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解夏秋冬》掐指一算

52、第52章 尾声

　　秋冬饺子店外面的台阶上，夏秋冬和蒲煜并排坐在一起。
　　他们各自沉默了许久，神都不知道该说句什么作为开场白。
　　最后还是夏秋冬先开了口：“好久不见。”
　　蒲煜转过头看向他，眼神一如从前一样很容易就令人沉醉，夏成雨撇开眼睛，手心里瞬间冷汗。
　　“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蒲煜说。
　　“嗯。”夏成雨回答道。
　　“我不该来。”蒲煜很轻地叹了口气。
　　“你这是做什么呢？”夏成雨摇了摇头，说：“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你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成雨······”
　　“蒲煜。”夏成雨打断他的话，吸了吸鼻子，说道：“我爱过你，而且我无法否认即使是现在再度见到你，还是难以抑制地想要原谅你，可是我不能再爱你了。从前，我为了你完全改变了自己的生活，你走之后我编谎言来欺骗自己，我的家人、朋友为我担惊受怕······两年，为了你，足够了。”
　　“成雨······”
　　“不要对我说‘对不起’，我承受不起。”夏成雨看着蒲煜，她能够看到他的痛苦，他的遗憾，还有他鬓角那里从前没有发现的一颗痣。
　　“其实我没有真正地恨过你，我只是真的很开心以为你会为了我安定下来，其实你走了也没错，我爱的你，就是自由的你。”
　　夏成雨对她笑了笑，抬头看了看月亮：“外面的月亮，跟这里是不是不一样？”
　　蒲煜看着夏成雨，许久，也抬头看着那轮圆月，回答道：“从前觉得不一样，现在觉得其实都一样。”
　　“是吗？”夏成雨说：“那是因为你见过许多地方的月亮，而我只是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二十多年，只见过这一个。我很羡慕你。”
　　蒲煜眼角湿润了起来，他仰着头，说不出任何的一句话。
　　“接下来呢？你打算去哪里？”
　　蒲煜慢慢地低下头，想了一会儿，突然叹息着一笑，回答说：“也许是留下来，也许是任何一个其他的地方。”
　　夏成雨看着低头说话的蒲煜，快速地擦了一下眼睛，说：“哦······祝你好运。”
　　蒲煜的目光从地上移到她的脸上来，夏成雨突然很仔细地看了他几眼，然后说：“你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不一样了。两年过去了，你离开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走在路上总觉得在人群之中看见了你，可是走上前去认，却又不是你。”
　　她不等蒲煜说话，便站了起来，她发现自己根本不敢听他说话，说任何话。她快步走进店里，然后手里握着那只白思绒的盒子出来。
　　她重新在蒲煜身边坐下，伸手把那只盒子递给了他。
　　蒲煜打开盒子，绿色的宝石在皎洁的月光底下格外的美丽剔透，夏成雨看着那颗戒指，“终于把它还给了你，我真怕自己有一天会忍不住把它卖掉还钱。”她不太自然地笑了几声，蒲煜便合上了盒子，什么都没说，把它又塞回了夏成雨的手中。
　　“给你的。”他说，“你怎么处置都好，就是给你的。”
　　他说完这句话便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夏成雨，说：“我见过那个人，他叫温良时。有好几个晚上，他守在这里一直到天亮，其实是在等我。他是一个好人。”
　　夏成雨的眼中闪过一瞬惊讶，随即又想到了与温良时失去联系的那几天，她迷路回来，看到凌晨时分在门外坐着的那个人，“原来是这样······”她喃喃自语，“他早就知道了······”
　　蒲煜看着低头沉思的夏成雨，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资格再去提醒她：“温良时在这儿的每个晚上，我也在。”他只能无奈地一笑，说：“成雨，我走了，以后不会再来打扰你了。”
　　夏成雨从温良时的回忆里抬起头看着他的背影慢慢地走远，影子被稀疏的路灯拉得很长很长，她扶着台阶站起来，聚了一口力气，往前跑去努力地追上他。
　　“等等。”她拉住蒲煜的衣角，把手里的戒指慢慢地放进了他的口袋里，“你把它也带走吧，真的，我不能要。”
　　蒲煜没有回头，夏成雨能看出他背后的沮丧和伤心。
　　“好。”他短暂地说了一声，然后继续朝前走去。
　　夏成雨手里的衣角离开，她感觉两年以来自己的心从这一刻起开始真的倒空了。

　　夏成雨在原地站着直到再也看不到蒲煜的身影，她三天以来几乎没有吃东西的身体突然有些抵挡不住，她踉跄了几步，转回头去慢慢走近了店门。
　　她关上门，就着门板倚着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少了些什么。
　　“秋冬？”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夏秋冬？”
　　空荡荡的房间里面没有任何的回应，夏成雨的心头“突”地一跳，她从地上爬起来，去床边找，被子里、床底下、卫生间，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这只猫的影子。
　　红色的毛线散乱在地上，那只跟夏秋冬形影不离的拖鞋也一同消失不见了。
　　夏成雨推开门，迷茫地看着四周，到处都是静悄悄的，夏秋冬不知所踪。
　　她回到店里，在毛线团旁边坐下，低着头想了许久，然后拿着线团的一头把它重新缠绕起来。
　　大门开着，夏成雨绕几圈便朝那里看一眼，眼看着一团毛线快要缠完了，夏成雨忍不住地哭了出来。

　　两天以后，温良时的办公室里收到了夏成雨寄来的信，他看着信封上面的名字，过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将边角撕开。
　　“温先生：
　　这样叫出你名字的时候总是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满足感，就像小时候自己小小的心思成功瞒住了大人一样，令我窃喜。原谅我无法与你当面告别，因为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还没有走，就已经开始想念你。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温先生的事情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思维之中，每每想到你，失落的情绪就会变得很少很少，一定有很多人这样称赞过你吧，说你是个很温暖的人，你的温暖帮助了我很多很多次。
　　我最喜欢的关于你的场景就是在秋冬饺子店的门前，你来送照片的那个黄昏、我发传单回来的那个晚上、前些天迷路晚归的那个凌晨，你好像总是在这样的时刻出现在我的门前，每次远远地看到你，心里都温暖的忍不住想要对着你哭出来。
　　你遇见我在我最糟糕的时候，为了生计而挣扎、为了爱谁而挣扎，甚至连自己一部分记忆都是虚假的，这样的我面对你的时候，常常会很害怕，因为你那么好，而在我的心里，那么好的人是不会属于我的。我不知道面对这样的温良时，该如何表现我的受宠若惊才能让你明白我其实很想要回应你的一切。
　　我从来没有问过你问什么会喜欢我呢？在你老家的客厅里你对我说我不是孑然一身的时候，我曾经很想要问一问你，可是始终没有问不出口。你知道人与人之间，真正需要说清楚的话实在不多，当时没有说明白的话，以后也不必再说了。我现在想要对你说的是：我真的很想再跟你回去一次，看看那朵山茶花，不管它有没有开花。
　　我已经能够预想自己离开的那个时刻了，当我走进安检的时候我一定会很舍不得，当我的飞机起飞的时候我一定会开始后悔离开你，当我落在那个陌生的城市之后我一定会忍不住想要马上回来。可是即便是这样，我还是要走。
　　两年了，我陷在一段虚假的记忆里不能自拔，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还是不能分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好想骗着骗着自己，就信以为真了，我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跟你在一起。我想要去个新的地方，结束过去，然后重新开始。
　　此刻，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幸运，可以这样任性地离开，温先生，遇上你是我三生有幸，如果你还愿意再等我一次，我一定竭尽全力回到你身边。你说过不管我要向你借什么，都会借给我，现在我想请你把余生都借给我，我会好好珍惜到最后一刻，爱你爱你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