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棠浮华》满清风泉

4、承香殿

　　晚棠轻轻叹气，化出的袅袅白烟顷刻消散于万里晴空中。
　　拂容小心扶着晚棠在雪地缓步行着，忽听见后方清冽之声响起：“皇妹。”
　　晚棠回神，旋开浅浅笑意：“十五哥。”
　　陈叔兴一身绛丝宝蓝长袍着装，襟口，下摆绣着五色祥瑞虎兽，腰间束着明黄香囊配饰，加以上等羊脂玉圆形玉佩，端直立于晚棠后方。
　　陈叔兴见晚棠侧眸一笑，竟似要融了这方冰雪，眉目极是风华，稍稍顿了脚，被这浅浅一笑半失了魂魄。
　　“十五哥，这是要去哪里？”晚棠携了拂容浅步过来。
　　陈叔兴仍是沉浸于方才的绝美景象中。
　　“沅陵王安好。”拂容缓声请了安。
　　陈叔兴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咳了一声，掩饰神态不自在：“皇妹这是要去哪里？”
　　“皇上邀宁远前往承香殿，十五哥这是？”
　　“正好十五哥要去给母妃请安，倒也不急这一时，十五哥陪你一同前往。“
　　陈叔兴说这话眉头微皱，又是想起那日皇帝的轻浮举动来。
　　晚棠略有惊诧看了十五哥一眼，心间渐暖：“十五哥还是先行给母妃请安，莫让母妃等急了，晚棠自有分寸。”
　　晚棠虽是说，嘴角却是噙着笑，丝丝暖意浮上心房。
　　这深宫，到底，还有这样一个人，肯牵念自己。
　　陈叔兴这才依依不舍勉强踏步离去，又行了几步，方回身：“皇妹，若有事，就差人给十五哥一个口信。”
　　晚棠颔首。
　　承香殿重重纱幔飘飘，渐渐迷乱人眼。
　　这层层缀了金珠玉坠的幔帐被风吹拂着，发出叮铃清脆之声，渺然空灵。
　　离得近了，又是阵阵奇香扑鼻，异香缭绕发丝，衣袖间，挥之不去。
　　殿外的随侍公公已是小跑过来脸色含笑：“宁远公主来了么？皇上已是等了好一阵子。
　　”
　　“公主......”拂容迟疑，不知进是不进。
　　晚棠听着自殿内传来的女子娇笑之声，神色肃然，只道：“劳烦公公，宁远这就进去。”
　　语罢欲进，身侧的拂容却是径直被拦住。
　　“公主......”拂容一阵惊呼。
　　晚棠顿脚：“公公这是......”
　　“回禀宁远公主，这是皇上旨意，还请公主......多多见谅。”那张公公依旧笑的一脸谦卑，话语间却是滴水不漏。
　　晚棠不再言语，只身进殿。
　　华丽奢靡殿内，罗列奇珍异宝，遍布天下古玩，那一方绣着绝美侍女图屏风前，眼蒙黄帛布条的帝王正和众宫人玩着捉迷藏，最前方的柔弱妃子见是宁远，轻咳了一声：“圣上，宁远公主来了。”
　　皇上手微顿，仍是恍若未闻和着宫人纠缠，拾手搂着一个便是大肆在宫女身上游走，惹得宫人面有赤红，娇羞不已：“皇上......不要 ......”
　　她说这话似是让皇上更加轻浮，大手加大力度：“嗯？这般不乖，到底是要或不要呢？”
　　宫人更是娇羞连连。
　　晚棠背身，心里默念：“一念愚即般若绝，一念智即般若生。无色无相，无嗔无狂。”
　　正念着，恍惚身后一个身影踉跄不稳倒地，晚棠犹自听得那宫女惊呼一声，还未回过神儿来，身后已是一阵灼热气息袭来，晚棠下意识闪了身，堪堪躲过，勉强压住噗噗跳动的心，行了大礼：“宁远拜见皇上。”
　　皇上似是怒极，冷哼一声扯了覆眼的缎带：“你这可是......”
　　话音未落，待看清面前的景象后，生生止住音符，稍作装扮的晚棠，芙蓉如面柳如眉，真真是肌肤胜雪，唇齿峨眉，一颦一笑皆是光影流转，绰约多姿。
　　“皇妹，皇妹这是生疏了。”
　　皇上嘴角笑意渐深，伸出手亲自扶起晚棠。
　　晚棠不动声色起身拜谢。
　　“你们都下去吧。”皇上大手一挥，“有这天仙似的皇妹，你们这群庸脂俗粉有多远滚多远罢。”
　　一群宫人愤愤退下。
　　“皇上......”晚棠欲劝，皇上却是直直伸出食指，邪魅嘘了一声：“棠妹妹，别说话，皇帝哥哥有好玩儿的主意。”
　　他说着已是拿了缎带欲覆住晚棠的双眼，晚棠一惊，皇上已是加大力度，依旧温柔的嗓音在耳畔安抚晚棠：“棠妹妹，不要怕。”
　　眼前被覆住黑蒙蒙一片，分不清光影，肃然黑暗，晚棠恍然，听见皇上脚步来回走动，拿着什么东西，半蹲在晚棠身前。
　　瑁玳轻轻被拿掉，晚棠感觉凉意自额头一一直蔓延到心间，无边无际的寒意袭来却挣不得半分，晚棠慌张又唤了一声：“皇上。”
　　“棠妹妹莫怕。”
　　皇上依旧软语安慰她。
　　可这蛊惑之语更是让晚棠一颗心直直下坠。
　　晚棠感觉额上有什么东西滑动阴凉阴凉，她禁不住打个冷颤，皇上却是紧紧箍着晚棠不让她乱动弹，晚棠急的都快哭了。
　　她虽然心智早熟，到底只是十三，还是慌了手脚。
　　皇上一直不让她乱动弹，晚棠手心满是细腻腻的汗，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方才松开敷住她的手，揭开蒙眼的布帛，一步步牵着晚棠起身：“棠妹妹，好玩吗？”
　　他笑得似乎极为真诚，晚棠惨白了脸，下意识抚上额头。
　　皇上依旧在笑，四下跑到寝宫找寻铜镜：“棠妹妹，你看，这样好玩，日后你陪皇兄一起玩？”
　　晚棠目光瞥向铜镜，失了三分颜色。
　　那额上，赫然是只绿毛大乌龟。
　　皇上依旧笑，神态有些癫狂，晚棠失手掉了铜镜，直直跪下：“若圣上以此明志，宁远愿做这伏砺神龟，为皇上，为陈国托起这千斤重担。”
　　铜镜啪的一声清脆落地，碎片溅了寝宫一地，晚棠并不觉得痛，麻木了神经，只是身上泛着沉沉凉意。
　　皇上敛眉，眸子极是阴沉，他虽笑，却阴郁无常，他修长的手指直直擒了晚棠光洁下巴，逼迫晚棠直视于他。
　　晚棠听见他略有嘶哑的嗓音极低沉说：“皇妹，你倒是......不负父皇昔日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