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漫长》岛肆

4、chapter 4

　　周家大宅位于城北的望辰湖别墅区。
　　望辰湖是博诚房产开发的一个别墅项目，离城大有半个小时的车程。

　　半个小时，三十公里。

　　宋卉料想这三十分钟应该会有些无聊，于是提前下了个小游戏。这会儿她靠在车座上打着游戏，微蜷的黑发被她随手拨到耳后，肌肤在手机光的映照下显得如玉一样莹白。

　　周珩从后视镜里打量了她一眼，问：“秋寒说你喜欢吃辣口的，是吗？”
　　宋卉正玩得投入，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自己说话。

　　她暗灭手机，拨了下头发坐好，说：“还行吧，高中那会儿确实比较喜欢。”

　　夏城人的口味偏甜，日常菜都比较清淡，不过宋卉的母亲是锦城人。

　　锦城人好辣，宋卉虽然出生在夏城，但骨子里却带有嗜辣的基因，高中那会儿总喜欢带上余秋寒下馆子。不过上了大学后她对食物的欲望少了很多，也很少跟余秋寒走街串巷地找吃的。

　　不如哪天带余秋寒吃顿好的吧？
　　来江城快三年了，也不知道江城有哪些值得一去的餐厅。

　　宋卉正想着，就听周珩说：“今天家里请了位锦城来的老师傅，等会尝尝？”
　　说话间，周家别墅到了。

　　周珩把车停进花园，宋卉正准备解安全带，车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拉开了，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女人出现在车外，正一脸热情地冲她微笑。

　　“你就是宋小姐吧？真漂亮啊！快下车快下车！”

　　宋卉手里还握着安全带，下意识看向周珩，显然是没反应过来，周珩有些无奈，开口介绍：“这是蒋姨。”
　　宋卉解了安全带，叫道：“蒋姨。”

　　蒋姨笑了笑：“你好你好，多谢你救了我们珩珩，真的很感谢！快进门吧，先生和夫人早就在等着了！”
　　蒋姨笑得真诚，宋卉不由地跟着笑了，说：“好的，谢谢蒋姨。”

　　周家的别墅是前后连栋，虽然算不上豪华，但规模也算可观。

　　宋卉进了门，同时迅速给余秋寒发了条短信，问她快到没有。
　　余秋寒回得倒快，说她马上就到，又说周珩的父母曾经带周珩到夏城玩过几天，那时宋卉正好寄住在他们家，彼此都见过面，叫宋卉不要紧张。

　　宋卉记得自己确实在余秋寒住过几天。
　　那时她刚上小学，程璐带宋彬回锦城探亲，老宋又出差了，她就被送到了余秋寒家里。

　　说来也怪，她都已经上小学了，理应记得这桩往事才对，可当她见到周珩父母时，却什么也没想起来。
　　当然，她也没想到在律政界赫赫有名的周家夫妇看上去竟意外的亲和。

　　不过宋卉没想起他们，周珩的母亲对她似乎还有印象，十分热情地拉过她的手。

　　“你就是小宋吧！感谢你救了周珩，真的非常感谢！你还记得我吗？我是秋寒的舅妈。永书你看，小宋这模样真是一点没变啊，还是跟小时候一样漂亮呢！”

　　被人这么热情地握住手，宋卉有些不适应，周珩察觉到了，给她倒了杯水，成功地把她从尴尬中解救出来。

　　宋卉捏着杯子，向赵馨和周永书颔了颔首：“叔叔阿姨的记性真好，那都是很久前的事了吧？”

　　“是啊！”赵馨眼中露出笑意，“那时你和秋寒同班，她坐第一排，你坐最后一排。我们到的那天你们刚好放学，我远远就看见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冷着脸进来了，心想怎么一年不见，我们家秋寒怎么蹿了这么高的个儿？等看到跟在你后面哇哇大哭的秋寒时才知道你是老宋家的女儿。”

　　听到“老宋”两个字，宋卉顿了一瞬。
　　下一秒她紧了紧手里的杯子，轻轻道：“是吗？这个我倒不记得了。”

　　周永书笑了两声，说：“那天你替秋寒出头，把欺负她的小男生给揍了一顿，被要求叫家长，秋寒说你爸妈都出去了，还哭着求我们假扮你爸妈呢！”

　　宋卉先是有些茫然，继而觉得惊讶。
　　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吗？

　　周永书当即看出她并未想起，打圆场说：“事情过去太久了，不记得正常，要不是周珩提醒，我都差点没想起来。”
　　赵馨也说：“说的是，我也只记得我们去玩了几天，连为什么去都忘了。”

　　周永书回忆道：“应该是谈生意去的吧？”
　　赵馨：“那周珩怎么跟去了？”
　　周永书说：“那不是他打篮球时把胳膊折了，没法上课么？”

　　“对对对！”赵馨想起来了，“那时周珩吊着石膏没法写作业，我就把他也带去了！还有，后来陪你去学校见老师的也是周珩。对了对了，这下都对了！”

　　宋卉越发茫然且惊讶。

　　她不由看向周珩：“周教授以前见过我？”
　　周珩顺手接过佣人递来的水果，示意几人坐下聊，道：“见过。”

　　“那周教授怎么没提起？”
　　“我也是听秋寒说起才想起来的。”

　　宋卉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在这时，蒋姨进来说：“先生，夫人的两位哥哥来了。”

　　谈话被打断，周永书略一皱眉：“他们来干什么？”
　　赵馨撇了下嘴：“还能干什么，肯定是想跟你谈锦城那个项目呗！”

　　听到熟悉的地名，宋卉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只见赵馨和周永书的神情都不是很好看。下一刻，赵馨亲昵地拉住了她的手。

　　“真是不好意思，你救了我们家周珩，本应该闭门谢客，好好招待你，但是家里亲戚突然来了，我和你周叔叔得先去招呼一下，不如先让周珩带你逛逛花园？”

　　宋卉求之不得，站起来道：“那就谢谢阿姨了。”
　　赵馨连说：“哎呀，你怎么能跟阿姨说谢呢？应该阿姨谢你才对！”赵馨说完，乜了眼周珩，周珩顺势起身，高挑的身形几乎遮住了灯光。

　　不知怎么的，宋卉的心莫名悸跳了一下，这时周珩说：“走吧。”

　　周家的别墅，前栋待客，后栋居住。也因此，前栋的装修偏大气奢华，而后栋则截然相反，家具几乎都是浅色或木色的，还有一些榻榻米的设计，有点中式山水和日式庭院结合的味道，看上去十分宜居。

　　很快花园到了。

　　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凉下来了，但庭院里并没有种什么应季的鲜花，而是错落地植了几株常青的灌木。蜿蜒的青石板路中间则随意砌陈着或长或方的花坛，里面只栽了一些枯黄的秋草，间或立着几棵油绿的剑兰和绯红的矮小枫树。
　　此时已至黄昏，金乌西沉，只在天边留下一道残霞，花园里的青石小路旁依次亮起了地灯，像一练坠在地上的星河。晚风吹过，宋卉的声音夹在风里。

　　“所以你真的陪我去了学校？”
　　“去了。”周珩说，“还是打着石膏去的。”

　　宋卉闻言，拼命回想，但脑海里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周珩看出了她的茫然，想了想，说：“去见你老师的时候，我说我是你哥，你看上去很不高兴，带着我在学校里瞎走了半个多小时。”

　　不知道是哪个字触动了她的神经，她忽然想起一些零碎的画面。

　　那应该是个夏日的午后。
　　她看见记忆里的自己面无表情地走着，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一个少年。

　　那少年一手打着石膏，另一手插着兜，身形高而挺拔，看不清五官，只隐约觉得是个瘦削的少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最后小宋卉停在了一处围墙边，她身后的少年走了上来，弯腰在她头顶按了按，接着从缺了口的围墙上翻了出去。

　　“不出意外的话，”周珩说，“那个翻墙出去的人就是我，不过不是我主动翻的，你故意把我往校门口的反方向带，我没记路，只能从围墙上翻出去。”
　　周珩边说边往鱼池里丢了些饵料。

　　鱼池边刚好有一排灯带，灯光刮过他坚毅锋利的面孔，留下一道动人心魄的剪影。
　　那是成年男人才有的性感，又因灯光浅淡，多了几分清冷和寡淡。

　　这样的周珩，也曾有过打着石膏翻墙而出的时候么？
　　而且还是在自己的恶作剧下？

　　宋卉已经不记得自己为什么要把周珩往校门口的反方向带，但想到少年周珩翻墙而出的画面，她忽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就笑了出来。

　　宋卉不常笑，至少周珩见到她的这几次，她都没怎么笑过。
　　也因为她在笑，所以她并未发现在她笑出来的那一刻，周珩的目光忽然凝住了一瞬。

　　这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忽然冲破暮色远远传来：

　　“原来你们在这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