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吟》陶陶尘世

1、楔子

　　阴霾的天空如被泼上了一层浓墨般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低沉暗哑的雷声伴着泊泊雨声隆隆地从天幕后倾轧而过，尽是连几十里内的杀伐之声亦无法掩盖。这初秋漠北的雨，早已似冰刀般沁寒入骨。不大的雨点打在脸上、身上也让人战栗不已。

　　天际间传来声声尖厉的鸟鸣，带着嗜血的寒意，由远及近。秃鹫们俯身而下，毫不怜悯的冲向它们的食物。无数新鲜的尸身还没有冷透就已成为秃鹫喙中撕扯的碎肉。这些凶悍的鸟儿目光如锋，不断的啄食、撕扯着。血从毫无生命的尸体里溅出，和着空气里绵绵的细雨，如喷薄而出的血雾。这里只是战场的边缘，而山的那一边杀伐正烈。任这些鸟儿如何凶残，终抵不过人类战争之残酷一二。觅食的秃鹫们始终只敢在这边缘处盘旋不去。

　　大漠草原上尸横遍野。草木皆染上了冷凝的血色，色泽暗红却仍触目。一具具的尸身蔓延开来，数也数不清。这里躺着也不知有多少大楚的好男儿，又有多少草原的邪斛子民。数万个生命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躺在这里，等待秃鹫的啄食。由尸体的服色来看，似乎是一场多年来罕见的游牧民族的惨败。他们的尸身远大于护卫家国的楚人。兵器的碰撞声伴着厮杀声回响在风中，直与这恶劣的天气一起让人觉得寒意森森。

　　一支只剩千人的邪斛队伍被楚军围在谷底。这支队伍人数不多却甚是精锐，激战了整夜，至此应已是强弩之末，却仍顽强的向谷口冲杀，企图突围出去。山谷中早是一片骇人的修罗景象和着漫天的血雨腥风。冰冷刺骨的雨点不断打将下来也无法浇灭这如火的仇恨，冷却这满腔的热血。

　　一位年轻将领身着赤袍银甲，手握虎头湛金枪，巍然立于谷口，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谷底的厮杀。夹杂着血腥气的风雨带动他的赤色战袍激烈而又张狂地在空中飞扬，早已分不清那衣袍到底是被血色染红的，还是其本来的颜色。

　　一队十几人的邪斛兵士护着一个衣甲鲜明的邪斛将领从谷底冲了上来，竟是越战越勇，眼看就要突围，冲出一个缺口。年轻将领将剑眉绞在了一起，硬挺的线条和满脸的血污烘托出了那张脸庞不一样的俊美。他翻身上马，丢下了湛金枪，从副将手中接过了一把长弓，弯弓搭箭，动作娴熟且异常的坚定。破空声中，羽箭以不可抵挡之势挟着劲风，于百丈之外精准无比地射向那位正在突围的邪斛将领。邪斛将领当胸中箭，箭头深深没入铠甲中，却仍端的是生猛硬朗，挣扎着抬手欲去拔箭，但终因中箭过深直直栽下马来。

　　年轻将领策马跃上谷口一块巨岩，振臂高呼，“我大楚男儿听令，杀敌建功，保家卫国，当在今日！邪斛左贤王已被我射杀！尔等当奋勇杀敌，全歼此负隅顽抗之敌！”语毕，又重新拾起长枪杀入了敌阵中。

　　年轻将领如苍松般挺拔矫健的身姿带着似骄阳的气势，立时溶入了这血腥战场之中。银色的铠甲映着血光直逼人眼，仿佛正向世人宣告着一个战神的诞生。

　　楚军听闻主将已将敌军左贤王射杀，顿时气势大振，整日整夜厮杀的疲惫也不见了，脑中所想，心中所念，皆是要将这些昔日欺凌楚人、肆犯边疆的邪斛人一个个生生斩入地狱。人人只觉胸臆欲裂，恨不能剖开胸膛倾尽满腔热血。杀伐愈加惨烈，耳中已分不清是哪方的战鼓敲响，听不明是何处的金铁交鸣，也不知是谁人在厉声嘶叫。大地早已被血色尽染。

　　年轻将领左冲右杀，进出敌阵如入无人之境。他回身替副将挡了一刀，却不经意被一支长矛从身后刺中肩胛，顿觉气息翻涌，肩上蹿过一阵锐痛。他咬牙忍痛，回手一刀竟将那持矛邪斛兵士生生劈成了两半，血溅丈余；这才伸手去拔肩背后的断矛。谁知长矛刺入颇深，拔出时鲜血喷涌，年轻将领只觉衣甲和着自己温热湿粘的血与皮肉贴在了一起。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手臂一颗颗滴下。他回身继续奋力斩敌，然而血却从臂上伤口不断流出。失血越来越多，年轻将领眼前逐渐模糊，眼中所见只有一片铺天盖地的红，翻搅起浓浓的血腥。又是一刀砍来，他闻声举枪相迎，“锵！”的一声刀枪相撞，直震得他耳中作鸣，金枪向前一送。他听见了敌人的惨叫声，大地旋转，满眼的血红都变成了黑色，耳旁刮到几声惊惶的叫喊，“将军！将军！”。他却再也管不了那许多，身子一歪，从马上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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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楚立国数百余年，占据中原肥沃之地，人民相安富裕，尤以商业颇为发达。盛世之下，士大夫当权，礼教为重，终至荒废了军事，以至于北方游牧民族邪斛南下越过大漠草原入侵楚境，面对孱弱失备的楚军时竟有摧枯拉朽之势。北方战乱数年，大楚胜少败多，丢弃家园国土，节节南退。西北众异族小国本称臣于楚，现受邪斛威压，也皆纷纷倒戈向邪斛俯首，终不过为求大国庇护和一隅偏安之地。国难当头，楚国内部却又再现内乱。各藩王乘中央政权忙于边疆战事无暇内顾，纷纷割据分裂。经过一番相互火拼和吞并后，如今只剩下皇四子昌邑王熊琰据西南角，皇三子吴王熊琀据东南水乡富饶地，皇叔燕王熊践占据东都汴京及其周围十四州，唯留当今天子熊璨于岌岌可危的长安京与北方邪斛苦战。熊璨乃嫡太子即位，排行第二。皇长子熊玗虽与太子异母而生，但自幼便与熊璨亲密，加之人本老实忠厚，是以当此危难之际始终留在熊璨身侧助其治国，成为熊璨在这内忧外患的绝境中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楚国南疆还有一小国号云滇，凭借苍山之险而守，立国之久竟长于大楚。云滇皇室上官氏历来颇善抚民之策，是以云滇虽小，百姓仍能陶然自乐，安享太平生活。且上官皇室实乃武林世家，全族尚武，苍山背后的云滇便成了江湖群雄的乱世避难之所。

　　且看这乱世又将谱出何样的英雄曲，歌出何样的儿女情。

作者有话说

　　BY 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