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我的老板有点奇怪》竟然真的有人

2、大结局下

　　302，303，305……咦？哦，304在这边！
　　小语推开门——“嘭”的一声礼花筒在她耳边炸开。
　　“热烈祝贺我们1110宿舍老三脱单！！”
　　“YOOOOOOOO——”一群吃瓜群众异常整齐的起哄。
　　小语都被吓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连忙打断正带节奏着的大学舍长阿美，“什什什什什么脱单啊？”
　　阿美一胳膊把小语勾过来冲着她挤眼弄眉：“别装了，我和仙女还有小倩都看见了——对吧仙女小倩？”
　　舍友2号仙女连忙接上：“对对对，送你到门口的——”
　　吃瓜群众“哦”了起来。
　　舍友3号小倩：“开着宾利车的——”
　　群众们倒吸一口冷气。
　　阿美：“叫你有事CALL他的——”
　　群演们：“YOOOOOOO——”。
　　“哎哎哎打住！打住！！STOP！！！”小语哭笑不得，一把推开和她勾肩搭着背的阿美。“你们都误会了，他是我老板！”
　　阿美：“……”
　　仙女：“……”
　　小倩：“……”
　　群演：“……”
　　……
　　…………
　　阿美突然严肃起一张俏脸：“音效师BGM给我关了！”
　　“灯光师这边来这边来！！”仙女朝坐在控灯按钮旁的同学使劲挥手。
　　小倩接过热心的团支书递来的话筒，一把戳在小语嘴上，差点没直接塞她嘴里。
　　三个人异口同声：“这位嘉宾，请说出你的故事。”
　　小语：“……”
　　没想到毕业这么久，这三个人的小剧场还是这样说开车就开车，默契一点都不减，连新梗都能无缝对接……
　　小语捂着眼金馆长笑，感觉自己眼角旁仿佛流下了两行血泪。

　　程岚去工作室迅速处理完了事情，开着车回来，绕着那一块地兜了一圈又一圈，不知道去哪，但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不敢停下。
　　前面那个路口的红灯有一分五十秒，第一次右拐过后的那条街上有十三根路灯，第二次右拐的路口不要等红灯但是要小心行人和非机动车，第三次右拐的街上有一家家常菜的红烧肉据说很地道，她应该会喜欢……
　　……
　　程岚放弃了，过了第四次右拐停在离酒楼门口五十米左右的地方，熄火。
　　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时间，八点五十三。
　　已经要九点了。
　　脑海里却自动响起她的声音。“什么才这个点？早着呢！别怂继续浪啊！”
　　……
　　程岚从储物格上取下手机，指纹解锁，点开了她的对话框。
　　想了一下，摁下四个字。
　　吃完了吗？
　　不对，删掉删掉。
　　没喝酒吧？
　　好像她爹……赶紧删掉。
　　要回去了吗？
　　还是不对……
　　……
　　男子痛苦的嗷了一声，把手机甩向副驾座椅，一头撞在方向盘上。
　　怎么办……
　　然而，就在此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程岚唰的一下坐起来转身去捉副驾上的手机——妈的，甩太大力掉椅子下了——在哪？在哪？？快点——
　　好不容易从座位底下捞到了手机，程岚怕电话挂掉，看也不看就摁了接听键。
　　“小语——”
　　“喂您好我们这里是XX房产，请问一下陈先生您在XX公寓的房子要出租或者出售吗？……”
　　“……不用谢谢。”
　　“那您在XX小区的房子要出租或者出售吗？”
　　“……”
　　“那XX新城的呢？”
　　程房哥岚愤怒的挂了电话。
　　电话一挂，程岚就泄气的趴在了方向盘上，盯着街边来往的行人和闪烁的霓虹灯出神。
　　街边的奶茶店放着她喜欢的歌手的歌。
　　“……眼看着手机里没讯号，担心你的回信我收不到，哪怕只传来一个微笑的符号，我都会舍不得删掉……”
　　男子用左手捂住了眼。

　　他是她后桌。
　　起码一开学是这样的。
　　“同学你好~我是你的前桌~以后请多指教~”
　　——她是第一个和他这个神经病搭话的人。
　　而他却紧张的不知道怎么回应，连忙以拯救世界的名义站起来逃跑了。
　　她一脸莫名。
　　他路过的同学都在窃笑。

　　她可能不是人。
　　他感觉她像从外星来的，能干扰他的脑电波。
　　太可怕了，她竟然能控制他的精神力！她是不是外星人派来地球的间谍？特地安插在他身边，想要潜移默化的摧毁掉他这个地球守卫者……
　　他一定要时刻跟她保持距离，绝对不能让黑恶势力得逞——
　　“同学不好意思……皮擦能不能借一下？”女生转过来，歉意的笑着。
　　“汝要黑骑士还是圣骑士？”男生手忙脚乱的从笔盒里掏出一黑一黄两块都被他画了动漫脸的皮擦，双手捧到女生面前。
　　……

　　她的马尾在阳光下闪着栗色的光芒。
　　她的脸颊上有一层牛奶色的绒毛。
　　她的耳朵后长着一颗黑痣。
　　她在写字的时候，脖颈弯成了天鹅的模样。
　　……

　　她下课总喜欢一个人掏出小本子写写画画。
　　她不打耳洞不带那种奇奇怪怪的配饰。
　　她会望着窗外树上的小鸟发呆。
　　她总是一个人去女生厕所。
　　……

　　她放学往校门右边的路走。
　　她偶尔会留在教室做完作业再回家。
　　她喜欢校门口新开的那家奶茶店。
　　她爱看学校旁边书店里那种花花绿绿的小说。
　　……

　　她和别的女生，不一样。

　　……

　　程岚的思绪被电话铃声拉回了现在。
　　来电人没有备注，但是一串他背的比自己的还熟的电话号码。
　　程岚睁大了眼睛。

　　“……喂？”
　　“您好，请问是程岚先生吗？”陌生的女声。
　　程岚皱起了眉头：“……是我，请讲。”
　　“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您，因为您是小语手机里第一个联系人，所以我们就……”
　　“小语呢？”
　　“啊是这样的，我们这里同学聚会，小语玩累了睡着了……没想到现在怎么叫都叫不醒，摸一下她额头才发现她发高烧了，所以想问您一下您知不知道……”
　　“包厢号。”
　　“……啊？”
　　“我问你包厢号。”
　　女声楞了一下，报出了一个数字。
　　程岚推开车门朝酒楼冲去。

　　她突然剪了短发。
　　她把头绳落在了教室窗台上。
　　他捡了起来，想还给她，却搭不上话。
　　他学她把头绳戴在左手腕上，想着下次一定还给她。
　　冬天宽大的校服遮住了他的手腕，她没有发现。
　　她什么时候能发现。
　　呼，他又多戴了一天。

　　她忘带了数学作业要用的计算器。
　　他按了一串数字才借给她。
　　刘海遮住了少年的慌乱的眼，鬓角遮住了少年通红的脸。
　　数字若用只有他才知道的算法，就可以算出他对她的思恋。
　　而女生没有看懂，按了清除键，笑着说了句谢谢。

　　……

　　程岚载着小语直奔医院急诊室。结果到了那里小语的烧就退的差不多了。
　　程岚问那为什么她还不醒，医生回答太累了你让她好好休息。
　　看程岚还有点着急，医生遂开了几服药让他安心，就放他们回去了。
　　然后到了家门口发现小语的包里没有任何一把钥匙。
　　程岚抱着昏睡着的小语，几番犹豫几番挣扎，最终还是上了楼。

　　小语梦见自己回到了初中的时候。
　　她趴在课桌上，似乎刚刚睡醒。
　　外面天是黑的，没有一丝灯光。
　　为什么？
　　……哦，她留下来做作业，然后好像就睡着了。
　　现在几点了？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的走廊都没有开灯？她睡了多久？……
　　女生有些害怕，慌乱中把作业本随便塞进书包，笔盒都忘记装进去就拉上了书包拉链，站起来拎着书包往门的方向跑。
　　路上撞到桌椅还吓了一跳。
　　好不容易摸到门口，一推。
　　……门锁了。

　　那一天，她留在教室里做作业，他躲在教学楼对面行政楼的楼梯间里——这样，无论她从哪一个楼梯下来，他都能看得见。
　　五点半，六点，六点半，七点……
　　啪的一声，全校断电。
　　程岚想起来，刚刚他在行政楼的宣传栏上看见了停电检修的通知。
　　那么，她应该快出来了吧。

　　少女摸着门把，头脑一片空白。
　　上周看的灵异小说剧情一个劲地往她眼前冒。
　　背后的课桌椅子讲台黑板仿佛都变成了张牙舞爪的怪兽。
　　有人吗？
　　救救她。

　　一直到了七点半。
　　他看见了值班大叔拎着钥匙从教学楼下来。
　　不好。
　　他要去救她。

　　少女双手握拳闭上眼，强迫自己的急促的呼吸变长变深。
　　别怕，你行的。

　　少年不顾身后值班大叔的叫喊，朝教学楼冲去。
　　别怕，我来了。

　　走廊尽头传来急促的爬楼梯的脚步声。
　　会是谁的？
　　少女闭着眼睛仔细倾听。

　　少年一路冲上三楼，喘气到不行，但却不敢有一丝停歇。

　　近了，近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在教室门口停下，一脚踹开了年久失修早就形同虚设的教室门。

　　走廊的灯突然亮起。

　　女子睁开眼睛。

　　——天花板。
　　咦……
　　小语睡懵了，一时竟然想不起这是在那里。
　　又躺了一会后，她发现……她好像真的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她之前好像在和大BOSS吃饭来的……哦对，那是中午的事情。吃完饭她就参加同学聚会去了。
　　酒她是没碰啦……但是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很累，往沙发上一靠……然后就在这里了。
　　小语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手下意识摸向口袋——还好，她的手机在口袋里。
　　咦，这里房间结构都和她的一样，就是家具不一样呢……等等，这些家具好眼熟。
　　……这不是她面试的时候在二试时设计的房间吗？
　　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
　　——这不会是……大BOSS的家吧？？
　　……
　　不会吧，原来二试时的考题是给大BOSS设计房间吗……那她也太荣幸了一点……
　　看格局，好像还真的是……大BOSS家就住她楼上，房间结构都是一样的……看这情况，她，应该，好像，是被老板捡回来的……
　　小语摸出手机，凌晨四点半。
　　澜发来几条消息。
　　她没来得及看，以飞快的手速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澜<<完蛋了我断片被老板捡回家惹好丢脸]
　　床对面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

　　小语对着那部手机发出的荧光愣了好一会，才发觉楼下大概是门厅厨房的位置传来了水声。
　　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掀开被子，打算下楼看看。
　　床边放着一双棉拖，不过是男式的。
　　小语犹豫了一会，还是穿着棉拖站了起来。
　　路过床对面的桌子的时候，那部手机的屏幕暗了下去。
　　小语不自禁松了一口气。

　　下楼的时候，站在洗手池前的男子听到了动静，连忙转过身来。
　　房间里只开了一盏他身后的高壁柜下的壁灯。
　　光线从他身后照来。

　　当少年踹开门的那一瞬间，走廊的灯亮了起来。
　　光线从他身后照来。

　　他像突然被暴露在光明下的影子，也像领着光明向她冲来的英雄。

　　男子莫名感觉有点局促：“你、你醒了？感觉还好吗？”
　　小语望着他。
　　“……要不要喝点粥？我煲了……哦，还要等一会，你再躺一会，好了我叫你。”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望着他。
　　“那先喝点水？……”
　　小语突然开口唤他。
　　“程岚。”
　　“……”
　　“是你，对吗？”
　　……

　　沉默在这间房子里蔓延了好久。
　　终于，程岚开口，打破了这莫名尴尬的场面。
　　“……好、好久不见。……”
　　他朝小语挥了挥手左手——他之前正在清洗厨具，袖子挽了起来，一圈褪了色的头绳戴在他手腕上格外惹眼。
　　小语盯着头绳看。
　　他讪讪地放下左手，想把左手往身后藏。
　　像一个做错了事，被老师发现的孩子。
　　……

　　后来的时间里发生的事，像一个菜鸟编剧写的剧本一样莫名其妙又无聊至极，没有坦白，没有道歉，没有冲突，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交流。
　　粥好了，程岚就默默为小语盛了一碗，小语道了声谢谢也默默低头喝着。喝完了，两人面对面坐着沉默了一会，小语就起身告辞了。
　　程岚跟着她到电梯口，看她进了电梯，半天憋出来一句你好像没带钥匙。
　　小语盯着电梯显示屏说我有藏备用的。
　　电梯门就合上了。
　　程岚在电梯旁站了好久。

　　如果从艺术的角度上讲，人的情绪是有一种惯性的。所以讲道理，如果这是小说或者电视剧或者其他的什么作品，一般的剧情走到这里，是应该顺着观众的情绪惯性往下走的——比如说表白啊，比如说拥抱啊，比如说亲吻啊——这个时候，女主一定是震惊的，而男主肯定是深情的恳求着的，然后BGM就撒浪嘿撒浪嘿地唱了起来。镜头被后期加上有恋爱气息的滤镜，接着坑爹的制作组就开始顺着这BGM放表示这一集结束的滚动字幕了。
　　可惜这是现实。
　　主角考虑的永远比小说里多。
　　自身条件差距、双方家庭差距、工作上同事们的想法……还有未来可能会面对的流言蜚语。
　　有人说，真爱战胜一切。
　　小语难道不想和程岚在一起吗？
　　——不想啊。
　　为什么会想呢。
　　她他妈的都快尴尬死了好吗！！！
　　其实小语倒是还没有考虑得那么远，前面那四项她一项都没开始想。
　　别人的爱情故事里的女主角突然换成自己时，那种惊愕和不自在感她也就不提了吧。主要问题是……虽然她是整天都喊着忠犬忠犬没错啦，但是真正遇到时……第一反应还是会想，这人是不是……是不是那个什么……
　　小语想了半天，都没从脑子里翻出来个温和一点的词来代替“变态”这两个字……
　　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叶公好龙吧。
　　而且，就算她强逼着自己不要那么恶意的去揣测程岚，就当做他是三次元忠犬嘛，任何二次元的萌点放在三次元里都会变得很奇怪没错啦。……那么问题又来了，他，有好感的那个对象，也应该是初中时的小语才对。
　　或者说是，活在他脑海里的那个初中的小语，才对。
　　——是嘛，肯定不是她。

　　后来，小语回了父母家过春假了。
　　大概会有好长一段时间见不到程岚了，也刚好让她复发的尴尬癌好好缓一缓。

　　大年三十。
　　小语家里亲戚之间关系都比较和谐，一些莫名其妙的刺探和攀比一直都不存在。当然偶尔还是会有人调侃小语，但都是开玩笑的，小语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晚餐聚会上，妈妈喝了点酒，回来就开始抱着小语抹眼泪，爸爸怎么劝都劝不住她。
　　“小语啊，妈妈对不起你啊，妈妈知道上学时不想出去打工想认真念书，现在也不想整天做那种枯燥又不来钱的工作，妈妈知道你每天都过得不快乐……你想继续念你的主专业，想考研，想出国，想走到更高的地方，妈妈都知道呀……真的对不起……没事的小语，房子的贷款爸爸妈妈上个月都已经还清了，爸爸妈妈现在的生活没问题了……等过完年，你就辞职去做想做的事情吧，如果想出国，妈妈就、就把那房子卖了，供你出国，那房子现在也涨价不少了……”
　　好不容易哄着喝多了的妈妈入睡，小语心里百般不是滋味。还没有缓过劲来，爸爸就拿了张小语及其眼熟的银行卡塞到她手里。
　　“爸爸？这是……”
　　“小语，你每个月给我们汇的工资，我们都没有用，都帮你存着了。现在，你也是有积蓄的小富婆啦哈哈。”爸爸摸着头打趣着，眼角的鱼尾纹和头上那一俩丛白发格外惹眼。
　　“可是……”小语皱起了眉头。妈妈前两年就失业了，爸爸虽然是设计师，但一直不得志，接不到大单子，每个月工资供完那套妈妈非常喜欢的房子就已经见底了。
　　如果他们没有用小语每个月汇回来的钱，那他们是怎么生活的？？
　　在小语的百般追问与套话下，爸爸终于松了口。
　　“你妈妈……去找了个，呃，兼职……”
　　“什么兼职？？”
　　“她不准我告诉你的，我要说了我这个月零花钱就没了……”
　　“……好吧，那她累不累啊？上班远不远啊？”
　　“别瞎担心了，可近了，就门口那超市……”
　　……
　　爸爸一脸懊恼的拍脑门。
　　——原来，她的妈妈，为了帮她存下那笔钱，去超市当了两年的导购员。
　　“你妈就是瞎折腾，这么大岁数了不好好跳广场舞还出去干这种杂活……”
　　讲到这里，爸爸看上去有点愧疚，也有点不自在，随意收了尾叫小语早点休息就钻回了房间。
　　留小语一人站在客厅里发呆。
　　是不是……终于可以结束了？
　　她的梦想，她的志向，她想要的生活……
　　虽然可能还是要走很远……但是，她好像，可以开始启程了。

　　所以说到底是为了什么……连自己的温饱问题都不顾，一定要买房啊……
　　别人家砸锅卖铁拼尽了老命供孩子上学念书，他们家省吃俭用全家老少出去打工经济水平差点都能去申请特困了，却为的是供一套房子。
　　服气。
　　真心不是很懂爸爸妈妈那一辈的想法。
　　也有可能是因为她自己这一代，房价已经高到一种莫名其妙的程度，以至于大部分年轻人压根就没有买房的念头。
　　——毕竟如果继续按这个房价的变化趋势，不吃不喝工作十年攒下来的工资，估计都不够一套房子一年涨的钱……
　　神奇的时代。

　　小语关上客厅的灯，回到自己屋里，鬼使神差的打开了书桌的抽屉。
　　里面躺着小语的毕业证书、一系列竞赛奖状和奖学金证明。
　　在这一沓证书的最底下，埋着一张IELTS的成绩单。
　　小语抚摸着那上面的数字，轻笑出声。
　　“还好你还没过期。”
　　考一次可贵了呢。
　　似乎是到了十二点，外面鞭炮声突然接二连三的响起，全城四面八方都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小语闻到了硝烟味，走到阳台上想把窗户关上。
　　不经意间的一瞥，看见小区楼下那辆眼熟得过分的车。
　　小语：“……”
　　耐心的等鞭炮放的差不多，小语掏出手机，点开通讯录，播了通讯录上第一个号码。
　　第一声都还没有响完，那边就接通了电话。
　　“……喂？”
　　强压着激动的声音。
　　她笑着：“新年快乐，程岚。”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