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意漫长》岛肆

11、chapter 11

　　余秋寒得的是急性肠胃炎，不是什么大病，只是折腾人。

　　离开校医院后，周珩下了命令：“以后少吃辣。”
　　也因此，晚上三人找了家专做生滚粥的餐厅，素素淡淡地喝了半锅粥。

　　饭毕，周珩很自然地送两人回校，车子刚驶上环城路，车载系统就提示有电话接入，周珩扫了一眼车载屏显，按了接听。

　　他的手机连着车载蓝牙，但电话内容却很人性化地切入了他的蓝牙耳机里，宋卉只听见他问“什么时候”“几审”“还有几天”，很快周珩表示：“我就回来。”

　　是工作电话。

　　周珩的律所已经开了小一阵子了，加上有周爸爸以及城大法学院几个颇有声望的教授帮忙，如今已在江城站稳脚跟，对外承接过千万级别的案子，对下又有公益性的法援服务。
　　当然，这些信息都是宋卉从余秋寒那里听来的，亲眼见到周珩处理律所事务，这还是第一次。

　　宋卉看向余秋寒，以眼神询问她们要不要先行下车，余秋寒却扒上了驾驶座。

　　“你要去律所？是有什么案子吗？能不能带上我们？”

　　周珩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是有案子，但不知道要到几点，忙起来我没时间照看你们。”
　　余秋寒赶紧摆手：“晚了我们自己能回去，你带我们去看看呗。”

　　周珩思索一瞬，说：“去了别捣乱。”
　　余秋寒立即敬了个不伦不类的军礼：“严守纪律！绝不捣乱！”
　　喊完，冲宋卉眨了眨眼，宋卉都没插上话，事情就这么定了。

　　车子很快驶进了江城一栋写字大楼下的停车库。

　　此时夜色已然深了，然而风行律师事务所里仍旧灯火通明。

　　三人抵达律所，玻璃感应门无声且迅速地向两边划开，周珩伸手扯了下领带，正对着门的玻璃窗上随之闪过他冷峻且锋利的面庞。
　　宋卉一愣，这时还未下班的律师纷纷起身向周珩问好。

　　“周par好。”
　　“周律。”
　　“周par您来啦……”

　　周珩一一颔首回应，这时一个身量高挑的女人迎面走来。

　　那女人原本是奔着周珩来的，但看见跟在周珩身后的余秋寒和宋卉时，她立即缓了脚步，视线饶有兴趣地跨过周珩，落在了她俩的身上。

　　“老周，这两位是？”
　　“这是宋卉。”周珩介绍。
　　“宋小姐好呀！”方正极为热情地朝宋卉笑了下。
　　宋卉颔首回应：“您好。”

　　“我妹妹。”周珩又指指余秋寒。
　　“妹妹好，我叫方正，你哥的老同学兼老搭档。”方正说，“妹妹们今天过来是……”
　　“我们就是过来参观一下，你们忙就行。”余秋寒抱着宋卉的胳膊答道，眼睛里是藏不住的好奇和警惕。

　　方正任由余秋寒打量，事实上，她对她们的好奇一点不比余秋寒小。
　　尤其是那个名叫“宋卉”的女生，听介绍不是客户，看样子也不像亲戚，然而周珩可不是什么爱屋及乌的人，能让他带进律所，肯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

　　方正和余秋寒互相打量猜测着，周珩没心思揣摩，边往会议室走边问：“相关的案件资料呢？”
　　听到周珩的声音，方正一秒恢复状态。

　　“在会议室呢！委托人现在是拘留状态，等你定时间去会面。”
　　“案子你看了吗？”
　　“看了，不过有力证据不多，但也有几个疑点……”

　　说着他们已经走到了会议室前，方正看了看宋卉她们：“妹妹们怎么安排？”
　　周珩停顿一瞬：“她们……找个人带他们参观一下吧。”

　　方正正要说好，余秋寒马上道：“不用了！我们自己逛吧，我们会小心，不会乱走的。”
　　周珩略微思忖，说：“那你们逛累了就来会议室。”

　　余秋寒乖巧点头，拉着宋卉在律所随意地逛了一圈，然后立即走回了会议室。

　　宋卉：“你累了？”
　　余秋寒气道：“笨啊你，情敌出现，你没感觉吗？”

　　宋卉顿觉无语，然而余秋寒已经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

　　此时会议室里除了周珩和方正，只有两个年轻的实习律师，而宽大的会议桌上则铺面了层层叠叠的资料，听到动静的周珩从资料里抬起头来，见是她们，有些惊讶，随后拖过座机打给前台。

　　“送两杯牛奶以及咖啡到一会，再拿点吃的过来。”说完，伸手点点空置的椅子，示意她们自己找地方坐，侧头继续与方正沟通。

　　工作中的周珩神情沉静，眉头自然蹙起，灯光下侧脸刚毅而英俊，是全然不同于在教室里上课时的状态。

　　不知怎么的，宋卉心底蓦地一动。
　　像是细柳点池塘，又像白雪落山巅。
　　陌生，细柔，最后归于无痕。

　　“联系一下痕检科，看能不能带我们去现场看看。再叫两个细心点的去和委托人，包括涉案人员的亲友聊聊。微博、微信、fb，所有社交平台上的信息也都浏览一遍……”

　　说了一会儿，会议室外有人敲门。
　　是咖啡和食物来了。

　　周珩暂放下工作，说：“都先吃点吧。”
　　说完，他起身拿过两杯牛奶，一杯递给了余秋寒，一杯给宋卉。

　　方正自己拿了杯咖啡，视线在周珩和宋卉之间来回扫了一下，探究的兴味又浓了几分，然而余秋寒的注意力却被桌上的资料带走了。

　　案件事实、证据材料、原被告及证人的口供及证词、现场痕迹报告、一审详情……
　　余秋寒忍不住道：“谋杀案啊……”

　　周珩忽然想起余秋寒法学生的身份，于是道：“想看？你可以翻翻。”

　　余秋寒猛地抬起脸：“真的吗？我可以看？”
　　周珩说：“看吧。”说罢视线落向坐在一边低头喝牛奶刷手机的宋卉，说，“你感兴趣也可以看看。”

　　宋卉最初没反应过来周珩在和自己说话，等反应过来时，余秋寒已经把她拽到了桌边，也就在这时，宋卉忽然注意到了方正嘴角没来得及收回去的笑容，那笑容，实在是……有点熟悉。

　　宋卉：“……”

　　是她看错眼，还是她和周珩确实有点魔咒在身上？
　　她是又被误会成周珩女朋友了吗？

　　其实按理来说，案件报告是不该给除代理律师外的人看的，不过这是一桩法援案，死者是一名在校研究生，嫌疑人则是他的学弟。
　　目前该案一审已过，二审开庭时间在即，周珩他们被法院分配给被告做辩护，时间紧张，多个人多条思路，再者，周珩也想借机检验一下余秋寒。

　　这时余秋寒已经自顾自地看了起来，宋卉见状，也随手抽了份证词看起来。
　　看了一会儿，宋卉忽然问：“证二的证词是不是有点问题？”

　　方正从咖啡杯后抬起头：“嗯？”

　　她拿到这桩案子已经有一会儿了，证词她也看了，细究下来确实有点问题。

　　这桩案子说来也简单。

　　被告和证二原本是对小情侣，但证二出轨了死者，被告在与证二分手后去找死者讨要说法，当晚死者就被抛尸学校实验楼下。
　　针对这一案件，被告表示，自己当晚一直跟证二在一起，虽然中间分开过一段时间，但他并未走远。可证二却说两人分开时她不知道被告去了哪里，而她因心情不好，独自去买了酒，等喝完酒后才与被告再遇并去湖边散步。
　　更重要的是，当晚有个目击者，也即证一，她称自己目睹了被告杀人的全过程，并提供了一些符合现场痕检的细节。法院根据现场勘察的结果和证一证二的证词，在一审中判决此案系被告蓄意杀人。

　　被告和证二各执一词，学校监控又有缺失，很难查证，方正很是头疼。
　　想着，方正问：“宋小姐觉得有什么问题？”

　　宋卉正想着如何开口，周珩走了过来。

　　男人高大的身体一下挡住了会议室顶部的灯光，在宋卉面前的桌上投下了一道深灰色的阴影。
　　他略微侧头，看了眼宋卉手指着的地方，眉梢一挑。

　　余秋寒见状抢过证词：“我看看我看看！”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看完，证词就被传到了方正手上，方正看了，眉头也是一动。
　　余秋寒急得抓耳挠腮：“你们看出了什么倒是跟我说说呀！”

　　此时方正已经开始着手安排工作了，宋卉便把余秋寒拉到了一边。

　　“让他们先忙，你先把牛奶喝了。”
　　“可是，”余秋寒捧着牛奶，“你们到底看出什么来了？我都没来得及看完。”

　　宋卉捏起属于自己的那杯，跟余秋寒碰了碰。

　　“你会喝酒吗？”
　　“这话说的，我们没在一起喝过酒吗？当然会了！”
　　“那如果让你连喝四瓶啤酒呢？”

　　余秋寒顿了一下，接着立即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证二说她买了啤酒，喝完后才再次遇到被告，但超市监控拍到她买了四罐啤酒，如果都是她一个人喝的，那就得考虑她的酒量如何！”
　　“还有，”宋卉说，“如果是我，喝了这么多酒，我找厕所的欲望应该要比去湖边散步更大。”

　　余秋寒顿时笑起来，忍不住道：“你看得也太仔细了吧，我都没多想！”
　　宋卉竖起手指在嘴边比了一下：“小点声。”想了想又说，“其实还有些证词也可以再推敲推敲。你哥他们是专业的，他们会有自己的专业判断，我们看着就好了。”

　　不远处，周珩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她们。

　　这间会议室的中间安了一排射灯，边上则是一圈灯带。
　　宋卉和余秋寒坐在角落里，脸上映着灯光，呈现出一种洁净通透的白。
　　尤其是宋卉。

　　灯光下的她简直白得发光，明明只是很浅淡的笑容，却如一株怦然绽开的蔷薇。
　　花展满枝，纤秾有度。

　　与此同时，方正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周珩，等周珩终于收回视线，她立即绕过桌边，背对着宋卉她们，用手肘顶了周珩一下。

　　“我们周律这是动凡心了？”
　　周珩回神，收起神色：“瞎说什么？”
　　方正耸耸肩：“你说我瞎说就瞎说吧，我只是可怜时老师，他招婿的算盘怕是落空咯！”

　　周珩太阳穴一跳，方正已经收拾出大半材料。
　　她抱着材料面向宋卉和余秋寒，说：“今天多谢你们啦，那我先忙了，你们是周par带来的，就由周par负责吧！”说完，她冲宋卉眨了下眼，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宋卉：“……”
　　看来之前那抹笑容果然不是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