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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出了临衣轩,洛白心情大好。景墨掂量着手中空了一半的钱袋不知该作何感想,好一只老狐狸,专挑贵的!
      两人走着走着拐进一条脏乱的小巷,巷子的两旁靠着墙倚满了拄着拐杖形容憔悴的乞丐,他们两眼放光贪婪地盯着自巷口走向巷子深处的两人。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小乞丐,步履蹒跚,拄着拐杖颤巍巍的模样,一身寒衣破了又补又破终是无法再补,露出一块一块黝黑的肌肤。
      “大爷,行行好,赏几个子吧!”一个破碗伸到洛白跟前,碗的后边是小乞丐怯懦的眼神。
      洛白看一眼小乞丐,一手横伸到景墨跟前:“拿来!”
      景墨获意乖乖地将钱袋放到他手中,只见洛白打开钱袋,取出一枚明晃晃的银子放到小乞丐的破碗中,眉眼温柔异常。
      小乞丐得了银子异常高兴,连声道谢。他退回自己待着的角落,迫不及待地拿出破碗中的银子咬了又咬,检验真假,可以清楚地看见小乞丐的五官笑拧成一团。
      其他的乞丐见状一窝蜂地拥上来,拄着拐杖,端着破碗,颤巍巍眼巴巴的模样。洛白紧皱眉头,随手将钱袋丢到地上,看着朝钱袋蜂拥而至的乞丐,眉目中止不住的嫌弃。
      手,大大小小的手,蜡黄枯瘦的手,全都拥向钱袋。没抢到银子的乞丐耸拉着头爬回属于自己的角落后,眼睛紧盯着旁人手中明晃晃的银子,心里不知在盘算什么。
      抢到银子的乞丐洋洋得意,五官因为过分的笑拧做一团,他们一边检验银子的真假,眼睛一边滴溜滴溜地四转,以防旁人来和他们争抢。
      洛白一把拉过景墨快步离开这个地方,景墨抬眸间看得分明,他的嘴角扬成一个轻蔑的弧度,紫色的眸子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以及深入骨髓的嫌弃。
      不等景墨询问,洛白便自顾自开口:“那是县中最脏乱的地方,他们将此处作为家,每当有人经过时,他们就会像这般乞讨。若是有上头的人来访查民情,他们连所谓的家都保不住,县令会将他们尽数赶出去。不肯离开的,打断了腿丢出去,反正他们只是乞丐,不如牲畜的乞丐。呵!”
      “你在同情他们?”
      “并不!”不带丝毫感情的语气,不掺怜悯,不掺同情,只是平淡的讲述,就像万年不变的湖面即使有风也荡不起一丝涟漪。
      两人说话间恰巧来到衙门,深红漆刷的大门敞开着就像张大的不知餍足的大口,里头又黑又暗的模样阴森森,仿佛人一走进去就会被吞没再也出不来了。
      “看到那面鼓了吗?”洛白手指最高台阶上靠门而放的一面鼓,红边白面所谓的象征公正无私的鼓,他嘲讽地笑着,“这多年来,几乎没人敲过它,有一人倒是隔三差五来敲它,只不过敲不敲得响就是另话了!”
      “敲鼓的人是谁?”
      “他来了!”
      只见一个身着青衫做书生装扮的年轻人一瘸一拐地爬上台阶,他的左脚比右脚短了一截,所以走起路来左摇右摆,活像只鸭子。
      他拿起鼓架上的鼓锤,使劲晃动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也只是在鼓面上砸出那么一点声响。从衙门里面走出的两个衙役带着他穿过深红漆的大门,那模样极像索命的黑白无常架着鬼魂通过鬼门关,进去了便出不来了。
      洛白厌恶地看着这一切,一声冷哼,扭身就要离去。景墨伸手拉住他:“不进去看看?”
      “不必了!”洛白甩开他拉着他的手,紫色的眸子看进他眼底,讥讽的神色自眼角蔓延至嘴角,“他隔三差五便来,所谓不过他妻儿遭人杀害,凶手却一直逍遥法外!”
      “你知道?”
      “他在城南做着小本生意,品行端正妻儿和睦,本该是一幅和乐融融。若非要讲个缘由,不过是他妻子生得美艳了几分,被一个富贵人家的公子看中硬要拉去做小妾。他妻子不从,那公子就霸王强上弓,玷污了人家。后来,他妻子上吊自杀,儿子去讨说法被家丁乱棍打死,他本人也被打断了腿。那县太爷收了那富贵公子的众多银两,此事便不了了之罢了!”
      “这些笑面虎,人面兽心的家伙,我定要让他们都付出代价”景墨拳头握得格格作响,牙关紧咬,差点咬碎一口白牙。
      “你也不比他们好多少!”洛白看他一眼,冷笑:“夺得天下你又能如何?不如趁早解除契约,回家去种种白菜!”
      “我拒绝!”
      “哼!”洛白扭过头,不理会景墨。带他来这些地方本来就是想让他解除契约,知道他不肯解除契约后,洛白也就懒得再开口。
      说话间,两人竟是来到江边,万条柳绿垂丝绦,三月的风吹过江面泛起点点涟漪,隔江之岸身着粉色衣裳的小姐眉眼含笑地散给乞丐们热粥,乞丐们接过热粥满心欢喜。
      “人间也是不缺乏好人的,就比如那位粉裳小姐!”景墨指着隔江之岸的粉裳小姐,“那位小姐一看就是个善心之人。”
      洛白看一眼隔江之岸,紫眸中的神情越发厌恶:“你才来这里多久?你可知这条江每年都要淹死上百人,有失足跌落的,有被人谋害的,也有自杀的。”
      景墨不明他所说何意,迟疑了片刻,方才开口:“这与那位姑娘有何干系?”
      “几个月前,这里就淹死了一位孕妇……”
      “那位姑娘推下去的?她看起来并不像那种会害人性命之人!”
      “她是自杀的!”洛白瞪一眼景墨,接着说,“她刚嫁入夫家不过一年,丈夫便因病去世,先是婆家然后人人都说她是扫把星克夫命,她处处受尽白眼。若不是她肚子里怀了丈夫的孩子,她应该会死得更早。那日,她就站在这条江岸边,半只脚已经踏出了江岸,路过的人都认为她要自杀但就是没有一人相救,甚至在旁边看起了热闹,更有甚者在旁边高喊着扫把星怎么还不跳!”
      “那位小姐就是其中之一?”
      “她是带头喊的那人,她是那孕妇婆家的女儿!”洛白不屑扭头,不去看隔江之岸的场景。
      “你厌恶凡人?”问题刚刚问出口景墨就后悔了,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吗。
      “是!”果然,毫不掩饰的厌恶,深入骨髓的嫌弃。
      “就没有你喜欢的凡人吗?”景墨不死心地继续问到。
      “有!”
      “在哪?”
      “死了!”洛白想了想,又补充到,“死了好几百年了!”
      景墨明显愣了一下,而后才想起他眼前的是一只不知活了多久的灵狐。
      “你既然厌恶人类,那为什么要待在鱼龙混杂的青楼呢?”景墨忽而想起他在复杂的青楼待过,不甘心地再次问到。
      “为什么呢?”紫色的眸光越过景墨的肩膀落在后方的江面上。
      为什么呢?那似乎是很久远的事情了!从前的从前,这里还不是青楼,只是一届书生的家。时光飞逝,书生逝去入轮回,书生成为皇子又成为侠士不知轮回了多少次,书生的家变成荒地变成酒楼又变成青楼,他一直都在这里等书生回来,从未离开。
      曾经有族人问他:“你要等的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吗?当然回来了呀,他每一世都回来了,每一世!”他笑着说,笑得明媚,笑得张扬,笑得哀伤,笑得几近疯狂,紫色的眸子弯成两轮新月,深深隐藏着眼底的自讽自嘲。
      书生每一世都回来了,每一世都去找他了,每一世的理由不尽相同却又大同小异。同一个灵魂,同一张面孔,不论轮回几次那刻进骨髓里的笑藏刀始终未变,一世又一世的契约,一世又一世的欺骗与背叛。你曾是我喜欢这个人间的理由,也是你亲手毁了这个理由……
      “那个凡人是我!”看着洛白紫色的眼眸,景墨开口,并非询问的语气,而是肯定的语气。
      “知道你每一世是怎么死的吗?”洛白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问出个问题莫名其妙。
      景墨不明所意,仍旧摇头答:“不知道!”
      “你运气真好,命也够长,我所见的每世,你几乎都是自然老死!但是独有一世……”洛白忽而停顿,语气扬长,“是被人杀死的!”
      “被我杀死的!”见到景墨布满惊讶的脸,他忽而笑出了声,说不出的哀伤,“你死后轮回的每世都会来找我,几乎都与我签订了契约,独有那一世没有,后来,后来你欺骗背叛了我,我便杀了你!”
      景墨想起自己设计让他签订契约的场景,几乎能猜到每世是如何让他签订契约的了,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愧疚。他低声问他:“如果我今世也欺骗背叛了你,你当如何?”
      “没关系!”洛白看着他,笑容明亮一如朝阳,说出的话却有如从地狱深处黄泉之地吹来的风一般阴寒,“若你今世也欺骗背叛了我,我会亲手杀了你!你死后,我遭契约反噬,不得善终!”
      “我不会让这天发生的!”景墨伸手将洛白拥入怀中,偏头靠在他肩膀上,在他耳畔呢喃低语,用尽全身的力气紧抱着他,想要用全身的温度去温暖那颗早已冰凉的心。
      “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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