宋卉说:“那个,我有些感冒了。”
“嗯?”准备回讲台拿书的周珩回头看了她一眼,说,“那先送你去医院,等看完医生再带你们去吃饭。”
额,其实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宋卉心想。
但她没来得及说话。
她看着周珩走上讲台,又看他很是自然地拎起搭在桌边的西装扣在腕间。
他衬衫笔挺,腰下全是腿,脸上却始终沉静淡漠。
那是一副很吸引人的画面,有女生不舍得离开,捧着书小声问还能不能问他问题了,也有女生比较大胆,以打趣的姿态问周珩刚刚进门来的是不是他女朋友。
周珩捏起手机:“你们有权提问,但私人的部分我可以拒绝回答。”
女生们笑起来,却也没再向他提问,而是颇为体贴但满是促狭地跟他说再见,周珩就这样众多女生的注视中向她们走来。
“走吧。”
城大的政法学院和经管学院是连在一起的,一个在东侧,一个在西侧,二楼以上相互独立,但一楼大厅是贯通的,来来往往的人很多。
周珩刚领着她们走过大厅,时忻就追了出来。
时忻原来是余秋寒的室友,和余秋寒之间有些过节,用余秋寒的话来说,时忻就是一朵白莲花,而她和时大白莲之间只能存在一个!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朵白莲花是政法学院院长时桥的女儿,而时桥则是周珩的恩师。
时忻很快跑近了,嗔怪似的喊了一声:“珩哥!”
余秋寒听得一个激灵,赶紧拉着宋卉闪到了一边。宋卉不由觉得好笑,问:“她又惹你了?”
余秋寒撇嘴:“没有,我只是不喜欢她,同时希望我哥能跟我站在统一战线,也别喜欢她。”
宋卉听出点言外之意。
“时忻在追你哥?”
“那倒没有。”余秋寒说,“不过就是因为这样才讨厌啊!她喜欢我哥,却又不告白,搞得我哥都没办法拒绝她。而且她以前干过的事我还没忘呢!”
宋卉点点头。
她知道余秋寒说的那件事。
那时候她们才进城大,时忻不知怎么知道了余秋寒和周珩的关系,于是主动跟她结交,又想办法换了寝室,跟余秋寒成了室友。
有一天余秋寒听到时忻跟人打电话,说没想到余秋寒跟周珩感情一般,两人既不联系,周珩又没有回国的计划,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重新搭上线。
余秋寒为她有预谋的接近感到伤心,提出断交,没想到其他室友却跟时忻一起孤立她,逼得余秋寒换了寝室。
宋卉向来坚持“不认识,不评价”的处事原则,但闺蜜之间不谈原则。
余秋寒不喜欢时忻,宋卉也就敬而远之。
就在这时,周珩回来了,余秋寒气呼呼道:“我饿了,你要请我们吃饭!”
“可以。”周珩说,“但先送宋卉去医院。”
余秋寒这才想起宋卉生病了。
她一脸抱歉,抱着宋卉:“怪我怪我,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我的宋宋仙女有哪里不舒服吗?”
“本仙女没有不舒服。”宋卉拉下她的手,对周珩说,“先吃饭吧,回来的时候我去校医院配点感冒药就可以了。”
“吃饭随时可以吃,我建议先去医院……”
“我没事,真的。”
两人对视几秒,几秒后,周珩退步。
“行,那先吃饭。”
周珩开车,很快他们就到了一家名叫“庭芜”的会员制中餐馆。
落日西沉,他们进了餐馆,侍应生们态度恭敬地带他们走进一个依着庭院的包厢,隔着透明的落地窗,可以隐约看见暮色中的石径和池台。
等他们落了座,侍应生又恭敬地捧上菜单,但余秋寒不想动脑,于是全权交给了周珩。
此刻包厢的角落里正燃着清雅的熏香,顶部悬着的复古宫灯正缓慢地旋转着,柔和的灯光扫过周珩高挺的鼻梁,不时投下的阴影恰到好处地勾勒出他完美的骨相。
余秋寒撑着下巴看了一会,说:“我哥真帅!”
周珩扫了她一眼,神色淡然,余秋寒立即变脸,“可惜是个面瘫!”
周珩又扫了余秋寒一眼,但这次他的眼里满是嫌弃,余秋寒看出来了,生气地“哼”了一声。
“算了!有些人只是皮相好,哪像我们小宋宋,集美貌和才华于一身,追她的人从这里排到法国不说,拿国家一等奖学金跟摊煎饼一样简单,要是她没有去中文系,现在城大法学就不一定是某人的天下了!”
宋卉可能真的有些病了,听到余秋寒这么肉麻的夸奖,她的第一反应是:不,摊煎饼应该比拿奖学金难多了。
第二反应是:谁在拽我的胳膊?
拽她胳膊的是余秋寒。
余秋寒刚一夸完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然而宋卉却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小心地拽了拽宋卉,没想到这一拽就把宋卉给拽倒了。
余秋寒一声惊呼,这时一只劲瘦有力的手从对面斜刺过来,宋卉只觉得重心一晃,下一秒她就被扣住胳膊,稳稳地按回到椅子上,等余秋寒满脸愧色向她道歉时,她才反应过来是周珩拉了自己一把。
意识到这点后,宋卉下意识摸了摸胳膊上被扣住过的地方。
有一点痛,也有一点温热。
然后她又有些迟钝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
不妙。
她好像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