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愉悲歌》易追忆

6、05

　　走到刑房门口，门还未打开，就能闻到那刺鼻的血腥味。那是长年累月积留下来的，没有人去清扫，最后，所有人都习惯了刑房的味道。
　　推开门，便是狭窄的通道，向前走了十几米，才是宽阔的摆放刑具的地方。而在那堆杀死无数人的满是血迹的刑具之前，坐着一个女人。
　　那个女人背对着我们坐着，坐的很直很直。
　　我们几人对视一眼，向前走了几步，在她身后停了下来。
　　还没等我们说话呢，她倒是先开了口，“你回来了？”
　　女人的声音沙哑低沉，语气带着熟悉和疏离，听起来就像是问候一个多年没见过的生疏了的朋友。
　　没人回答她。
　　她又说了一遍，“你回来了？”这一次她多带了个名字，“Bright。”
　　认识我的？我问道，“嗯，回来了。”
　　女人听到我的回答轻笑了一下，“你呀，还真是没有变化。”
　　我抱着臂，挑挑眉，“你好歹也露个脸吧，这话说的就跟咱俩很熟似的。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你看看，这多尴尬。”
　　女人站了起来，“我…还真挺喜欢你说的话的。”语毕，她转过身来。
　　她的容颜早已经分辨不清了，脸上满是肮脏的污渍和暗红的血渍。一头长发如枯草般垂下来，身上穿着的囚服也是肮脏不堪，几块裸露的地方只能看到暗红色或是结了疤的伤口。
　　“嗯…我非常的确定我不认识你。”
　　女人笑了，只是这张脸配上笑容甚是奇怪，“对，我们并不认识，但我知道你，知道…你的一切。”
　　“所以？”
　　她盯着我，“你就不好奇，不惊讶吗？”
　　我好笑的看她，“你说你费着心思躲在这儿，引我过来肯定是有目的的，要说的话你肯定会说，你不说我也没损失，我才不愿意自己找麻烦呢。”
　　女人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刀鞘，虽然外面沾着很多的脏东西，但也能看出它的精致，“我对你印象最深的就是你被敌人关进集中营结果和对方一堆不认识的俘虏和士兵混的跟亲兄弟似的，结果最后你一个都不认识。”
　　“啧…”我撇撇嘴，“你这记忆深刻的事情可是我很狼狈的事情啊，这算是嘲笑不？”
　　女人没再搭我的话，晃着手里的刀鞘，“认识吧？”
　　“我的东西我自然是认识的。”
　　“不好奇怎么在我手里的？”
　　“好奇心害死猫，我这生命线本来就短，不值得。”
　　女人又笑了，“The One的匕首和你们的一样，就是代号刻的位置不一样。你们的是在匕首把手的内侧，他们的是在匕首把手的顶部。”
　　除了我之外的人都戒备的看着这个女人，能清楚这些事情的人绝不简单。
　　她似是在跟我说话又似是自言自语，“我一直都觉得之前的位置比较好，拿着匕首的时候还可以摸到那个名字，可惜了。”
　　我向着她的方向走进了两步，“那你是不是该把匕首还给我了？我这可算是个任务呢，完不成是要挨罚的。”
　　她走到我的面前，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近，她又对我笑了，“看在我霸着这把匕首这么久的份上，我告诉你个事情。”她盯着我的眼睛，“Sally三个月前死了，是自杀。”
　　我的眼睛内平静的过分，她还是带着笑容，突然抬起来右手，她的右手里赫然拿着一把匕首刺向了我的颈动脉。
　　但却在离我的脖子几寸处停了下来。
　　她不用低头都知道她心口下方已经是鲜红一片了，本就柔弱的身子似是再也承受不住任何东西轻飘飘的滑落下去。
　　我揽住她坐在了地上，就在刚刚她刺向我的时候，我也拿出了匕首刺向了她，显然，我比较快。
　　女人并没有什么表情，目光有些空洞，又似乎有着解脱。
　　我轻声说，“既然你帮我完成任务又给了我额外福利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了。”我附在她的耳边，“你弟弟没有死，他现在在北部的一个小部落。”
　　女人瞳孔骤然一缩，伸出手抓着我的胳膊，虚弱的开口，“他…他过得好吗？”
　　“很好，我上个月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心爱的女孩，脸上又带着灿烂的笑容。他…已经走出阴影了，过上了新的生活。”
　　女人欣慰的笑了，她万分真诚的跟我说，“谢谢…”然后她带着这个笑容离开了这个世界。
　　女人最后除了想说谢谢，还想说一句，对不起。顾凉，我对不起你，只是我也是自私的，我只能到这里了。
　　我放下她的尸体，捡起了一边的匕首和刀鞘，拿出湿巾擦拭着。
　　鹿佑时看了看时间，“走吧，下午还要训练。”
　　回别墅之后，他们真的是脏的不行不行的，需要好好整理一下，就都第一时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在最后慢悠悠的往房间走，虽然我的衣服很干净，但是还是有那股子血腥味，快速的洗了个澡，换了一套新的军装，才又下了楼。
　　显然，有人比我快。
　　客厅的沙发上已经坐着三个人了，分别是何郁安、宋世兴、沈黎安。
　　何郁安见到我，温和一笑，“等一下，等佑时和灿澜下来我们一起去吃午饭。”
　　我点点头也坐在了沙发上。
　　坐着坐着，我就觉得需要喝点水，起身走到冰箱前拿出了一瓶矿泉水倚在冰箱处喝了起来。
　　然后纪灿澜的声音传到了我这里，“诶？顾凉还没下来吗？”
　　“在这里。”我走出来对他挥手示意。
　　鹿佑时看到我的水，“帮我也拿一瓶。”
　　“我也要。”宋世兴也喊着。
　　拿了两瓶水分别递给他们，“看来昨天去买东西还是很有必要的，冰箱里现在就剩两瓶水了。”
　　鹿佑时笑笑，“晚上去旁边的超市买点水好了。”
　　难道除了水你们其余的东西都不吃吗？我无语的说，“带上我。”我可不想平常只喝水。
　　宋世兴捏着手里的空瓶子，问我，“你认识刚才那个女人？”
　　我点点头。
　　他好奇的接着问，“她是谁？为什么…”对军方的武器了解的那么清楚。
　　“她家之前是军方最大的武器供应商，DK。”我耸耸肩，“只不过后来全家被军方利用某些理由处理了。”
　　沈黎安看着我，“这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言外之意是我怎么知道的喽。
　　“嗯…就是那两年跟军方对着干，她就是我救的。”
　　我说的理所当然，有些人听的心里一惊。
　　纪灿澜瞪着大眼睛一脸萌蠢的样子，“那可是军方下令要杀的人，你这么做不会…受罚吗？”
　　我笑笑，“之所以军方一定要灭了这一家，说白了，就是利益的原因，捞钱嘛，谁不愿意多捞点。只不过，这帮蠢货以为DK不敢反抗，什么都不敢做，到了最后既有把柄又有真正想要的东西在人家手上。一家子就剩下一个女儿算是个知情人，自然是不会杀了的。”
　　宋世兴白了我一眼，“这也算是你救的？”
　　我瞪了回去，“当时那条命确实是我救的，那时是想带她走的，只不过军方反应过来直接把人带走了。我虽然是跟军方对着干，但也没必要为了不认识的人真的受什么罚。最后自然不了了之了。”
　　何郁安神色莫名，“你还真是…直白。”
　　“实话实说喽，反正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站起来，“说这么久，我都饿了，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