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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十二章 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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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追
“你说什么!!”
秋夜毓手脚冰冷的看着吴斧,吴斧叹了口气,他不忍见到秋夜毓的眼神,也自觉无力承受,总觉得看到她,就想起多年前的张绍阳,也是这般年轻,也是这般惊慌失措。于是他又说了一句。
“阿季已立为逃兵。你若现在将他追回来,还来得及。”
逃兵!一旦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
秋夜毓顿觉浑身冰冷,她看看天日,城门现下还未关,于是急道:“易凡,你立刻去追!!她们走的不快,快去把她们追回来!!”
易凡也慌了神,应了一声,撒腿就跑。
“你的提醒,我记个人情,他日必会相报。”秋夜毓朝吴斧点点头,提气跃过屋顶,朝黄辛的宅邸急奔过去。
吴斧看着秋夜毓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也是个深藏不露的人。”
秋夜毓来不及等候通报,于是施展开轻功,轻飘飘地落在了黄辛的屋顶上,她正打算进去,却听得里面传来了一个阴沉的声音。
“人都派过去了吗?”
“回公公,刀斧弓箭共五十人,配了骏马,已出城去了。”有人恭敬地应道,听那尖细的声音,也应是一个公公。
秋夜毓听到这话,一皱眉,伏下身去,趴在屋顶上。
只听那人又道:“只是小的实在不知,公公要费这许多力气去杀一个小兵,未免有些不值了。”
“你懂什么。那家伙实际是个女的。”黄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惊得秋夜毓一阵心惊肉跳“世上哪有这样细皮嫩肉的男子。哼,现在她年纪还小,长大必定是个祸害。秋大人文武双全,他日必是国之栋梁,若让他与皇上之间起了不和,到时候指不定会有什么祸事来。”
“皇上!!”那问话的人惊呼一声,也呼出了秋夜毓的疑惑,阿依翰与皇上又有什么关系了。
黄辛冷冷地哼了一声:“那日皇上见过她一眼,从此以后神魂颠倒,整日的念叨。祸水啊!真真是个祸水!!”
秋夜毓听到此处,眼中闪过寒光,转身离去,已不能靠黄辛了,她奔到军营,夺了一匹骏马,随手抓起弓袋兵刃,奔出城去。这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依赖的,共生死的部下们自然一呼百应,可是她也不愿拿着他们的生命去开玩笑。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
风声呼啸,秋夜毓使劲地鞭打着马(作者同情地插一句:小马,我对不起你啊!),很快追上了易凡。
“易凡!回去!!”
“大人,怎么……”易凡看到秋夜毓带着的兵器,似乎明白了什么,大声叫着“不!我不怕死!!”
秋夜毓咬牙,感激地看了易凡一眼,挥手举起鞭子,朝易凡坐骑的眼睛上就是一鞭。那畜生嘶鸣一声,抬起前腿,直把易凡给摔了下去。秋夜毓又补了一鞭,把它打跑,再不回头,继续往前。
“大人!!”
易凡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秋夜毓挥了下鞭子,马声嘶鸣中,早把易凡远远的抛在了脑后。
事情怎么会这样?秋夜毓一遍遍地想起黄辛说的话,那个天子,那个什么也不懂的皇帝,竟然一直对阿依翰抱有那种情绪!这该如何是好,日后……秋夜毓抬起手掌,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现在想这些做什么!!她想起阿依翰那全心信赖自己的眼神,又抬手给了自己一记耳光,真是该死!她怎么会让她受到这样的危险。
西南的山多,都不高,却是大大小小的丘陵连绵,有时候这边山头落雨,那边山头却天晴。秋夜毓一身的狼狈,她咬着牙齿,终于听到了风中传来的隐约的打斗声。
她振作精神,握紧手中的兵刃,冲了过去。
马车早就翻到在地上,车板上插着箭,不远处是马车夫的尸体,在那马车周围围着劲装打扮的男子,警惕地看着那马车,在听到马蹄声后,他们都回过头来,看到秋夜毓,做了个手势,有人搭弓对准了秋夜毓。
秋夜毓见这阵势,心中微微一沉,也搭弓朝向那人,只是眼角的余光看见马车夫的尸体,却不见阿依翰她们,心中陡然有些慌乱,手下微沉,她知道不好,急忙伏身,却听啊的一声惨叫,正是对准自己的敌人。
她抬起头,见那人重重地倒下去,颈后还插着一根木条,而阿依翰出现在马车的蓬顶,微微喘着气,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
“师姐!!”阿依翰大叫一声,这时又有几根羽箭射过来,阿依翰急忙缩回脑袋。
见到阿依翰没事,秋夜毓也松了口气,搭弓连射。她的箭法虽然比不上阿依翰,但自幼也是名师教导,箭法不俗,此刻沉心静气,自然是箭无虚发。对方也不是什么善人,一声发喊,持刀就冲过来。
秋夜毓左右闪过,渐渐接近马车,叫了声“阿依翰!”
“我在。”阿依翰探出头看,看着秋夜毓。
“你没事吧?”
“没事。”阿依翰笑眯眯的。她听出秋夜毓问话中那丝颤抖,却觉得心里十分的受用。
“没事就好。”秋夜毓松了口气,挡过迎面的一击,将长剑一拧,刺耳的摩擦声中,利刃割断了对方的喉咙,喷出的热血洒了秋夜毓一身。秋夜毓一抹脸,看着眼前的敌人,那双眼满含煞气,如鬼神一般。
不多时,敌人们一个个减少,士气见弱,也不知是谁先叫了一声,众人皆扔下兵器转身就跑。秋夜毓提剑想要去追,阿依翰急忙拉住秋夜毓。
“师姐,算了吧。”
“他们听到你叫我师姐,就不可留下。”秋夜毓回头看了阿依翰一眼,冲上去追上一一斩杀,又来回巡看有无遗漏,凡是还剩了一口气,秋夜毓都补上一剑。做完这一切,秋夜毓稍稍地松了口气,转过头去,看着阿依翰。
阿依翰正看着地上的尸体,没有说话。在她身边,上官秋澜躲在阿依翰的身后,悄悄的看着秋夜毓,她看到秋夜毓也在看她,竟也不惧怕,就那样对望着她。
秋夜毓皱了皱眉头,这孩子有些呆傻,该不会把自己的秘密也说了出去吧。想到此节,秋夜毓上前一步,眼中已透出些杀气来。
阿依翰警觉到秋夜毓的目光,急忙挡住了上官秋澜,道:“师姐!别!秋澜她很乖的,她不会乱叫的。”
秋夜毓沉默下来,看着阿依翰。阿依翰觉得她的眼神突然陌生起来,忍不住说:“求你了,师姐,好么……”
许久,秋夜毓才点点头,她看到阿依翰看着自己的目光中那抹疏离,心中微微一痛,走近来,问:“你怪师姐么?”
阿依翰摇了摇头,道:“我只怪自己……是我害了他们……”
秋夜毓不语,伸出手来,想要摸摸阿依翰的头,但看到自己一手的血污,只苦笑了一下,把手缩了回去,背对着阿依翰冷冷地道:“我们回去吧。”
“嗯……师姐……”
“什么?”秋夜毓没有回头,只是低声问。
“我想清楚了,我要留在师姐身边。今天,这些人来的时候,我好怕,怕看不到你了。虽然……虽然师姐是为了跟别人掩饰身份,才说出要娶我的话来。可是……那个时候我是真的很开心的……我……”
“傻丫头……”
一个温暖的感觉覆在阿依翰的头上,阿依翰抬起头来,秋夜毓正看着她,然后把她拥在了怀中。
“你不怪我就好……”秋夜毓低低的说,一声又一声。
她们三人骑着一匹马。
上官秋澜还死死的抱着自己的琵琶不肯放。阿依翰一边哄着上官秋澜,一边偷偷地回过头去看秋夜毓的脸。阳光下,秋夜毓的眉头锁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在光洁的脸蛋上投出阴影,她的眼睛黑而深沉。有时候,阿依翰会对这样的秋夜毓感到害怕,可是又会因害怕而深深地依恋着秋夜毓。
“师姐,别怕,有我。”
她总想这么对她说。可是又想自己有什么身份,有什么能耐对她说出这样大言不惭的话来呢?于是只能默默地看着,什么都不说。
“傻瓜,干什么老看我?”
察觉到阿依翰的眼神,秋夜毓勾了勾唇,把下巴搁在阿依翰的肩膀上,故意在她耳边吹气。
阿依翰立刻便脸红了,低下头去,声音低低的:“我没有老看你。”
“是吗?”秋夜毓呵呵地笑,又叹息着“阿依翰,我该把你怎么办才好。”
“师姐!你不要我了吗?你……”阿依翰大吃一惊,急忙转过头来。
听到阿依翰说的好象怨妇一样,秋夜毓不禁失笑:“不是这样的。”她想起黄辛说起的那番话,眉头锁得更深。几经思索,还是将那些因由压了下去,只是说道:“阿依翰,你信不信我?”
“信。”阿依翰点点头。
“好”秋夜毓笑道,握住了阿依翰的手,说“只是委屈你了。”
“不委屈的。”阿依翰摇了摇头,又低着头去,看秋夜毓握着自己的手,那手细白洁净,从不曾有颤抖,似乎里面蕴藏了无穷的力量,让她总是这样的坚定。
秋夜毓听到阿依翰的话,眼中闪过暖意。她知道自己在乎阿依翰,却不敢去想这样的感情到底有几分是真是假,可是,可以的话,她想答应阿依翰的一切要求。
“阿依翰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阿依翰的脸红了红,轻声说“我想一直和师姐在一起。”
“……好啊。”秋夜毓低声回答。她不想让这样纯真善良的孩子陷入泥潭一样的后宫,她也不放心将她留在京城,黄辛既然有杀她的意思,回去更加危险。既然如此,就呆在自己身边吧。
“真的么!!”阿依翰一下子高兴起来,抬起亮晶晶的眼睛看着秋夜毓,脸因兴奋显得通红“我们打完,就去溯北吧!草原上可好玩了,没有这么多的烦心事。我阿爹,阿哥他们一定很高兴见到你……”
她看着秋夜毓眼角带笑地看着自己,然后扭捏地低下头,说:“我……我……”
“傻瓜,担心个什么劲呢?”秋夜毓带着笑,轻轻地拍了拍阿依翰的头“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是会去的。我们”她说到这里,又顿了顿,脸上却泛起了红晕“我们一起去。”
那一日,阳光暖融融,马蹄缓缓地踏在长草间,放眼望去,满山的翠绿,不见人烟,仿佛天地之间,只有她们,慢慢地走,慢慢的慢慢的,似乎要走到天涯去。
吴斧跪在堂下,赤着上身,他的背上负了荆条,阳光灼热,汗水如水一般淌下来,但是他依旧没有动。
“吴将军,回去吧。张大人不会见你的。”侍从通报出来,看着吴斧的模样,也心有不忍,劝道。
“不……大人若不过了这关,就永远也不能建立一番伟业,还劳驾你替我跑一趟了。”吴斧抬起头,说道。
“你说什么!建不了一番伟业!!我张绍阳在此地说一声话,谁又敢说个不字!!”一个杯子扔了过来,正正砸在吴斧的面前,裂得粉碎。
吴斧一阵沉默,伏下身去,道:“秋夜凌已前去接那逃兵回来了,我请大人开恩,收回成命。”
“我这是按照军法处置。”
“……大人,您这是借口。当初您没有去救人,而如今秋家的小公子却去了,他至情至信,与他的父亲完全不同……也与您不同……”吴斧心知这是张绍阳心中的隐痛,多少年来无人敢在他面前提起,现在却鼓足勇气说了出来,也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你……”张绍阳大步踏上来,厉声问“你是说我比不上那个黄口乳儿?”
吴斧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说:“是!”
张绍阳绷紧了下颚,看着吴斧,一双眼似乎要把他千刀万剐一般。两人对视良久,张绍阳重重叹息了声:“你是在怪我当初没救她么?”
吴斧叩首道:“末将不敢,逝者已矣,当初的事都已过去了。末将只是不忍大人将自己束缚在往事之中。虽然已经过去十多年,可是大人您现在依旧只是当初那个有天赋的小将。您的雄心壮志,末将已经渐渐的看不到了。”
他半天没听到张绍阳的回答,抬起头来时,见张绍阳愣愣的看着天空,就如同多年前那个人死去时的模样,他心下一阵凄凉,于是垂下头来,不知该说什么好。
“吴斧,你说她会怪我么……”
“大人,卓雅小姐不会怪您的。您折磨了自己这许多年,也该够了。”
“……卓雅的仇,我会她报的。”张绍阳咬紧了唇,缓缓说道“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我自己。”
“大人!!”
“起来吧,我张绍阳不屑与番蛮勾结,也不愿让当初莫须有的罪名做实。这仗,我们必然要赢个漂亮干净。”
吴斧满心欢喜,道:“末将誓死跟随大人!!”
张绍阳纵声一笑,将吴斧背上的荆条拉扯下来,折成粉碎。