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漫长》岛肆

2、chapter 2

　　医院里，宋卉认真听着医嘱。

　　“……输液瓶不能干吊着，差不多的时候就要喊人了。要是等会病人醒了也记得喊我。这两天别吃太补，醒来后让他多喝点水。”
　　“我知道了，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们该做的。”

　　护士说着看了眼病床上的男人，宋卉也下意识看了过去。

　　其实救护车抵达后男人醒来过一次，但只说了个名字就又昏睡了过去。宋卉不是什么热心群众，本打算把人送上救护车就走，但对方说自己姓周，叫周珩。

　　周珩这个名字，宋卉听着耳熟。

　　于是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她不仅随车来了医院，还帮忙缴了费、办了手续，等帮着护士把病床推进房间后，她才恍然想起来——
　　余秋寒有个出国深造去了的表哥，名叫周珩，正好就是江城人。

　　余秋寒不止一次提过这位表哥。

　　余秋寒的这位表哥出生于律师世家，毕业于城大政法学院，后赴美留学。
　　两年前，刚毕业的他在国外创办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拿下不少千万级别的案子，在律政界可谓声名鹊起，声望直逼他声名在外的律师父亲。
　　大概半年前，他先把律所搬回了国内，随后归国，并在不久前接受了城大的邀请，成了城大政法学院的客座教授，而丽景正好是城大教授讲师们的“集体宿舍”。

　　大约是宋卉的视线在病床上停留得有些久了，护士忍不住打笑：“担心男朋友啊？”
　　宋卉一愣，回过神来，拨了下头发，说：“他是我老师。”

　　护士有些惊讶，目光犹疑地在她和周珩之间扫了一眼，神色忽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宋卉一头黑线，就在这时，她看见了门口的余秋寒。

　　余秋寒来之前已经知道了周珩煤气中毒的事，但真看到躺在病床上的周珩时，她还是吃了一惊。

　　“所以你现在是我哥的救命恩人？那我哥是不是得以身相许什么的？”

　　宋卉正在给配送站站长发短信，闻言拍了下她的头：“你在说些什么？好了，不跟你废话了，我有几个投诉单子，得回站里处理一下，先走了。”

　　余秋寒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了。

　　“什么投诉？要紧吗？”
　　“超时投诉，不要紧。”宋卉起身，“走了，需要帮忙的话随时喊我。”

　　余秋寒松了口气。

　　“知道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表哥就是你表哥，快去吧！”
　　宋卉失笑，余秋寒忽地想起什么，说，“对了，今晚九点别忘了啊！”
　　宋卉赶时间，背对着她比了个“OK”的手势，接着迅速消失在了楼梯拐角。

　　这边宋卉刚走，那边周珩就醒了。
　　余秋寒赶紧叫来护士，一顿兵荒马乱的检查后，周珩才寻到空看向余秋寒。

　　他喉结微动，声音还略显喑哑。

　　“你怎么在这？”
　　“你问我？”余秋寒眼睛一转，“你忘了吗，舅妈说你已经搬去丽景了，我就想去看看你，哪想到你煤气中毒晕倒了，我就给你送医院来了。怎么样？是不是特感动？”
　　周珩明显怔忪了一下，不等余秋寒再次开口，他说：“我是晕倒，不是失忆，差不多得了。”

　　忽悠失败，余秋寒撇了撇嘴：“好啦，我开玩笑的。哥你现在怎么样，好点了吗？”
　　周珩模糊地“嗯”了一声，抬手捏了下山根。

　　他瘦削的手背上还固定着输液针，神情也有些疲惫，但挺拔的脊背却把宽大的病号服撑出一段流畅的线条，给他增了几分冷厉的味道。

　　“回国后事情太多，一直没去看你……你在学校都好吧？”
　　余秋寒点了点头：“知道你忙。我挺好的，前两天院长还找我了，我知道肯定是你帮我打的招呼，谢谢哥！”

　　他们系的时院长是个很有名的学者，周珩算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这次周珩愿意来城大担任客座教授，而且是那种正正经经开课的教授，都是因为时院长的缘故。
　　余秋寒对自己的水平很清楚，能得到院长的关照，肯定是这位表哥替她说过话了。

　　周珩没有否认，说：“我能做的不多，读书这件事还得靠你自己。”
　　余秋寒点头说“哦”，周珩也跟着“嗯”了一声，谈话到这里忽然停住了，气氛渐渐尴尬起来。

　　余秋寒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忽然她想到什么，指了指自己的手机。

　　“对了，我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所以擅自通知了舅舅舅妈……哥，你要不要先联系一下他们？”

　　周珩闻言一愣，顿时有点头疼。
　　他伸手按了下额角：“手机借我用下。”

　　余秋寒立即把手机捧了过去，然后乖觉地跑到窗户边上看风景。
　　几分钟后，周珩喊了余秋寒一声，余秋寒回身，见周珩拎着她的手机，通话界面还亮着，似乎是想让她接听。

　　她有些奇怪，迟疑地过来接过手机放到耳边：“舅舅舅妈？”
　　电话那边不知说了些什么，余秋寒的表情从茫然变作了恍然大悟。

　　“你们是问送表哥来医院的人吗？”余秋寒道，“那我当然认识了！那是我闺蜜！”

　　正闭眼小憩的周珩心念一动，倏地睁开了眼。

　　余秋寒的声音还在继续。

　　“……她姓宋，唐宋元明清的宋，是我宋叔叔的女儿，你们以前见过的呀……现在？现在她忙去了，她有兼职，很晚才结束，要么周末吧？行，我跟她说……”

　　余秋寒挂了电话，才刚抬眼，就撞上了周珩锋利的目光。

　　“你刚才说，送我来的是你的朋友？”
　　“你问宋宋啊？”余秋寒立马来了精神，“来来来，我跟你说！她姓宋，唐宋元明清的宋……”

　　***
　　晚上九点，江城大学西门。

　　宋卉交了车，脱下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前去西门赴约。

　　与一到晚上便灯火辉煌、颇有几分繁华景象的商业街相比，大学城另外一边的小摊街就显得有烟火气多了。
　　烧烤摊、大排档、街边小吃……人声鼎沸。

　　宋卉绕过嘈杂的人声和四溢的烟火香气，找到常去的烧烤摊，一屁股坐下。

　　“两瓶雪花，其他照旧。”
　　“雪花改一瓶！再来一壶热水！”余秋寒绕过宋卉在她对面站住，指尖捏起两侧衣摆，装模作样地欠身一礼，“亲戚来访，还望见谅。”

　　“见谅见谅。”宋卉指指桌子对面，“坐吧，还是老样子？”
　　“老样子！”

　　余秋寒随手把包放在一边，而后促狭地靠近宋卉，眼里写满了兴奋：“听说今天你救我哥的时候还给他做人工呼吸了？真的假的？”
　　宋卉倒茶的动作一顿，眉头微皱：“你哥这都跟你说？”

　　“哪儿呀！他怎么可能说这个？是我听门口的护士说的！护士说你还挺专业的，急救措施做得很到位。还说得亏你发现得早，不然我哥就惨了。”

　　宋卉垂着眼，神情不明：“都是跟着电话做的，管用就行。”

　　余秋寒没有察觉她的异样，说：“那必须管用啊！所以我哥问我要你的微信我就给了，你不介意吧？”

　　“没事，你哥也不是别人。”宋卉说。
　　“我也这么想！而且我哥说他住院的钱还是你付的，总得还给你。”
　　“到时候再说吧。”宋卉兴致缺缺，“你不是说有好事要庆祝一下吗？什么事？”

　　余秋寒一拍脑袋：“你不说我都忘了！”说罢她侧身在包里翻了翻，翻出一份文件。

　　“当当当！我的交换生申请！”

　　宋卉一愣，拉到眼前看了一眼，等看见文件上的红戳时，她弯唇笑了。

　　“恭喜啊，没想到你们学院的办事速度还挺快的。”
　　“谢啦！”余秋寒心满意足地收起文件，“所以接下来你就好好珍惜我吧！”
　　“我一定珍惜。你什么时候走？”
　　“瑞典的学制跟国内差不多，刚好今年我妈不能回来过年，所以我打算寒假就先过去！”

　　余秋寒一脸高兴，宋卉也为她开心。

　　余秋寒跟宋卉一样，都是夏城人，但余妈妈常年在瑞典做生意，一年见不了几次，正好今年城大赴外交换的对接学校里多了一所瑞典的院校，余秋寒立即申请了，现在申请通过，确实是件好事。

　　两人边吃边聊，就在快结束时，店里忽然走进一群人。

　　那是几个帅气张扬的男生，个子都很高，被簇拥在中间的那个五官最为出色，穿着一件花哨的印花夹克，黑白牛仔裤，脚下蹬着一双同花色的板鞋。

　　几个人从他们这桌走过，掀起一阵热闹的风，惹来不少人抬头探看。

　　余秋寒一眼就看清了中间那人的长相。她一手捏着杯子，另一只手在眼眶上搭了个小棚，冲对面的宋卉挑了下眉，做了个口型：郑西——

　　宋卉假装没看懂，但已经从她们身侧走过的人忽然转身走了回来。

　　那人两手插兜，微微弯下身来和宋卉对视，而后忽地一笑，这一笑带走了他身上痞气，那张长得极具攻击性的脸忽然变得可爱了几分。

　　“宋学姐也来吃宵夜吗？介不介意我拼下桌呀？”
　　宋卉抬眼看了下他身后：“坐不下。”
　　“没事，我可以跟他们分开坐。”说着不等宋卉拒绝，长腿一跨，从后面绕到了桌子内侧，在宋卉身边落座，抬手叫来老板，“这里点单！”

　　跟着郑西来的人顿时一脸鄙夷，纷纷起哄。

　　“能不能行了啊你！”
　　“就是，见色忘义也没你这么快的！”
　　“学姐你可千万别答应他，这种贱胚子，不吊他个几年都对不起人民大众！”

　　郑西立即从纸抽里连抽了几张纸揉成团扔过去，但脸上却满是笑容，就在这时，坐在他身侧的宋卉放下杯子，说：“放心，我一定不答应他。”

　　宋卉的话刚落音，四周瞬间静了一下。

　　郑西脸上的笑容微僵，那些原本在打趣的男生也噤了声，给郑西丢去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找了一张离他们最远的桌子坐了下来，然而郑西很快就恢复了神色，他单手撑着腮，故作撒娇般：“学姐你要老这样，我在朋友前的面子就丢光了。”

　　宋卉看了他一眼：“关我什么事？你要不抽风我一定好好对你。”

　　郑西忙说：“行行行！”然后叫来老板，“人呢，点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