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惹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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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积雪重重的街道往下走，周围的店铺都紧闭着大门。杨青屠甩着手里的钱袋，一蹦一跳的，身后留下两串小小的脚印。
转角处的面摊还没有打烊，雪白面条翻滚在沸水里，碧色葱花随着水浪打转，诱人的香气冉冉升起。杨青屠闭上眼，贪婪的深吸一口面香，食物馥郁的香味从鼻腔一路蔓延下食道，她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真饿啊！
解开掌间钱袋数了数：几粒碎碎小小的银子落在漆黑钱袋里，像是黑洞里透出一点细光。杨青屠撇嘴，嘟囔道：“就这么一点……够不够买碗面还不好说……呀！？”话未完，一股凌厉的风夹杂着利器擦着杨青屠的面颊飞过！她惊叫一声，手里的钱袋滚落地上！
她下意识的回头去看，恰好身后的人被利器一剑穿喉，滚热鲜血自上落下溅在杨青屠脸上！剑柄打着颤，上面青色流苏跟着摇晃，她慌张的表情，在看见那把剑之后冷静了下来。剑上的青色流苏，绑了一块玉坠子，上面刻了个小小的欢字；被穿喉的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黑衣短装打扮，周围还有两三个同样装扮的男人，此刻都是一脸惊恐！
她蹦起来抓住剑柄——抽出的瞬间，男人喉咙里艰难的挤出一点呻．吟，鲜血随着噌亮剑尖淌下，在雪地上晕染开绚烂刺目的红色。杨青屠似乎全然不觉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情，娇嫩的包子脸上还挂着笑意，回头一叠声的喊到：“阿欢阿欢！你的剑我替你取下来啦！”
有时候，越是天真懵懂，越是残忍不羁。
面铺的老板不知何时关了门，屋顶低矮的房脊上悄无声息的站了一个少女。她穿着湖色长裙，背上背着个小包裹，长发整整齐齐的挽进乌纱帽里，一手抱着长琴，一手虚按在空中，脸上无甚表情，一如雁门关终年不化的大雪那般沁人。听见杨青屠喊她，她才跳了下来，步子很轻，缎面朝靴踏在雪地上，仿佛猫儿跃下屋檐。
杨欢道，与杨青屠同辈的长歌门弟子，较杨青屠年长几岁，和她素来交好。
杨欢道弯腰捡起地上的钱袋递给杨青屠：“这不是你的钱袋。”平缓的陈述句，杨青屠吐吐舌头，接过钱袋：“当然不是我的，是从一个讨厌的家伙身上拿的。”杨欢道顺势拿回自己的剑，眉眼低垂，说话也是平淡得没什么起伏：“师兄知道了会罚你。”依旧是陈述句，杨青屠听了直皱眉，又可怜兮兮的扯了扯杨欢道的衣袖：“阿欢……阿欢你一定舍不得我被罚吧？阿欢才不会向师兄告状呢！”说到后面，杨青屠可怜巴巴的声音绵软得像在糖霜里滚过一样腻人。杨欢道在心里叹了口气，手腕轻转还剑入琴鞘，另外一手拨弄琴弦，适才趁着她们说话时意图逃跑的几个贼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纷纷倒地打滚，表情狰狞而痛苦！
素手按住琴弦，琴音里杀气凛然！杨欢道收琴之时，地上已经蔓延开大片刺目血色，慢慢沁进冰雪之中。杨青屠好奇的就要上前查看，才迈开步子，就被杨欢道捞着腰肢给抱了回来。
“阿欢，你让我过去看看——我就看看他们是不是真死了。”杨青屠转头扯着杨欢道衣袖，小小声的哀求着。杨欢道不为所动，只是摇头：“危险，不去。师兄呢？”她记得自己离开时杨青屠连平沙都尚未学会，师兄这么放心让她一个人在这乱跑？
听见杨欢道问她，杨青屠不由得心虚，讪讪的松了手，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珠子挨着眼眶打转。杨欢道挑眉，食指抹过杨青屠额心：“青屠，我不喜欢你说谎。”杨青屠立刻耷拉了脑袋，诺诺道：“师兄……师兄和燕将军轻点物资，让我先和别人一起回营地大帐。不过送我的那人太讨厌了，所以我——我就平沙把他支开了……”话里很是没有底气，毕竟这事她自己也不觉得自己是对的。目光略过她腰间画风不搭的钱袋，杨欢道恍然大悟：“钱袋也是那人的？”杨青屠躲躲闪闪的避开她目光，小声嘟囔道：“我就拿来玩玩，不是想花他的银子……”况且里面银子这么少，她就是想用，也不知道能买什么。
杨欢道皱眉，松开了杨青屠，改为拉着她的手腕，眼角余光扫了眼地上的尸体，道：“看打扮，这些都是地鼠门的人。前些天就看见他们在这附近打转，只怕没什么好事，我还要去和师兄说一声才能放心返程。”
“地鼠门？”杨青屠眨了眨眼，隐约觉得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却又记不真切——杨欢道点点头，示意杨青屠注意他们腰间挂着的牌子：“那是地鼠门的腰牌，地鼠门本是三教九流汇集之地，专干些掘人祖坟扰人安息的缺德事情。这种人没什么道义可讲，日后见了，只管下手诛杀便是。”杨青屠点头，暗自在心底记下。
忽然远处传来马蹄声响，铁掌踏碎冰层，一时间扬起雪尘！杨欢道抓着杨青屠往后退了几步，杨青屠忙不迭的举起袖子挡在自己和她面前——骏马嘶鸣一声，在她们面前堪堪停住！
马上的人干净利落的翻身下马，杨青屠放下衣袖正要发作，却忽然哑了声音，颇为心虚！因为骑马而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师兄，杨松舟。除了杨松舟，后面还有几个骑马的人跟随而来，紧跟其后的就是燕云九。她下马看见杨青屠二人，脸上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不少，拍着杨松舟肩膀笑道：“你就是太紧张，小青屠这不是没事吗？刚好阿欢也在，一并回营地休息一会吧？”
杨松舟抿唇不语，杨青屠也不敢说话，怂巴巴的缩在杨欢道身后——偷偷的往外瞄一眼，一眼就看见跟在燕云九后边的薛晨道！薛晨道半弯着腰，双手抵着膝盖，气喘吁吁的，涨得通红的清秀面容上面更是满头大汗；他没有骑马，是追在燕云九他们后面一路跑过来的，明显是被罚了。
杨青屠见此越发心虚得厉害，磨磨蹭蹭的从杨欢道身后出来，捱到杨松舟面前，懦懦道：“师……师兄——”杨松舟板着脸不说话，杨欢道看看他们，自顾自的开了口：“刚才有地鼠门的人盯上了青屠，你们要小心一些。最近地鼠门的人经常在附近转悠，只怕没有什么好事。我这次任务路上耽搁许多，就不去云姐那边休息了，到时候还要赶路回长歌去。”说完，她迟疑的停顿片刻，还是继续说了下去：“青屠年纪小，玩心重，难免顽劣些许，师兄略施小惩就行，不要吓着她。”
杨青屠感激得给她扔了个眼神，杨欢道在心里无奈的笑了笑。她比杨青屠年长几岁，自幼把她当妹妹一样爱护，自然偏颇她许多。
“我自有分寸。”杨松舟看了杨欢道一眼，语气缓和许多。杨青屠暗暗松了口气，又忍不住去瞧队伍后面的薛晨道，他大口大口的喘息着，一副累极了的模样。杨青屠多少有些愧疚。
还没等她消化完这愧疚，怀里就被杨欢道塞了一个棕色的油纸包。杨青屠疑惑的抬头看她，杨欢道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意，小声对她说：“路上遇见一队胡商在卖些零嘴，想着你应该爱吃，就给你带了一包。等会回去只怕师兄还要训你，我要赶路回长歌，也不能替你挡挡，你若是不高兴了，吃着消消气也好。”杨青屠捏了捏油纸包，还没有开封，却仿佛有股甜味蔓延开了。
杨欢道来得突然，去得也快，向他们借了一匹快马就匆匆离开，只剩下杨青屠和她师兄并那些苍云军们，一路无话回了大帐。路上杨青屠频频回头去看跟在后边拼命追跑的薛晨道，不时扯扯杨松舟的衣袖希望他开口求个情——杨松舟也不开口说话，只眼睛这么一瞪，杨青屠立刻就焉了！要换了从前，她还能面不改色的撒娇耍赖，现如今她自己也犯了错，哪敢和自家师兄放肆？只好怂巴巴的窝着了。
回了大帐，周围人退下。主帐里就剩下杨松舟，燕云九，杨青屠和薛晨道四人。薛晨道还喘得厉害，差点瘫在地上。燕云九站在边上慢悠悠的开合书卷，语气散漫：“晨道，军营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这次幸亏是阿欢刚好过来。要是阿欢不过来，小青屠出了什么事情，你要怎么和我交代？你让我怎么和松舟交代？你又让松舟怎么和小青屠她师父交代？别和我说什么你被平沙了——小青屠那点本事我知道的，要不是你大意了，能让她平沙到？堂堂苍云军，被一个小姑娘平沙了，说出去简直笑掉大牙！”
说到后面，她徒然摔了书卷，语气拔高！
吓得杨青屠肩膀一抖，怂巴巴的往外边挪了挪脚步。
薛晨道不说话，单膝跪在地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杨青屠看看表情晦暗不明的薛晨道，又看看面带怒色的燕云九，以及坐在上面解了披风神态自如的师兄。她咬咬牙，扑通一声也跟着跪了下去！
“燕将军！这次的事情是我自己惹的麻烦，青屠愿意受罚，您不要再训薛晨道了！”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惹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