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故依然

77、聚会

　　樱井主宅内，曲曲弯弯的荫荫小道，延伸着引向安静的院落。

　　“老爷，小姐乘坐飞机，今日到达日本，是否需要接机？”一中年男子西装革履，屏息低头，垂手站在一位蓄白须穿黑色和服的老先生面前。

　　老先生眉眼寂寂，手执茶壶，将翠绿的茶水点入茶盏，半响，缓缓开口：“她可说了需要接机？”

　　中年男子神色一凛，将头垂得更低，“属下明白了。”

　　“下去吧。”老先生端起茶盏，抿在唇边，闭上眼睛，执在茶沿的一双手早已枯瘦，细细的纹皱触目惊心，却依旧稳健有力，关节处微微泛白，隐含着力量。

　　中年男子轻轻退后，拉开房门，走出去。

　　守在房门一旁的另一年轻男子迎上前，还未开口，便被中年男子快速拉出走廊，“老爷在里面，噤声！”

　　年轻男子忙伸手在唇边作拉链状示意。

　　走出了庭院，中年男子不由得微笑，“陶川先生还是这般有趣。老爷不喜欢打扰，所以大家都是轻进轻出。”

　　“井上管家真是细心，难怪樱井老先生事事都需先生亲力亲为，今天真是麻烦您了，不知老爷是什么意思？”

　　井上管家拍拍陶川的肩，意味深长，“她可说了需要接机？”

　　陶川微微一怔，“没有，但是，她发了邮件，指明今天下午抵达日本。”

　　听到陶川的辩解，井上不由侧目瞥向他，触到他的神色，迟疑一下，缓缓別开视线，“陶川先生，当日离小姐与谦也少爷签订订婚协议的事情，是你办理的，那日她不过十三岁。”

　　陶川顿时面色惭愧，噤若寒蝉。

　　“再容我提醒你一句，老爷向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待遇虽宽厚，但是他决不允许做事的人动了私心……”

　　陶川忽然轻轻开口，打断了井上：“我只是想看看昔日的女孩，今日是何种光彩。那日，她站在樱井老先生的对面，一双眼睛犹如寒星般慑人，却神情淡然，不卑不亢，小小年经与老先生对视已是难得，更何况，还懂得敛却锋芒。”

　　井上犹记得当日场景，不由沉默，过半响，吁出一口气，“再过几日，便是忍足家举办的聚会，离小姐得老爷的令，一定会去……不过，记得，离小姐在老爷心中的地位今非昔比，别闹出误会，误了自己的前程。”

　　陶川闻声惊喜，“我亦为他们做事，昨日他们已送与我请帖。”

　　井上不由微笑，“年纪轻轻，已是著名律师楼的首席律师，青年才俊，谦虚有礼，不知多少小姐梦寐以求。”

　　陶川讪笑。在樱井住宅门外，井上与陶川告别，看着年轻人离去，他还有一句未说出口：年轻人，总是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往往视而不见。

　　*****

　　三日后，夜幕降临，忍足宅门口排着一列车子。

　　青年才俊，世家少爷多是开着银灰色或是宝石蓝的鹞子型跑车来参加聚会，多有嚣张的资本，而事业有成的中年男子或是贵族夫人多坐在迈巴赫这样的贵族轿车内，奢华却不张扬。

　　豪宅门口，灯火璀璨。

　　三层高环绕型西式洋楼，庭院四面环抱。一名年轻女子出示邀请卡后，随着旁人缓缓步入厅内，中心扶梯旋转而上，四周水色的大理石晶莹剔透。

　　三层的一间套房内，一名男子披着毛巾浴袍立在落地镜前，水珠顺着褐紫色的发稍滴落在羊毛地毯上，一袭黑色暗金玫瑰礼服平放在沙发坐垫上。

　　“景吾，我都洗好了，你还没好？”男子由镜中看到一人优雅地从内间走向他，湛蓝染紫的发丝，文雅俊秀的面容，从容洒脱，墨紫色的细金属镜框，衬得来人极为秀雅。

　　“侑士，你愈发中意紫色。”迹部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一抹视线淡淡扫过忍足礼服前别着的紫黑色勾型胸针。

　　忍足眸色淡淡一闪，在玻璃架内选取领带的指尖随着迹部的话顿住，薄唇一勾，不在意地笑笑，指尖越过那条暗紫纹花的领带，随意地取出一条海蓝斜纹领带，淡淡地打趣，“景吾，据说清原小姐对你今天的第一支舞是志在必得呐。”

　　迹部拿起礼服走向内间，一双水眸妖娆如丝，“今非昔比，老爷子去了温哥华的托菲诺别墅安享晚年，恐怕不能如她所愿了。”

　　忍足眸色流转，溢出淡淡暖意，“恭喜。”

　　秀眉斜飞入鬓，狭长的眸子隐见锋芒，迹部回眸一瞥，“谢谢。忍足，等你了。”

　　一层旋转厅内，多数世家小姐手捧香槟三五人聚在一起，细细呐语酒会上的世家少爷，青年才俊，或真或假的掩唇低笑，或是张扬大笑。

　　陶川推掉走近搭讪的女子，静静地穿梭在人群，目光有神，寻找他心念的那个女孩，现在已经是个年轻女子，不知道还能不能认出来她。

　　这时，一名女子从他身侧走过，不经意间碰到他的肩膀和手臂，杯中的威士忌左右晃了晃，洒出几滴落在女子的长裙上。陶川侧目，女子伸手将一袭墨色长发捋到耳后，未去理睬裙子上淡黄色的印子，而是歉然地看向他，微微一笑，“抱歉。”

　　陶川未想到女子先行道歉，有些尴尬，忙掏出方帕，欲弯腰去擦拭裙子上的水印，却被女子拉住，“不用，并不明显。”

　　“小姐，是我失礼了。”

　　女子嫣然一笑，微微额首，转身离去，裙角一晃，一缕幽香，陶川只觉得眼中闪过一抹玫瑰红，妖娆怡人。

　　“陶川！”一名男子在远处喊他，是事务所的同事，他摆了摆手，示意很快过去，待他再回过头，那名玫红礼服的女子已经隐入了人群，他不由笑笑，不过萍水相逢的人。

　　*****

　　宫纱挽着幸村的胳膊步入会场，这是她第一次参加这般私人聚会，珠光宝气的年轻女子，雍容华贵的太太夫人，西装革履的青年才俊，也许不是那么正式的场合，男子大多松开领口的一枚扣子，若隐若现的锁骨添了几分性感。

　　“学长，”宫纱四下环顾，指尖顺着楼梯镂空雕花扶手的纹路轻轻划过，一切都那么新奇。

　　幸村看着宫纱好奇的神情，笑了笑，那日他收到忍足侑士的邀请，宫纱刚巧在他家，见到邀请函上注明可携女伴后，便一直叫嚷着要一起来，这种聚会往往应酬起来并不轻松，怕她一人落单了无聊，却又经不起她时时的软磨硬泡，只得带她参加。

　　“幸村。”

　　“介川伯伯，您好，好久不见了。”

　　幸村挽着宫纱走向一旁，中年男人方圆脸，眼神炯炯，身旁围着几人，看着幸村走近，对身旁的人笑笑，“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世侄，幸村精市。精市，过来见见几位前辈。”

　　幸村温文尔雅，一一问好，顺便介绍了宫纱，宫纱忙行了个礼。

　　站在幸村身旁，宫纱渐渐觉得沉闷，她与幸村说不上几句话，他们聊天的话题她也插不进话，唯一能做的便是面带微笑，站在他的身旁，时不时额首赞同，那种感觉好像幸村在另一个世界，她融不进他们的世界。

　　宫纱轻轻拽了拽幸村的袖子，伸手指指一旁的自助餐桌，幸村点头示意。

　　轻嘘一口气，离开人群，那种窒息感逐渐消失，宫纱摸着空空的腹部，笑眯眯地自言自语：“不能亏待你了。”

　　自助餐桌旁，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子围在一起，手端着鸡尾酒，时不时互笑打趣，宫纱虽家境优越，却并不像这里的世家子女，拥有雄厚的背景，所以极少会有人过来搭讪，尽管无聊了些，但她却觉得远比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举止形态言语得体来得轻松。

　　宫纱端着盘子围在长长的餐桌旁，时不时品尝着精致的小点，精美小巧，入口即化，她很是喜欢，只是很快，她便察觉到周围有些视线时不时地瞥来，想不明白，却感觉不舒服，只得将一双双眼睛瞪回去。

　　“呵……”

　　一声轻笑，宫纱转过头，正准备狠狠瞪过去，却见餐桌对面一名女子端着盘子，正在取甜点，女子像是感觉到了她的注视，抬起眸子，抿唇一笑，眨了眨眼。

　　“很少吃到这么美味的甜点呢。”

　　宫纱一愣，反应过来她在与她说话，不由轻轻“嗯”了一声。

　　女子笑起来，在浅金色的灯光下，有种孩子气而不失优雅的错觉。

　　宫纱在她的笑容中，觉得两颊有些发烫。

　　女子端着布满小点的盘子，东瞅西瞅，似乎还有些贪心，终于拿起布丁小杯，满意地点点头，自言自语：“忍足家厨子的手艺真是好得没的说，这种聚会中的自助餐一般都是摆设，精致好看，却难吃得很，他家倒是与众不同，贴心得很呢。”

　　宫纱想说些什么，那女子却在说完后，笑着额首示意，随后端着小盘，坐到靠近后花园落地玻璃的阴影处，专心品尝，她望着女子，她觉得有一种熟悉感，慢慢搜索记忆，一个人慢慢与她重合，是脸上相似的神情，那种满足的愉悦感，一抹幸福，她想起来了，是丸井，丸井文太。

　　“宫纱。”

　　宫纱一惊，从自己的思绪中出来，看见幸村站在身旁，微笑地看着她，“学长，你忙完了？”

　　“暂时。”

　　幸村看着自助餐桌上的食物每种都少了一些，不由好笑，“都是你吃的？”

　　宫纱愣了愣，忙摆手，“不是我，不是我，我就吃了一点，是那个女子……”她指向落地窗，却惊讶发现那里已经没有人了，“她，咦，她怎么不见了？”

　　宫纱回头，看着幸村了然的笑容，不由得紧忙解释：“真的，真的，刚才这里有一个穿着玫瑰红露肩礼服的女子，垂着黑发，她取了满满一盘子的甜点，还……还拿走了一小杯芒果布丁，她还告诉我，这自助餐一般都是不吃的，只是为了美观的摆设……”

　　幸村点头，“知道了，知道了。”

　　“你真的相信不都是我吃的？”

　　幸村笑着肯定。

　　宫纱跟在幸村的身旁，絮絮叨叨地说着刚才那名女子，她几次回头想再次看到她，却未能如愿，她知道刚才那名女子帮她解脱了那种尴尬的境地，她想说声谢谢。

作者有话说

　　紫发可以染成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